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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   到了约定的日子,谢昳分出三路人马,两路通过勒城进入赫军中心,剩下一路驻扎原地。
      赫军已失三十万主力军,剩下的人如同惊弓之鸟。
      听闻有人在后面喊:敌人攻来了!
      众人不分真假就开始逃窜,赫军队伍一下子就被冲散。
      一半被谢昳的小队与前端战线的锦军联合,腹背受敌,另一半被第二支小弟逼退,一路退到王宁徽的驻营地,很快被埋伏好的王宁徽部队歼灭。
      歼灭掉赫军一半的人马后,包围圈迅速减小,王宁徽率剩余的部队立即赶到前线支援。
      此战后被桓史载入史册,汉人存亡均在此一战。
      回到贺府已过去半月。
      谢昳每日守在韶灼床前,狐狸留下的金珠没有任何效果。
      渐渐的,连房间里的花香气息也没了。
      床上的韶灼,依旧难掩绝色,如一朵风华倾城的白芍,仔细一看,这娇艳欲滴的颜色却是朵纸扎的花,苍白毫无生气。
      谢昳心如枯灰。
      似乎接受了韶灼逐渐淡出生活。
      谢昳算了个好日子,打算在那天送韶灼离开。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谢昳想。
      他本应习惯离开。
      没想到,几月前的元宵夜,竟是最后一个团圆夜。
      掩唇暗暗咳嗽,压下口中血腥之气。
      那夜,韶灼就是在凉亭中吹奏的玉箫,谢昳走进亭里,闭目倚靠在栏杆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间不会因任何人停止。
      明天就是准备给韶灼送葬的日子,谢昳此时,竟不敢再去看一眼床上之人。
      “呵呵,你当真舍得烧了床上那人?”
      凭空传来一声嬉笑,划破黑夜。
      谢昳平静的回答道:
      “既已无缘,留下徒增伤感。”
      那声音嬉笑:
      “若真如此,为何形销骨立,无故吐血?沈兄啊,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无事的样子,怎还是如此固执,连后悔也比旁人来得果断。”
      “你不是已经走了?”
      谢昳闻声问道,他已认出那道声音是林霜白。
      “嗯,不错,但我也说过,若有一日你后悔了,我留下的东西会帮到你。”
      谢昳否认。
      “你那珠子没用,让我失望了。”
      林霜白不禁轻笑一声。
      “倒不是我的珠子没用,只是你那便宜儿子陷入黄鼠狼用镜光造的幻影中,我的珠子无法感应到他,自然救不活他。”
      谢昳听到那句‘便宜儿子’仍面不改色,只是耳朵悄然红了。
      “如何能消除幻影?”
      林霜白停顿片刻,回答道:
      “等进入幻影中的人了却心愿,幻影自然就消了,可那幻影是根据人心的弱点梭织,既是人心弱点,如何能轻易看破?
      可惜我法身不在此处,留下的幻身只够将你拉进幻影,破局只能靠你自己。
      你进入幻境后,会失去现实中的记忆,等你想起时,大概就知如何选择了。”
      继而又是一声轻笑:
      “不屑一顾是相思啊……”
      “谢某拜谢狐兄。”
      谢昳朝着笑声远去的方向道谢。
      谢昳眼中。
      仿若一滴水滴在视线中,周围的景物在视线中心荡开涟漪,继而扭曲消失。
      哗啦一声,屋内传出青瓷笔筒砸到地上的破碎声。
      站在门口两旁的丫鬟战战兢兢。
      韶灼停下脚步,朝堂的消息刚传到北府军营,他就匆匆赶回谢府。
      今日早朝过半时,尚书令陈廉桥上奏,慷慨陈词,言之切切,矛头直指当朝丞相谢昳。
      他列出谢昳数十条罪状,指他干政多年,弄权作势,甚至有以色侍君的嫌疑,连合多位老臣,一同跪在殿上逼迫皇帝做决策,气的皇帝当场摔下奏折。
      谢昳不怒反笑,勾起嘴角转身,漆黑的鬓发衬得眉目如画,眼里却一片冰凉。
      “甚好,陈大人弹劾臣的同时,字字句句不忘唱表自己的忠心,好一片丹心照明月!
      只是,你如此行径把陛下置于何地?莫非您是指,陛下宠幸奸佞多年?威胁陛下,若不按你说的处置我,他就是昏君?”
      陈廉桥跪在地上,啐了一口。
      “哼!谢大人惯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臣忠心可鉴,望陛下做主!”
