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颗星星》随意北

46、第四十六章

　　俩人从乐园出来，空气燥热闷得人透不过气，乔绎安肚子饿，沿街顺便挑了家馆子。

　　推开门，冷风迎面吹来，店里客人不多，店内简约干净，这些地段门店的装修都很精致，但乔绎安不是很喜欢在这种地方吃饭。

　　乔绎安走到窗口：“老板，两碗牛腩粉，一碗不放葱，再拿两瓶豆奶。”

　　乔绎安点完单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来拉开椅子坐下，卷起袖口，老板从冰箱里拿出两瓶豆奶撬开瓶盖，插入两个吸管放到桌上，乔绎安迫不及待喝了一口，冰爽的豆奶滑过喉咙，沁人心脾，他满足叹口气，瓶子瞬间空下去大半。

　　乔绎安手臂架在桌面上，煞有介事看着季桓夏，他慢慢学会去记住些他愿意记住的事情，季桓夏不吃葱，不喜欢吃甜的，好像很讨厌医院，喜欢看天文类的书，这些不需要日复一日在他耳边重复，他之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的小细节。

　　很快老板端上来两碗牛腩粉，大块口感软糯的牛腩堆在细河粉上，旁边躺着几片青菜叶子，点缀着小坨酸菜，满满大碗河粉浸泡在汤汁里，乔绎安瞅了瞅，将右边没有葱花的推到季桓夏面前。

　　拿起筷子夹块牛腩放进嘴里，乔绎安见着季桓夏没动，问他：“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这个吗？”

　　闻言季桓夏反应过来，说：“没有。”随后动筷挑起河粉。

　　乔绎安饿坏了，急切扒拉几口后评价道：“这家的不好吃，不正宗，而且牛腩也不入味，咬着还塞牙，下次我带你去吃一家超级好吃的。”

　　季桓夏嘴里嚼着河粉，乔绎安接着说：“很多美食都在老城区里面，就是店面没有这里看起来精致，老破小的，但是人家有老手艺，味道很好吃。”

　　季桓夏在吃上面不是很讲究，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他面前这碗牛腩粉就很好吃，但乔绎安在吃上面很讲究，味道要正，火候要到位，该是咸的就是咸的，该用大火爆炒的绝对不能小火闷熟，如果鱼龙混杂，那这道美食彻底入不了他的口了。

　　季桓夏：“看来姑姑把你嘴巴都养叼了。”

　　季含柳手艺好，平日里喜欢研究菜品，这话乔绎安无力反驳。

　　乔绎安：“你做饭也超好吃。”

　　季桓夏做饭基本上按照乔绎安的口味来，乔绎安不喜欢口味重，所以调料一般放的很少，比较清淡，后来跟季含柳学习了几道乔绎安爱吃的菜，才察觉很多菜式都打破了传统做法，都是乔绎安自己改良过。

　　季桓夏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那我也是罪魁祸首了？”

　　乔绎安噗呲一笑：“你助纣为虐。”

　　季桓夏无奈笑笑：“好，我助纣为虐。”

　　吃过饭，俩人刚到家，代宁一个电话又把乔绎安叫出去，乔绎安本想叫上季桓夏，但是看着外面炽热的大太阳，最后自己跑出去。

　　走出了小区门口，乔绎安后背洇湿大片，贴在背脊上不适的黏腻感，掏出手机打车，软件显示车辆需要几分钟才到达，太阳快把他晒化了，乔绎安怕热，跑到保安亭下蹲着。

　　他刚蹲下，头被人拍了拍，乔绎安抬眼看看，皱着眉，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听歌，声音放得特大，瞧着面前那人嘴动了动，估计着是一个小区的，跟他打招呼。

　　乔绎安点头笑笑以示回应，随后低下头，头又被拍拍，乔绎安又抬眼看他，站起来摘掉耳机。

　　乔绎安：“有什么事吗？”

　　于楠：“小伙子，瞧着你眼熟，看你从这里出来，是这个小区的住户吗？”

　　奇了怪了，乔绎安瞧着他也很眼熟，但他没多纠结，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于楠眼睛越过乔绎安在小区里来回瞟，但门口是绿化区，往里走一段路才是住宅区，于楠什么都没看到。乔绎安打量着他，觉得这人说不上来的奇怪。

　　乔绎安：“您找人吗？”

　　于楠摇摇手：“不找，看看。”

　　手机响了，司机在等他，乔绎安好意提醒道：“您有事的话可以联系保安。”

　　乔绎安绕过他下台阶，顿了顿又撤回来，眼神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把手里刚买的矿泉水塞给他：“刚买的还没喝，天气热别中暑了。”

　　代宁在咖啡店等着乔绎安，给他点了杯全糖的拿铁，乔绎安进来后抱怨道：“大热天的，有什么事不能手机里说，还非得叫我出来。”

　　代宁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那位呢？”

　　“你不就只叫我吗？”

　　代宁揶揄道：“还以为你俩连体婴儿呢。”

　　乔绎安喝了口拿铁，脸上的嫌弃快溢出来了：“太甜了，放这么多糖。”

　　代宁无语道：“全糖，你经常点的。”

　　乔绎安拿着杯子看了又看，忍不住怀疑：“之前也没这么甜，下次点半糖。”

　　“走吧。”说着代宁就站起身。

　　乔绎安不想动：“去哪，这凉快。”

　　“给你订衣服去，明天晚上有个活动挺重要，我爸特意交代让我亲自带你去。”

　　乔绎安傻眼了，他不喜欢参加这种商务社交场合，衣服束缚他不说，还要笑脸相迎，曲意逢迎，虽然大多数都是上赶着来巴结他和代宁的，可也要笑着应付，身份也很是尴尬，经常落人闲话。

