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眷爱》阿雨喵

19、真心催命

　　林和谦起了个早，去大哥的别墅看看小侄子。
　　一进门，他就听见大哥大嫂的争吵。月嫂抱着孩子哄，大嫂站在楼梯上往下扔东西，大哥站下面仰头，一家人构成奇怪的三角。

　　“又怎么了？”林和谦捡起地上的垃圾，奢侈品包。
　　“满月酒的事，诗音想延后，爸想立刻办。”林越阳简单解释，楼上又扔下一个高跟鞋。
　　大嫂薛诗音尖锐的声音从楼上下来，“温姨，把垃圾和林越阳一起清理掉！”

　　大哥大嫂的吵架，林和谦习以为常，他淡定问，“大嫂，这些垃圾不要了？”
　　“不要了！”她转头离去。

　　林和谦弯腰把地上的包包捡起来，林越阳边帮忙边无奈说，“每年都买好多，家里根本放不下，有些没见她背过几次。”

　　简单一句话，刺痛了他的心。

　　「我又买不起！和我收入不匹配的东西不要送给我！看着就讨厌！」
　　回忆里，沐予说过。
　　后来，他送的东西被她卖得干干净净。

　　那时候，她性格很刚直。
　　如今好像没什么变化，依旧辛辛苦苦画图赚钱，努力积攒存款，省吃俭用。
　　一百万存款，他真的难以想象。日本留学生总给人打工魔王的印象，不知她在日本的生活苦不苦，累不累。

　　不过，他为什么要关心她苦不苦？苦也是她自找的。
　　还会问冰橙借钱，他看她聪明得很。

　　“大嫂不要的垃圾，我拿走了。”
　　这些漂亮垃圾一个都抵她大半年努力，直接扔掉多可惜，拿去刺激一下她。

　　“拿走吧，她喜新厌旧快。晚上还有设计师过来，给她定制新衣服。”大哥说。

　　林和谦留步，“什么设计师，还接单吗？”
　　“接，有钱什么单都接。”
　　林越阳做手势让林和谦过来，他打开个盒子，拿出一件衣服。

　　定制连衣裙确实特别漂亮，林和谦遗憾地想，那个坏女人也很美。他好想带沐予去买衣服，买鞋子，和普通小情侣一样逛街。多久之前的事了，学数学的他也算不清日子；白驹过隙，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偷偷跑掉。
　　他很羡慕偶尔吵闹但实则感情浓厚的哥嫂。

　　“沉着一张脸，心情不好？”
　　“不，没什么。给我一下设计师联系方式。”林和谦想给她定制几件衣服。

　　他心里永远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会希望她不好，一会希望她好。

　　-

　　回到南城海湾府，家里一片寂静。
　　阿姨正要出去买菜，林和谦按下她。

　　林和谦轻轻打开沐予房间门，里面窗帘拉得很紧，一片漆黑。
　　她睡得很安静，一丝声音也没有。

　　他把窗帘拉开一丝缝隙，坐床尾看了一会。
　　她在他面前，很近又很远。

　　明明以前他说服自己的话术，就是等她毕业，他还想争取一次。可当她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又发现和她有了隔阂，无法走近她心里。
　　只能对她说，沐予，好好赚钱。等她的阶层上升，再谈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

　　林和谦见她一直不醒，耐心逐渐流失。他坐到她身边，慢慢降下身体，用手肘支撑上半身，距离近到可以闻见她身上的独特气息。
　　抛掉道德感，很想吻一口。

　　这样的观赏虽然毫无声息，沐予还是醒了。
　　她睁眼第一反应，看错了。

　　林和谦靠得特别近，一时间让她分不清梦里和现实。他不动声色，她惺忪未醒，以为自己身处旖旎的梦里，所以他落吻也没有拒绝，小嘴吮了吮他的。
　　直到林和谦的手抚上脸，她才惊觉自己被晨袭了。

　　吻都吻了，沐予感觉刚醒嘴巴干渴，忍不住吸吸他嘴里的汁液。
　　还是渴，沐予推开他，“你怎么来了。”
　　“猜你想我。”林和谦声音清澈好听。

　　沐予摇摇头，只敢心里说，我确实想你，可想了。

　　“我口渴。”沐予凌乱中说出最直接的渴求。
　　“懒猫。”

　　林和谦拿来温水，她却不起，就那样懒洋洋躺着。他只能小饮一口，然后嘴对嘴喂到她口中。

　　大清早，沐予心中小鹿乱撞。
　　她虽有点不满这种喂水方式，可她被他说中了懒，只能一懒到底，躺着喝水。

　　小口接着小口，前面软绵绵，后面他又急又凶，沐予又推推他，宁可自己在做梦。
　　他特别留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然后下床开窗。

