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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章:一起去喝茶 ...

  •   本要上楼去寻我爹,谁知在楼梯口就碰见了。他正与一个名叫君文彬的伙计说话,直到我走近了,他才瞧见我。

      我爹朝我颌首示意后,视线又回到了眼前的伙计身上。我爹伸手拍了拍君文彬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今天这事儿,你处理的不错。一会去问账房领五十两银子,赶紧去把账结了,剩下来的,你就留着当零用钱吧。”

      君文彬听了,一脸的受宠若惊,支吾了半天,却连声谢也说不明白,急的她满脸通红,躬着个背,脸越埋越深。

      我爹因长年在外奔波,身形要比寻常男子壮实些。君文彬论身高要比我爹高出半头,却硬是要驼背哈腰,站在我爹跟前,显得既瘦弱又没精神。

      谦谦淑女,文质彬彬。这名叫君文彬的伙计,实在愧对了她的名字。即身为女子,行事拖沓剌戾,一点也不洒脱。说话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定,一副心虚胆怯的模样。就凭这些,说她不像好人,一点也不为过!可她偏又生得白净秀气,细胳膊细腿的,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相。难怪店里的伙计们,都暗地里笑她是个假爷们,绣花腿。瞧她这副样子,哪里是在受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家在训伙计。

      显然,我爹也十分不满意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端出长辈的威严,板着脸训斥道:“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和旁人说话时,要抬头挺胸,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是与人交流最起码的礼节!你来店里已经有半年了,我不奢求你变的谈吐不凡,处事圆滑,可你连这点最起码的的礼仪都做不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我爹神色严厉,将君文彬耳提面命,一通申斥下来,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君文彬脸红的像煮熟的虾米,喃喃的道了声“学生知错”,便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耷拉下脑袋,模样好不沮丧。

      我爹看她样子可怜,叹了口气,放缓语气,说道:“你生性内向,原本就太不适合商场,可谁叫你们君家只有你这根独苗?你母亲也是糊涂,凭借你父亲婆家的关系,你入仕自然不难,可她却舍不得,君家积年打拼下来的这番家业。既然,你注定要继承家业,有些学识就好,你母亲又何必将你送到麓山书院?这世道本来就重仕轻商,若真叫你读成个大儒,你还能甘愿从商?”

      我爹口中的“君家”,同我家是世交,与我家更有天大的恩情。我姥姥刚去世那会,不少族亲看我家是绝户,企图霸占我家家业。多亏了君家上任当家,已故的君家老太太,君治财出面周旋。不惜搬出女婿柳氏婆家在朝中的势力,逼退了那些窥视我家家业的族亲。再者,我爹初出茅庐,重操家业,君家现任当家,君守义,明里暗里帮了我爹不少忙。我们一家感恩于心,与君家的关系自然格外亲厚。

      君家一夫一侍,只有君文彬这根独苗,一家人对她的期望甚高。君文彬被她母亲送去麓山书院,苦读了三年圣贤书,去年才被接回来,与她母亲学习经商。

      年初,君家在滇池的生意,出了大纰漏,君守义不得不披挂上阵,亲自前去处理。事务繁重,无暇顾及女儿,君守义便求到了我爹头上,请让我爹代执教鞭,替她教导女儿,我爹自然欣然接受。

      君守义临行前,约得是半年之期。眼瞅着归期已逾一月,却不见君守义归来的踪迹。

      我爹多次前去府上探望柳氏,见柳氏愁眉不展,得来的消息也是含糊不清。我爹暗自揣测,君家这次麻烦不小,便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精心教导君文彬。一是投桃报李,二是转移柳氏的注意力,省得他成日思虑过甚,积忧成疾。

      我爹想法是好,只是这君文彬却不配合。

      麓山书院皆是女子,跟姑子庙似地,君文彬三年从未下山,也不知道她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太久不食人间烟火,为人处世愈发古板,全然一副酸腐书生的做派。

      平日待客,她绝不与男子接触,也不会说场面话,性格明明怯懦的要命,说话却是习惯了直言直语,常常堵得客人下不来台。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客人。

      君文彬这是性格使然,君守义也十分头疼。为此,君守义临行前特地与我爹坦言道:“小女愚钝,还望多多担待。”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凭我家与君家的关系,我爹即便被君文彬气得头疼,也只能硬着头皮,苦口婆心的继续教导。

      更何况,君文彬也算是我爹看着长大的。

      没错,我与君文彬是发小,两家背对背,就隔了一道墙。

      小的时候,我与沈小萍调皮贪玩,经常跟邻家的丫头小子们,走街串巷的疯跑,有时也会叫上君文彬。

      君文彬生得俊,加上她那即怯懦又怕羞的性格,柔柔弱弱的,好似粉雕玉琢的陶瓷娃娃,精致脆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君文彬与我同岁,却比我小了几天。为此,家里的两位大人总是叮嘱我,身为哥哥要让着妹妹,绝不能让她受欺负。

      跟我一块玩的,大多是小丫头片子,对情事大都懵懵懂懂,即便深知,君文彬是个女的,但叫她含羞带怯的美目一瞟,魂都没了,一个个装的跟大尾巴狼似地,哪里还舍得出手欺负她。只是,如此一来,我们玩耍的质量明显就降低了。

      放不开啊!