　　乔绎安嗫嗫道：“能不去吗？”

　　代宁掏出手机，翻开通讯录找到代爸爸，拿给乔绎安看：“那你要问他了。”

　　乔绎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老爸”两个字，心里一阵无奈，已经特意交代了，那肯定是推不掉的。

　　“去就去吧。”乔绎安妥协道。

　　代宁见他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嘛，走，我带你去找最好的设计师，做一套最合身的衣服。”

　　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季含柳休息了，客厅点盏暖黄落地灯，季桓夏还在客厅看书，看了将近两个小时，依旧停留在那一页，眼睛都熬红了。听到落锁声，立马阖上书起身走到玄关，玄关处没开灯，准确说整个屋子都是暗的，唯有客厅落地灯投射出点点光源，但也散不到这里来。

　　乔绎安换完鞋被挡住去路，季桓夏看着他不说话，黑暗下眼神昏暗不明，估计是在生气但是又不像。

　　乔绎安率先打破压迫感十足的气氛：“几点了你还不休息啊？”

　　季桓夏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抓着乔绎安的手臂顺着往下移，滚烫的手心摸到乔绎安手腕处，顿了顿，滑下来从乔绎安手心里抽走手机，随后按了开机键，屏幕瞬间蹭亮，季桓夏整张脸暴露在欻白的光亮里，季桓夏抬眼望着他，乔绎安对上他的视线却又感觉被季桓夏目光灼烧，烫得他不敢直视。

　　季桓夏：“没坏啊。”

　　语调很轻，乔绎安听着心里有些发毛。

　　乔绎安明白怎么个事了，伸手双手怯怯想要拿回手机，笑着说：“下午忙，没来得及回。”

　　季桓夏没有跟他过多争辩，任由乔绎安从他手里抽回手机，屏幕的光灭了，乔绎安说：“我不是故意不回的，”

　　话还没说完，暗夜里季桓夏身影压上来，乔绎安整个人被温热的身体包围，他嗅到季桓夏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味，平时晚上他都会闻到。胸膛起伏间，他好像听到季桓夏的心跳声，还是自己的？他也分不清了，他双手轻微推了推，季桓夏顺势箍得更紧了往怀里带。

　　乔绎安发丝无意蹭着季桓夏脸颊，毛茸茸的温暖熟悉的感觉，许久，季桓夏都没有第二句话，乔绎安心里慌个不停，脑子也乱，搅得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不管是上次的拥抱还是这次的拥抱，乔绎安双手垂在两侧，都没有回应他，单单任由季桓夏环臂抱着自己。

　　乔绎安：“季桓夏，我有点热。”

　　闻声季桓夏才回过神来，松了松环住他的手臂，但没完全放开，还是继续抱着，说：“对不起。”

　　乔绎安：“没关系。”

　　“上次打你电话也是这样的情况。”季桓夏继续说，声音闷闷的。

　　乔绎安皱皱眉，想了片刻，“下次出去一定会告诉你的。”乔绎安温声道。

　　乔绎安想了想又说：“你的电话我一定接。”

　　季桓夏像是没听到乔绎安的话，自顾自说：“上次在商场找到的，这次在哪找？”

　　乔绎安懵了，在他耳边强调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季桓夏接着说：“我找了你两次。”

　　乔绎安心里泛着酸，问他：“你出去找我了？”

　　季桓夏下巴在他脖颈上蹭蹭，像是在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乔绎安追问着：“去哪找的？”

　　肩膀上的人没声了。

　　乔绎安手覆上季桓夏腰侧，带着力推开他，伸手打开廊灯，视线清晰后，才发觉季桓夏脸上绯红，眼神迷离还泛着水光。

　　乔绎安觉着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额头，烫的。

　　乔绎安着急道：“你发烧了？”

　　季桓夏跟着抬手摸了摸头，“没有啊。”

　　“你自己能摸出来才怪。”说着乔绎安扶着他上楼，带他回去休息。

　　回到房间刚开灯，季桓夏拂开乔绎安的手，径直走到书桌前，途中不小心磕到了床边缘，吓得乔绎安连忙伸手去扶，季桓夏从书桌上拿下来那瓶装着星星纸的玻璃瓶，非要抱着坐在地上。

　　乔绎安忙着去找退烧药，见他孤零零坐在地上，顺手从床上扯下来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转身去拿水找药。接杯水后药箱里翻出来药盒，乔绎安看了眼说明书，拿着杯子回到房间。

　　乔绎安站在门口，瞧见季桓夏抱膝坐在地上，玻璃瓶子放他面前，他像是活在虚空中，一切都是飘渺的，唯有面前的瓶子才是他的窗口，是他最渴望最真实的世界，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不会也不可能存在。

　　乔绎安顿时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收拾好情绪，走过去蹲下来，掰下来两粒药片塞进他嘴里，另一只手将水递给他，季桓夏愣愣的，不打算接，估计是嘴里苦到了，皱着眉接过水咕噜咕噜全喝下去。

　　吃完药，乔绎安陪着他静静坐在地上，估摸着该休息了，说了好半天，季桓夏都不听，没办法乔绎安强行拿走他手里的玻璃瓶起身放在书桌上，给他拎起来按在床上盖着被子压他身上，他才算是不闹腾了。

　　关了吊灯点盏床头灯，季桓夏慢慢沉睡下去，身下呼吸声渐渐平稳，乔绎安才往上挪挪身子，搁着被子趴在季桓夏身上，季桓夏长得好看，睡觉的时候看着很乖，细密的睫毛覆在下眼睑，床头小夜灯给他脸庞染上一层暖色，没了平日的冷淡疏离。

　　眉头紧皱，这是乔绎安不喜欢的地方，他抬手用指腹按压，誓要给它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