　　房间重见天日。
　　沐予眼睛眨了几下，适应光亮后伸手拿茶杯喝起了水。喝完后，她短暂进入发呆。
　　他晨吻把她撩得身体火热，关键，她好喜欢这种叫醒服务，本来应该骂他的。

　　她突然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只穿了件小吊带，没穿文胸，下面也只有一件。
　　完了，真空！

　　她赶紧用毯子裹住自己。
　　林和谦皱眉，“你不热？”

　　“你能不能……”沐予不想说得很死，希望他自己领会，她要穿衣服。
　　可林和谦无赖般地坐着，纹丝不动。

　　“林和谦，你以前有洁癖，外面穿进来的衣服一定要换掉再上床，你看看你现在。”
　　沐予指指他的黑裤子。

　　“今天天气好，可以洗晒床单。”
　　他伸手，隔着毯子把她抱住。他唇还未碰到她之时，她率先耐不住吻上了他。

　　她的道德感好像高不到哪去，接完吻，沐予眼柔柔的，充满如水的情愫，看得林和谦心快化了。
　　毯子也掉了。

　　他纤细的手指在她裸露的腰间，微微往下。电流瞬间穿过她心，刺激的感觉把她包裹得麻麻的。
　　理智告诉她，不能不能。可身体里的叛逆小恶魔却说，想把他扑倒。

　　沐予不是没欲望的枯树，他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她特别怀念他那双会弹琴的手，灵巧，会服务。如果能抛下道德感，短暂去个无人异次元空间，她一定要和他那样这样循环，排解身体的孤独和饥渴。

　　“你嘴不对心啊。”林和谦淡笑。
　　沐予重重一推他，真讨厌。

　　yu望，阻碍人类进步的最大障碍。
　　算了，暂且再忍忍。

　　“好了阿谦。”她声音柔软，脸微微泛红，“你——滚去卫生间，10分钟内不许出来。”

　　他听话没再继续，去洗把冷水脸。
　　而她对着空调风口，猛吹了好几分钟降温。

　　林和谦出来后，沐予询问地上的大袋子是什么。
　　他把袋子倾倒，里面掉出十来个大牌包包来，“我嫂子不要的垃圾。”

　　“你……什么意思。”沐予脑子短暂一滞，“你们豪门太牛啦，爱马仕包包当垃圾扔，骑脸讽刺我……？”

　　“你觉得我从香港人肉背一大堆东西过来，是为了嘲讽你？”林和谦淡笑。
　　“哼。”她不知怎么说。

　　“没错，就是嘲讽你。”他正色，端着脸拿起一只爱马仕，“要吗？你可以拿去卖二手。”
　　“……”沐予心里倒是想要，一个可以出好多钱。

　　她脸上那种不痛快的小表情，正是林和谦想看的。他想想自己也够小气，和前女友在这玩互相伤害的小游戏。
　　“不要，我扔楼下垃圾桶了。”
　　“我要我要，别扔掉。”沐予制止他，“我最喜欢捡垃圾了！”

　　捡垃圾不是现实的捡垃圾，两人都爱好开放世界游戏，开放世界里捡垃圾是种乐趣。
　　“好了，你去卖掉换钱吧。”他原意就是间接给她一笔钱。

　　沐予快速把那一个个包放入衣帽间，“我先当装饰品放着，万一你嫂子又要回去了，卖掉不太好。”
　　绝无可能，林和谦心想。
　　不过反正是大嫂不要的，她卖掉送掉或者自己买菜背，都随她。

　　“沐予，去山姆吗？”他想找点事情做做，比如和她逛逛超市。
　　家里呆着，总归会涌出情不自禁。
　　“可以哦。”沐予有相同的想法。

　　对久别重逢的旧恋人来说，逛超市是暧昧的事情。

　　山姆超市，基本都是情侣和带小孩的夫妻。两人融入其中，各怀鬼胎，虽不言语，心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她指指牛奶，“我要一箱这个。”
　　“好。”他重新当回她的搬运工，以前她就这样，直接买一箱牛奶放宿舍里。

　　她买东西会货比三家，动作很慢。
　　他静静靠着推车，从不开口催促，也不作霸总样子让她全买。
　　他很少指点别人的习惯，哪怕自己看不惯。只要她乐意，不损人害己。

　　林和谦闲着看手机，收到杨瑾消息，明天一起吃饭。
　　“明天带你见一见某位股东。”