      一群调皮捣蛋的小孩凑在一块,无非是什么刺激,便玩什么。我一周只得两天的空闲,更是要拼了小命的疯玩。君文彬如果能随大流的跟我们一块疯玩,倒也不至于放不开。

      可是,就凭她那小身板,轻轻一下,就能推到,手上稍微使点劲,就能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印子。能叫她跟着我们翻墙爬树,骑马打仗吗?

      更为重要的是,若是让她伤着了,我爹跟我姥爷不得扒了我的皮?

      其实,小的时候,我挺不愿意跟君文彬一块玩的。倒不是嫌弃她拖我后腿,引用沈小萍的原话:“君文彬比你还像个男的!”跟她杵一块儿,我有压力啊。

      我姥爷平日里总是埋怨我不像个闺秀,有君文彬这么一号人物,我姥爷的势头更足了。左一句:“呀,你看看人家小彬,说话多斯文,吃饭多秀气!”右一句“你看看你,成天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瞧瞧人家小彬,多稳重多踏实一孩子啊!”

      我姥爷成天君文彬长,君文彬短的,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好此次,甚至都被数落哭了。

      现在想想,这也算是一童年阴影啊!

      小的时候,心思简单。只道,我挨骂是因为君文彬,气的我只想揍她。话虽如此,若说动真格的,我一是不敢,二是真下不去手啊。

      君文彬性格内向,总是低着个头,不敢拿正眼看人。你与她说话,音量稍大些,都能吓着她。我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干脆整天臭着一张脸,对他不理不睬。

      君文彬心思细腻,自然看得出来我恼她,不知缘由为何,索性成天粘着我。只要我出门,身后必定有她这个小尾巴,不言不语,委委屈屈的跟在后头,让她往西,她绝对不敢往东,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君文彬成日伏低做小,让我过足了当大佬的瘾。我这火气就像夏天的雨点,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也就烟消云散了。只是,君文彬却坐稳了,我小跟班的头把交椅。

      想着儿时的种种趣事,再看看眼下,她被我爹数落的面红耳赤,着实可怜。我心生不忍,便端着笑容,凑到我爹身边,劝道:“爹,这都快下工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呗。”

      君文彬从小就跟软柿子似的,逆来顺受,任你怎么掐把她,她都不言不语的。有些话又不能说的太过,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我爹真是词穷内伤,无比郁闷啊。

      眼下,我既出言相劝,我爹乐得顺杆而下,大手一挥,让君文彬赶紧家去吧。

      君文彬感激的瞟了我一眼,拱手作揖,弱弱的说了声“学生告退”,弓着腰后退两步,转身就要离去。

      君文彬求学归来后,我与她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想着上楼来寻我爹的目的,我竟神使鬼差的拦住君文彬,扭头问道:“爹,柳绿约我去桃源居喝下午茶,我晚些在回家,可好?”

      “柳绿?”我爹似在脑海里寻找这个人名。

      “天字管事,柳绿。”我出言提醒。

      “哦,是那个小子。”我爹抱着臂膀,瞥了一眼,站在我身旁显得手足无措的君文彬,随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我的身上,“就你们两个人?”

      “呃,还有她。”我将君文彬拽到身边,在心里默念一遍:柳绿大人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再拉一个人去啊。

      君文彬莫名其妙的被我扣下,心里头惴惴不安,拧着身子,想要挣脱我的魔爪。为了防止逃跑,我手上的力度加大,紧紧的攥着她的袖子,惹得她面色微红。她嘴里絮絮叨叨的小声嘟囔,却不敢碰到我,只得小心翼翼的往外使劲,试图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

      听说要跟我一块去喝茶,君文彬瞪大了眼睛,也不去管袖子了,僵硬的看看我爹,又看看我,显得更加慌张无措了。

      我爹将君文彬的举动尽收眼底,皱着眉头问道:“文彬想去吗?”

      “去!怎么不想去!”我抢白道,转过头去,冲着君文彬恶狠狠的问道:“你说是吧?!”我就不信她敢不去。

      君文彬跟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看她这副反应,我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怯怯懦懦,却又百依百顺的小跟班,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我爹有些无语的看着我得意洋洋的嘴脸,心想,你小子欺负君文彬真是成习惯了,嘴上却说:“那你还回家吃晚饭吗?”

