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子不语》醒初

29、第二十九章

　　虽然蚊子一向号称他就是一两条腿的小强不会飞的苍蝇，极言其生存力之旺盛适应力之强大。事实证明广告和实际商品之间总有差距，即使是蚊子也在母亲高大形象轰然崩溃的隆隆声中几乎阵亡。
　　但是人形小强的称号也不是白叫的，他总算在若干天后的一个午后缓了过来，据他本人说是被一个天雷打醒——在身为嫌疑犯儿子奈奈面前以受害者儿子身份要死不活的好像多少有点没有必要且不近人情。但是大伙宁可相信这是中国教育制度的功劳——蚊子要是再不去上课，他这学期的学分就完蛋了。
　　咱中国的教育制度逼死过多少学生大概不好统计，现在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浴火重生老子就是一凤凰啊啊啊——当蚊子点着充电台灯彻夜赶论文的时候忽然振臂高呼，此时他的论文已经累积到了三篇，而截止日期是后天。
　　教育制度在偶尔发一下善心之后，又开始露出狰狞的表情。
　　而随着蚊子高高举起的拳头落下来的同时放下的还有众室友悬了许多天的心。
　　眼看时序渐渐入冬，蚊子的论文从三篇增加到五篇又渐渐归零，眼睛里终于可以看见字符以外的东西了。一抬头，好像得了红绿色盲似的满眼都是圣诞树槲寄生，这才恍然——圣诞节就要到了。
　　最期待这一天的莫过于奶娃，那一度因为蚊子事件而停滞的受洗计划也终于重新启动。孔方兄不是基督教徒，对于教义什么的知之甚少，但是他十分怀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毕竟虽然基督教从来标榜神爱世人，好像是个人他都接纳，但是打击异教徒他比谁都很。想奶娃这种上帝名讳是叫耶稣还是耶和华都没弄明白的人不晓得有没有教堂敢为他洗礼。
　　但是奶娃好像完全不担心，他甚至通过紫菜请他们学院服装设计系的女生们做了件似是而非的黑色长袍。
　　而其他人显然对神圣的耶稣没什么兴趣。N大效仿西方国家的高校多年，每逢圣诞节必有舞会，到时候会跳舞的不会跳舞的要是不想德育扣分都得下舞池——这都什么破规定。为此N大还特地斥巨资租下了本市体育馆作为活动场地。倒不是校方小气不给租礼堂，实在是N大的人口数量很能证明计划生育的重要性，礼堂都能给折腾成澡堂。
　　孔方兄不热心西学，对于交际舞的了解仅停留在你进我退你退我追的初级阶段，所谓跳舞在他心里跟行军一个概念。虽然大一的时候有被迫参加过扫盲舞会，但是最终以舞伴抱着仿佛红烧猪蹄一样的玉足狠狠他瞪一眼，骂你是猪吗告终。从此以后乏人问津。
　　与孔方兄有相同烦恼的是L。事实证明信仰必须单一，否则就算是信仰的衍生物也能折磨死人。
　　大个家世渊源倒是不怕，紫菜被成打成打的女生调教多年也早已驾轻就熟，奶娃则根本没把这个问题当成问题过——他的兴趣从来都在舞池边上的餐桌上，据他本人的话说是教徒禁声色。而蚊子，是唯一被允许不参加舞会也不会扣分的人。
　　“其实跳舞很简单，”学成归来的紫菜一边拆着奶油曲奇外包装一边传授经验，“你把左腿这一步进记作‘鸡腿’，右腿这一步退记作‘肉圆’，左腿这一步退记作‘大排’，循环播放就是了。”
　　在饥饿的中午十二点谈食物根本就是犯规！虽然L跟孔方兄不像奶娃，肚子一空原本也没怎么高的智商就只剩下原来的一半，但是血糖下降到一定程度确实会影响思维能力，证据就是，那两只真的在宿舍里一边“鸡腿肉圆大排”一边手舞足蹈。
　　然而真正到了舞会的时候最发愁的居然是紫菜。校方大佬不晓得是脑抽风了还是脑中风了，居然提出举办化妆舞会。在西方也许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在中国高校还是面生得紧。不过至少比去年的篝火晚会来得好，彼时或都还没怎么升起来就呼啦啦来了一圈消防车。
　　紫菜的后援团不知怎么提前很久就晓得了这个消息，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从设计到选材到剪裁到缝制甚至最后的刺绣都有设计系的女生们一手包办，成果是一套华丽无比的礼服，就是出现在西方历史剧里面王子专用的那种。
　　与其相配的，还有装饰着蝴蝶结的半高跟浅口舞鞋和象牙色的蕾丝花边发带——淡雅的象牙色配上他华丽的黑色头发实在是艺术品一样的存在，更别说还有那白皙得像钻石一样闪烁着珀彩的肌肤、琥珀一样明媚又深邃的眼眸以及玫瑰花瓣般的嘴唇……那个为礼服领巾绣金线花边的女生是这么说的。
　　孔方兄听过后极力建议她回中学重新学习修辞。
　　无论怎么说，当这套王子装伴随着成捆的粉红色信件一起送到紫菜面前时，紫菜的脸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又黑又紫。可是考虑到其成本颇巨，紫菜觉得却之不恭，但是真要穿上那代价着实不小，就算忽略可怕的回头率，和每一位参加制作的女生共舞一曲似乎也是必要的。紫菜偷偷打听过，这个人数大概在四十以上六十以下。
　　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紫菜还是收下了这份烫手的大礼，原因是他忽然想到，穿，死在舞会上；不穿，当下就会被掐死。
　　多活一刻是一刻。
　　他的这个决定让孔方兄和L十分高兴。比起那华丽到令人发指的王子装，他们的天师法衣和冥王礼服根本不值一提，受瞩目的可能性大幅度降低。天可怜见鸡腿肉圆大排了这么多天，他们只要肚子一饿就条件反射的手舞足蹈。
　　奶娃自然是那套牧师袍，大个居然一身意大利传统服装。单独看来都惹眼的很，但是往紫菜身旁一站就好像是牛排旁边的通心粉玫瑰花束里的满天星，立刻成为陪衬。
　　紫菜铁青着脸，默念，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