　　社恐的沐予一应激，人微微抖了抖。
　　“你认识阿瑾的。”林和谦被她样子逗笑，“以前我们在上海，经常去看他比赛。”

　　沐予怔住，诶？
　　那个阿瑾啊……林和谦从小一起长大的富二代朋友，以前是王者电竞选手。

　　上海读书时，她经常和林和谦去kpl现场支持小阿瑾。门票才几十块，纯当电影看。
　　沐予在电竞方面是铁血强度厨，谁厉害喜欢谁。她犹记得那会，阿瑾的战队不停夺冠，她作为冠军厨特别爽。

　　“很多年没见了，他怎么样？”
　　“好得很，有钱有闲。”

　　沐予点点头，“有钱有闲好，你的合伙人都是你这种富二代，我就不用担心公司倒闭了。”
　　“开公司只是第一步，如何运营和管理更重要。你不仅要学着赚钱，还要学习怎么当总裁。”

　　沐予手剧烈一抖，零食掉到地上。她下意识想闪躲，一把撞在货架上。
　　林和谦看她局促的样子只想笑，“算了，我暂时收回当总裁这句话。”

　　“真的假的哥。”沐予难以置信，“你见过社恐的女总裁吗？”
　　“不社恐不就好了。”林和谦轻描淡写。
　　“我先做前置任务！你别给我画大饼了！”

　　林和谦推着车独自往前，有种不爱搭理社恐的高冷范。
　　沐予小步追上去。

　　林和谦很快又提到另一件事，“我打算给你定制些cos服，把你女儿的衣服设计图发我。”
　　“cos服？”沐予更不解，“网上有卖的。”

　　“网上几百的质量垃圾。”林和谦举例子，“妮露是翡翠仙子，我要做件真翡翠镶嵌的衣服。”

　　真翡翠？
　　沐予被他吓到了，小脸煞白。
　　“这是什么任务？”

　　糟糕，他只是想给她穿漂亮小裙子而已，没有关联任务。
　　面对她的审判，他飞快地动脑，胡诌，“未来，我可能会开线下周边店和cos服饰店，先做一批衣服试试。”

　　“哦，这样啊……”沐予暂且接受，但是没必要用真翡翠吧？塑料不行吗？

　　林和谦从冰柜里拿出一盒酸奶，往她脑袋上放。
　　“不要冻坏我脑子！”沐予避开，”你爱咋咋地！我都同意！”

　　“对了，还有绯红公爵。”
　　“别喊出绯红公爵，很羞耻！”
　　大超市里的。

　　“南沐予，你看啊。”林和谦把手放在她耳边，让她旋转一周，“没有路人会关心你，没有人在意你是不是二次元。”
　　林和谦无奈，绯红公爵作为她的自设，居然羞于说出口。

　　“唔……”他说得对，沐予接受指正。

　　他最后说，“小刀，你的服设都很复杂，最好发我详细拆解图，不然裁缝不好定制。”
　　“啊！妮露她们的衣服，《宝石战线》的美术设定集里有！至于绯红公爵……过段时间再给你。”

　　回到家，阿姨烧菜，其他几个人盘算着周末活动。

　　“去一趟宜家如何？”湘湘提出，“房子太空了，男主人怎么说？”
　　林和谦发言，“可以，买点装饰品。”

　　“好耶！我们四人正好两对cp，真夜我们是真香组合诶！”湘湘说。
　　沐予默不作响摸了会手机，晴宝听到林和谦回来，要过来面杀他。

　　“还有晴宝。”
　　“晴宝？”林和谦想到之前被晴宝破口大骂，“算了我走。”
　　“别！”真夜和湘湘同时说。

　　“别吧。”沐予也开口，“这是你家诶。”
　　她当然不希望他走，等了一周见一次……她真的饿了渴了。以前她在日本没见过他，像乞丐不知肉香。回头后她越陷越深，每次想到他离去她就加倍难受。

　　林和谦说借电脑一用，回了她房间写论文。

　　沐予麻木看电视，直到外面响起门铃，晴宝来了。
　　晴宝进门就问，“林和谦的小娇妻在吗？”
　　“不在。”沐予面色冷淡，“晴晴，你今天别发疯。”

　　晴宝嚣张入座沙发，“我没有发疯！你和林和谦不能一直不明不白处着，总要有个说法！”
　　沐予略带不安地撇撇拐角。

　　“朦胧也是一种美，为什么非要说开呢？”真夜说。
　　“当一个天然呆最快乐！”湘湘认同鸵鸟法则。

　　“那怎么行！”晴宝第一个不同意，“别人问你住哪，难道你要说，前男友600平的豪宅？你们到底复合不复合？”
　　“你稍安勿躁，我最近忙着画画，感情问题我会慢慢考虑。”沐予安抚即将爆发节奏的晴宝。

