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月坠群山》羁绊今天吃什么

5、沉静如海

　　这世上有多少幸运儿？月岛萤仍然时不时会思考这个问题。托山口忠的福，他现在也成为了幸运儿中的一员。
　　山口忠眼里的月岛萤几乎是完美无瑕的，异于常人的身高，罕见的美丽金发，连耿直毒舌在他看来都是勇敢的证明，那是一种名为幼驯染的强力滤镜。
　　关于二人的关系山口忠考虑得十分清楚，起初只是赶不走的小跟班，尝到月岛萤不会好好说话式的优待甜头以后，山口忠就正式成为了不可取代的朋友。山口忠无数次沉浸在唯一靠近月岛萤的喜色之中，这让他感觉到一些少女怀春的羞涩，也从那时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似乎有些不同，但山口忠并不为此感到自卑，反而有种宿命感，毕竟他能看见颜色也是完全因为遇见了月岛萤。喜欢，这是他为自己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足以靠近月岛萤的理由。
　　但山口忠偶尔也会因此自责，像月岛萤这样优越的人自然有理由享有看见颜色的权利，然而这份殊荣却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被沾走了光。山口忠做了不少努力去弥补自己夺去的幸运，他尽所能地为月岛萤描述一切颜色，包括它们带来的感觉与意象，在对颜色堪称苦难般的研究掌握过程中，山口忠看到了月岛萤无可比拟的学习能力。
　　山口忠将上次称作夏日祭事件。那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第一天，更准确的说是第一个夜晚。月岛萤真的没听清山口忠说了什么，但通过嘴型的判断他完全读懂了意思，也是从那时他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明白了颜色替他作出的选择。
　　月岛萤不是没有纠结过和山口忠的关系，只是山口忠这个个体的存在对月岛萤来说过于特别，既不是拥有血缘纽带的亲属，也不是擦肩而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据月岛萤的了解，实际上这样的畸形社会往往诞生出畸形的社会交往关系，幸运儿们总在竭尽全力想方设法去挖苦仍在追寻的人，就连血脉相承的家族也会因此分散。但山口忠压根不利用优势混在那些同学或群体中间，反而他以一个幸运儿的身份受到折辱，更宁愿和自己待着。
　　过度的思考也许会导致二人关系的若即若离，他不喜欢这样的状态，这也让他无法通过以往经验轻易做出判断。
　　即使月岛萤心知自己并非天生的同性恋，他仍然决定和山口忠在一起。月岛萤对女性并没有很特殊的看法，性别界限只在生理方面有着稍大区别。从前有人讨论过女子能不能参加大型体育竞赛活动时，月岛萤在一旁嗤之以鼻，他觉得这种问题简直是毫无必要的幼稚，但凡见识过隔壁某同学长姐的厉害手段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月岛萤稍长大一些，他从生理书上读到更多两性之间的区别，不过对他来说关系都不太大。他几乎没怎么认真考虑过关于恋爱，结婚，生子的事，最关心的也只有哥哥，恐龙，排球和山口忠四件事，实际上就连真正爱上排球都是之后的事了。
　　接受和山口忠成为恋人的事实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尴尬起来，十几年的熟悉交往方式被打破，连山口忠都罕见的变得有些局促。倒是月岛萤，因为一下子解决了伴侣和颜色两大问题而一身轻松起来，面对山口忠的时候也毫无负担，更突破了以往的别扭模样。这是件好事，使得山口忠也很快放松下来，恢复到固定的相处模式，唯一的变化只有二人更加亲密了几分。
　　山口忠的重任从帮助月岛萤寻找颜色变为让月岛萤适应颜色。说是山口忠帮助，其实月岛萤对一切都适应得很快，短短三周的时间他已经掌握了几乎所有基础的颜色，甚至通过结合以前学过的知识，月岛萤能够脱口而出不少惊艳众人的比喻。这让山口忠有点不太高兴，他总觉得自己的作用被削弱不少，随之而来的是安心，月岛萤终于得到属于他的权利。