      谢昳并不理会众人反应,当堂向皇上告病,称身子不适打道回府了。
      皇帝连忙宣布退朝,此事暂时不了了之。
      谢昳回府后,好一通发作,府内上下噤若寒蝉,生怕撞到刀刃上。
      “砰……”
      又是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有丫鬟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韶灼拦住了她。
      谢昳身边的二等丫鬟,莲蓉,平时喜欢跟他打趣,熟稔的很,此时一看见韶灼,眼圈瞬间就红了。
      “大人没有要事就先别进去了,爷今日心情不好,进去了怕是要挨训的……”
      韶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安慰几句。
      “姐姐莫要难过,义父今日发火不是冲着你的,他从不拿你们撒火,想来应是头疼发作,姐姐你帮我备一盆温水,一会儿端过来,我先进去瞧瞧。”
      莲蓉点点头,又看了屋内一眼,转身离开。
      门内忽然传出一阵沉闷的咳嗽声,韶灼不再迟疑,掀开珠帘走进去。
      正看见,谢昳拿着手帕捂嘴咳嗽,一声接一声,咳嗽声沉闷的令韶灼有些心惊。
      屋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味道,甜香绮靡。
      韶灼再熟悉不过,那是五石散的气味。
      谢昳有服散的习惯,一是用来镇头痛,二是他追逐服散后的那种飘渺感。
      韶灼虽知长期下去对身体不好,但他阻止不了谢昳,只能每次在隔日,偷偷将祛散的药材加进谢昳的食材中。
      “陈廉桥这个老匹夫,有功夫连合这些蠢货在朝上跟我叫板,怎不算算他还能蹦上几天?”
      捏着暗卫递来的名单,谢昳面无表情的盯着上面的名字,随手用朱笔勾了几个红圈。
      听见来人的动静,狭长上扬的眼角一抬,看到韶灼,皱起了眉毛。
      “不是让你盯着云阳侯那边么?怎这么早就回来了?”
      刚服过散,谢昳平日苍白的脸,此时微微发红,衣带懒散的系着,隐约能看见衣襟下白皙的皮肤。
      韶灼不露痕迹错开眼神,声音沉稳镇静,俨然已是一副大人模样。
      若非声音还带着一丝,未完全变过来的软嫩,叫人很难察觉面前之人只有十三岁。
      “义父,侯府管家王劲昨夜已招供,四十万赈灾银两已封存截回运回京城,云阳侯尚不知此事,以为银两照常运输。
      另外他同益阳知府来往的书信已整理好,待义父过目。”
      “嗯,知道了。”
      谢昳懒散的应了一声,继续同暗卫交待事情。
      韶灼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划过一丝暗喜。
      谢昳虽说的少,但是这慵懒的语调已令韶灼欣喜,平时谢昳心情不错时,也是这样的语气,如此看,谢昳这是赞同他的做法。
      看见谢昳正对暗卫,指着刚圈出来的几处名字。
      谢昳见韶灼并未退下,想韶灼应是还有事情要说,于是直接当着韶灼的面给暗卫下命令,他平时做这些事情,并不刻意避开过韶灼。
      “这几处位置尽快空下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明面上不要留下痕迹,但要让东枢院那帮老东西心知肚明。”
      韶灼也知谢昳不避开他,是在有意无意的栽培他,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别的缘由。
      谢昳天性冷淡,他们二人之间没有多余称之温馨的东西,只有在这个时候,韶灼才能感觉到,谢昳没有将自己当做外人。
      韶灼轻声说出疑问。
      “此次云阳侯贪的不少,但他毕竟是皇后的亲侄,只怕最终只会小事化了。”
      听见谢昳淡漠的回道:
      “贪这点钱是不足以大惩,只是我记起旧年十月,北燕将军慕容英曾到过益阳,慕容英做什么不要紧,重要他是北燕二皇子的舅舅。
      如此一来,若罪名上勾结叛乱,怕不止抄家了吧!”
      恍若家常闲谈,三言两语已定下别人的结局。
      韶灼走到谢昳身后,将手指伸到谢昳的额头两侧太阳穴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按揉,动作妥帖,再自然不过。
      谢昳眉头逐渐展平,神情惬意。
      他不知,韶灼眼里心里,只剩下谢昳昏昏欲睡的眼,跟拂动在自己指间的发丝。
      莲蓉端着温水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情景。
      不久前还暴怒的爷已经睡熟,头枕在椅背上。
      阖眼安睡的爷是天上谪仙,清冷华贵,远离凡尘,锦朝第一的容颜并非恭维之语,可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
      平日的谢昳,无人敢靠近,只有这个少年。
      据说是爷从城北乞丐堆里捡出来的孩子,大概只有他是不同的,虽韶灼目前只有十三岁,但是莲蓉从来没有轻视过他。
      见莲蓉进屋,韶灼眉眼晶亮,冲着莲蓉弯起一对桃花眼。
      食指竖起贴在唇边,晃了一下示意莲蓉不要出声,指了指一旁的盆架,莲蓉敛声点头将水盆放上去。
      韶灼将毛巾打湿,拧到七八分干,静悄悄的走到谢昳身边。
      展开毛巾轻拂在谢昳的额头,脸颊,唇角……
      他一声不吭慢慢轻擦,模样竟隐约带着一股虔诚。
      远处的莲蓉见此,心情一时有些惊异,面带诚挚的少年,眼角泪痣红的瑰丽魅惑,而安眠的丞相清冷出尘。
      这样两个人,竟同时美的让人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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