　　“还考虑呢，都多久了？”晴宝性子急，“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永不回头！永不再见！现在你在干吗？原地转圈圈？”
　　“哎呀，我不是没回头吗？”沐予真想结束这个话题。

　　沐予怕什么来什么，说完，林和谦刚好出现在拐角。
　　她心里突突一痛，像有针掉了进去，还寻不到方位。

　　整个客厅都沉寂了。
　　“然后呢？”他问。

　　虽然沐予曾亲口和他说过，永不回头，永不再见。但亲耳又听一遍，他只觉刺耳，沉重的沮丧弥漫全身。
　　也许两年时间只够让人充分逃避，只要没放下，心就会很痛。
　　他先前总会安慰自己，她回来就好，他有时间慢慢暖她的心。

　　但这条路终究是艰难的。
　　无数个夜晚，他像疯子一样点着平板上的二次元纸片人，触着她的角色就好像触到了她，想象她从未离开。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他不知道怎么坚持到的今天。

　　“不说话？”他失望看着沐予。
　　她，不拒绝，不主动，从不主动走向过他。
　　这个时候，她只会装傻发愣，任由他的心摔在地上，不为所动。

　　“好吧，既然不想见我，那再见。”他喉中堵了口气，没力气和沐予的火爆闺蜜争论。
　　反正沐予不站他那边。

　　反倒晴宝站起身拦下了林和谦，“干嘛，说事实而已，你生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他神色晦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被自己的深情感动了，然后埋怨沐予不回应你的深情。”晴宝一旦话语开闸就收不住自己，“但这种深情有什么用？在你没有处理好自己家庭前，你打算怎么对沐予未来负责？”

　　“我为什么要处理我的家庭，你问她，是她不要我还是我不要她。”林和谦拒绝承认。

　　“你的家庭容不下她，你那个爹你自己清楚。”晴宝不依不饶，“如果林董再给你指婚，沐予是不是又要灰溜溜地逃走？”

　　沐予的心顿时跌进深渊，她不想见到他们的矛盾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讨论没有解决办法的问题。
　　“好了别说了……”她恳求，“晴宝，住嘴。”

　　“有什么不能说的。”林和谦马上顶回去，并努力保持心平气和，“你不用担心沐予，她不过和我合伙做游戏，不涉及家庭问题。你最好别碍着她赚钱，吴大小姐。”
　　“赚钱，你那么好心帮她赚钱，你还不是想——”

　　林和谦转头望了眼沐予，神色黯淡。
　　“算了。还有——”林和谦再次强调，着重发话，“没有人给我指婚，我不婚不育。”
　　“你——那沐予——”

　　“好了好了，你们四个人刚好凑两对CP，我回学校写论文。”
　　沐予没有及时发言，林和谦开始自暴自弃。

　　“诶！诶！”晴宝没想他这么倔强，火上浇油，“不婚不育是吧，那我下午带沐予相亲去！”
　　“我管不着。”他不愿意再听，打开门离去。

　　“叶落，等下！”真夜从沙发上跳起，来不及阻止只能指着晴宝喊，“我的大祖宗，你把男主人骂走真有本事啊！”
　　“我哪句话骂他了，我文明有礼，他自己破防走的嘛！”

　　沐予原地立了几秒钟，大脑一直处于宕机状态。
　　随后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笼罩了她，不行，不能让他跑掉。

　　晴宝说的其实没错，人往往不能面对尖锐的事实，这很正常。
　　哪怕理性占有99分的理，她这次也要选择感性，追他回来。

　　“我先去找他说个清楚。”沐予拿上茶几上的手机，出门追赶林和谦的步伐。

　　她想他想了一个礼拜，好不容易盼他回来。
　　他怎么跑那么快，执拗又傲娇的性子和从前一样。

　　两年前他是二十出头的少年，现在依旧。他不可以撒娇不可以流泪甚至不可以向从前那样发火，只会忍着心碎和痛苦像个成熟的人一样淡然一笑，离开她的视线。

　　q电话打不通，问他去哪了不回。沐予下至地下室，没有见到他身影，车也没有挪动。
　　她输入他的电话号码，划开才发现手机提示，此号码已加入黑名单。

　　她六神无主地哭了出来，把他电话解放，立刻拨过去。

　　重逢后她真的哭过很多次。
　　哎，怎么办呢。

　　面对曾经深爱过的人，可能要真正放下，才能不红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