　　聪颖拿来形容月岛萤简直恰如其分，山口忠把它称作为月岛萤量身定做的词语，作为体育细胞较为发达的排球部成员，月岛萤有着出乎人意料的诗句天赋，尤其是在分明国中三年级初见就双双能看见颜色却仍只能叫出常见颜色名字的日向影山二位的衬托下，越发显得月岛萤的不易。
　　月岛萤不喜欢烟花，即使那是他踏上能见的契机桥梁。它们太吵了，身边吵的有一个山口忠就足够了。
　　这并不代表月岛萤讨厌丰富的颜色，他只是更倾向于安静的观察领悟，如同眼含威芒立于树顶寻找机会俯冲夺食的黑鸦，这体现在月岛萤时常举着老旧的星空报沉思（这个刊物已经长达数十年没更新过了），山口忠每次不好意思打扰，只好在一旁伸长脖子探头获取信息。
　　“山口，你喜欢彗星吗？”
　　月岛萤曾这么问过。
　　“阿月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很喜欢哦，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山口总在这种时候眯起眼睛笑得露出牙，如此真诚，却让月岛萤感觉少了几分实感。山口忠一直以来都很珍惜自己，这并非月岛萤的自恋，而是通过长久观察得出的可靠结论。很难想象，他这样恶劣的性格也能得到除家人外义无反顾的善意。山口忠，那个忠字是对他整个人最高度的概括，真是一点儿也不差。月岛萤总在思考究竟是名字赋予他这种特质，还是山口忠的父母太有先见之明取了这么个适合的名字。
　　不过仿佛和自己有哪些地方不同就会出现灾难一般，山口忠总在想方设法往月岛萤喜欢的东西靠近。但月岛萤没法说山口忠会为了自己喜欢上原本不喜欢的东西，因为他们真的口味太相似，喜欢的东西也类型不大差，充满奶油的甜品，个大水嫩的草莓，还有无数种膨化食品。发售当天买下同一款双人游戏卡带的情况都出现了好多次，导致下一次发售日他们必须先在line上确认好对方买了或没买再决定是否下单。
　　总是命运般的巧合啊。连高一去排球部提交入部申请的路上都能撞见对方。月岛萤不可不承认，并非山口忠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像自己的影子一般的山口忠了。比方说日向和影山的怪人速攻，无论缺席了谁都不是那个快人速攻。就像太阳，月亮，影子，流水，大地，田野，鲜花，菅草，山与峰与谷，亦或是其他什么，世界上少了哪个都不行。
　　和山口忠的恋爱更像是家人间相处，无需太多的顾虑，也不需要去什么高级餐厅或游乐园，仅仅同坐一张沙发对着电视也能从早到晚不知疲倦地聊着剧情直至深夜。一切都是舒适的，愉悦的，轻松的，恰到好处的。
　　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山口忠潜移默化间帮助月岛萤克服了“语言障碍”，这是由菅原发现的。起初他在去往排球部的途中路过一年级，发现月岛一脸平静，完全没有露出嘲讽或坏笑表情地和另一位同学说话，再看月岛身边站着的山口，菅原瞬间了然于心，然后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
　　另一次是几个一年级生来咨询排球部相关事宜，恰巧三年级生忙着紧张的月考，二年级生和另外两位一年级忙着补考，只好由相对较清闲的月岛萤和山口忠充当顾问（仁花由于对陌生人自带一种恐惧感，没能好好回答），后来当大家听到那几个咨询的一年级生对月岛同学表示赞扬时，大家都一致露出惊讶的表情，尤其是日向抱起排球拍了又拍，还围着拦网跑跳好几圈以后仍在质疑一年级是不是有人和月岛萤重名。
　　嬉笑怒骂间，月岛萤和山口忠在排球部度过吵闹的每一天，日复一日，如同平静的海面。如今能否看见颜色，月岛萤已经不再纠结，山口忠带给他更多颜色以外重要的东西，比如友谊，爱情，关切，和陪伴。海面沉静，偶尔散出几圈发皱的涟漪，这是他们的生活，也是他们为彼此心动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