      “不知道哎,应该不回家吃了。”

      “也别不知道了,你们一帮小孩就在外头吃吧。回头,我顺道去趟君府,跟你爹说一声。你们也别着急回来,三年没见了,就好好聊聊吧。”我爹与小辈说话,总是喜欢拍人家的肩膀,他拍了拍君文彬的肩膀,面向我,又道:“让小萍跟你们一块去吧,店里正好空着一辆大马车,晚上,好让小萍送你们回来。”

      柳绿邀的是我,我硬拽着君文彬,这下又多了个沈小萍,我有些犹豫的看着我爹,没有接口。

      我爹只当我是默许了,扭头冲着里头“沈小萍,沈小萍”的喊了几声。没一会,沈小萍的脑袋就从离得最近的一间屋子里伸了出来。

      “掌柜的,我马上就好!您先下去吧!”

      “哎,你先慢着!”眼见,沈小萍要将脑袋缩回去的动作,我爹赶忙出声喝止,“陈旭跟君文彬要去喝下午茶,你跟他们一块去吧,就用后院的那辆大马车。”

      “下午茶?”沈小萍狐疑的看了我一眼,顺带扫了一眼君文彬。

      看沈小萍那贼眉鼠眼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问道:“废什么话,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大少爷,屈尊您等小的收一下,成不?”我口气一硬,沈小萍立马服软,讨好的问道。

      “那你快点,楼下还有一个人呢!”

      “知道了!”沈小萍说完就缩了回去。

      我爹看我们这是商量完了,将我拉到一边,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我,嘱咐道:“别乱花啊。”

      我笑眯眯的双手接过,撒娇的抱着我爹的胳膊:“爹,你真是太好,你杂知道我没带钱呢?”

      我爹一面往外抽胳膊,一面吐槽:“什么没带钱,小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了好几个月的钱全用来买马鞍了!”

      我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后脑勺,“嘿嘿”傻笑。

      我爹继续数落道:“我说你也不怎么骑红枣,东西配这么齐干嘛?你那屋里有几个马鞍了?干放着也不怕落灰啊?”

      我乐意!我在心里愤愤的回道,心想:谁没个兴趣爱好,就许你养君子兰,就不许我收集马具了?

      我不耐烦的往楼梯口推我爹,“哎呀,爹你就别管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吧!”

      “臭小子!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我爹笑骂道,衣袖一挥,自觉地下楼家去了。

      送走了我爹,转身,视线又回到了君文彬身上。

      君文彬具足无措的样子实在好笑,我坏笑着凑近她,上下打量一番,笑嘻嘻的说道:“君大学问,三年不见,越发出落的俊俏啦。”

      君文彬脸腾地一下红了,“你”了半天,就是没下文。

      我从小就爱看她吃瘪后着急的样子,见状,我笑的更欢了。

      顾虑,柳绿还在楼下等着,我脸上笑容不减,拽着君文彬下楼去。

      楼下,柳绿穿着自己的衣裳,抱着臂膀一脸气愤的站在二楼楼梯口。在他身边,是一脸淡然的柳红。

      柳绿一看见我,就扑了过来,抱着我的胳膊,埋怨不断:“陈旭,你听我说,真是气死我了!我姐姐非要跟我们一块去!真是烦死人了!说什么不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走丢了不成!真是气死我了!”

      柳绿炮语连珠,一气说下来,听得我连连后怕,心想:你姐姐去了才好,我这还有两个类,正好帮我打掩护。

      我朝柳红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而,小声的劝道:“那就一块去呗,不就是喝个茶嘛。”

      “哎呀,咱们还要说话呢!”柳绿白了我一眼,眼神流转,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君文彬。柳绿皱着眉头,往我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她怎么在这呀?”

      “呃,”我有些尴尬的抹了抹鼻子,“她也跟咱么一起去。”

      见柳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我索性一气说完。我指了指楼上,说道:“沈小萍也跟咱么一块去。”

      “陈旭!”绿柳呆了一阵,才反应过来,甩开我的胳膊,满脸愠怒的跺了跺脚。

      我赶忙凑上去,讨好的说道:“柳绿,你听我说嘛。我跟君文彬是发小,我俩好几年没见了,今天凑巧都有空,就一起去吧,借机让我俩聚聚呗。至于沈小萍,我爹是让她给咱们当车夫!”

      柳绿“哼”的一声,背过身去,不理我。我转到他跟前,合掌告饶:“柳绿你就原谅我吧,下不为例!”

      柳绿瞥的我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沉声道:“行了,你赶紧换衣服去吧!”

      “遵命!”见柳绿松口,我一溜烟跑进了天字区。

      等我换衣服出来,沈小萍已经将马车停在了楼下。

      柳绿见事已至此,幽怨的叹了口气,随着我上了马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一起去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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