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拐，在乱世基建》蓝冕

62、苹果

　　初春，山路泥泞。

　　王御熙爬到半山处时，刚好可以俯瞰附近各村。

　　从这里望去，鸟风洞灰扑扑的，远处看起来还有零散的人家，辽阔而又贫瘠。

　　她收回目光，专注于任务。

　　问题在于季节不对。山茱萸的果实通常在深秋成熟，此时枝头只有光秃秃的褐色枝桠，或是刚萌发的、细小的嫩芽苞，难以辨认具体品种。

　　她掏出手机，点开图片。

　　“是这个吗？”对比屏幕上一种叶片宽圆的品种，眼前的叶子明显更细长尖锐。

　　“这个，叶片看着像…尖尖的…”她又翻到另一张。

　　“这个……”

　　【宿主，在你刚才划过去的第二张图片就是要找的。】

　　王御熙手指一顿，立刻往回翻。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种叶片呈卵状披针形、边缘有细密锯齿的茱萸图片。

　　对比一番。

　　“还真是，”王御熙松了口气，随即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说没有查找比对功能吗？”

　　“我靠肉眼凡胎在这里玩‘大家来找茬’游戏是谁害的？”

　　【……】系统似乎卡顿了一下，【基础图像识别与比对，属于核心运算的一部分，并非额外功能。】

　　王御熙懒得跟它计较，注意力回到这种山茱萸的药用价值说明上。

　　“果实可入药，温补肝肾……嗯……”她一边默念，一边看着这片向阳山坡上零星分布的目标植株，心里慢慢盘算着。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系统，我们现在地盘，有多大了？”

　　【检索中……正在整合】

　　【基于宿主及团队实地勘察、舆图校正及有效管辖范围综合判定：长期任务“一步一个脚印，丈量自己的土地”完成度0.06％，当前实际控制面积约为1768平方公里。】

　　“一千七百多平方公里……”王御熙心里默默和0.06对比。

　　任重而道远啊！

　　她收起手机，沿着来路小心下山。刚走到山脚边缘，就听到前方传来人声和脚步声。

　　抬头一看，正是水丘寅带着她的几个队员，还有几个鸟风洞的村民，正沿着小径往山上走，刚好碰到。领头的村民是个精瘦的农妇，显然是向导。

　　“水丘？你们怎么上山来了？”王御熙有些意外，迎了上去。

　　水丘寅看到王御熙从林子里钻出来，也愣了一下。

　　她穿着利落的一身服装，裤脚沾了些泥点和草屑，脸颊被山风吹得有些微红，手里还捏着几片刚采摘的叶子。

　　水丘寅身后的村民也好奇地看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官”。

　　“王典史？”水丘寅很快恢复平静，解释道，“村里的地看完了，刘婶说山坳里还有几片山地，向阳，土层也厚些，往年也有人开荒种点豆子。我们想上去实地看看土质和坡度，评估下适不适合规划成小块梯田，或者种点耐旱的杂粮。”她指了指身边一个满脸皱纹、眼神却透着精明的姥人。

　　“哦，这样。”王御熙点点头，看向水丘寅身后的村民。村民们对上她的目光，都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水丘寅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典史您在这里是……？”之前在其她村，王典史也会随队出发，但途中常会“消失”一阵去考察别的东西，像今天这样在半山腰直接碰上，还是头一回。

　　“我去找点东西，”王御熙扬了扬手里那几片叶子，自然地指向山坡，“看看山茱萸，以后条件成熟了，或许能组织大家人工种植，也是一项收益。”

　　她话音刚落，那个叫杨婶的精瘦姥人身后，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忍不住小声嘀咕：“是药枣啊？红红的，秋天满山都是……”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人使劲拽了下胳膊，示意她别多嘴。

　　王御熙笑了笑，看向那年轻人：“对，就是那种红果子。你们肯定很熟悉。”她详细描述了一下果实成熟时的样子、味道、大概的生长位置。

　　这下好几个村民都明白了，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对对，就是药枣！”

　　“山里头不少呢！”

　　“那玩意儿涩得很，也就娃子们摘点当零嘴，鸟都不稀罕多吃……”

　　之前被拽的年轻人胆子又大了点，忍不住好奇地问旁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技术队员：“大人，这‘人工…种植’是啥意思？也圈起来养？”

　　“差不多，人工种植，就是跟咱们种麦子、种豆子一样，选好地方，把种子或者小苗种下去，自己伺候，等着它长大结果子！不用再满山遍野去找野生的了。”

　　“啥？！这也能种？！”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那……那咱们田边上那颗老树，结的黑紫色小果，酸不溜丢的，是不是也能种啊？”

　　她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年纪大的村民脸色微变。刚才拽她的人更是急得直跺脚。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或许是村里不成文的规定，又或许是这野果子不值当让大人们费神。

　　水丘寅略一沉吟，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王典史，我们正要去看那片山地，您要一起去看看吗？”

　　王御熙欣然点头：“好，一起看看。”

　　于是，一行人又上山。

　　这要归功于之前的分田到人，山里的坡地、林地也按人头划分清楚了归属。

　　于是，水丘寅她们的工作就变得格外繁琐。这片向阳的坡地是那家的，翻过前面那个小土包，那几块巴掌大的石头地是这家的，甚至溪边那几棵果子树，也各有其主。

　　为了查看几块自己山地和树，有时就得翻过一两座不高的山。村民们倒是习惯了，走得飞快。水丘寅和队员们紧跟着，不时停下来，额上已微微见汗。

　　终于，在翻过第二道矮坡后，领路的村民指着前方靠近一块田地边缘的地方：“喏，就是那棵！”

　　众人抬眼望去。那是一棵颇为高大的乔木，树干粗壮，树皮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墨色的黑褐色，纹理深刻。

　　树枝伸展向天空，在早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远远望去，像暗淡的星辰。

　　“就是它！”之前说话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点怀念，“黑椋子！我小时候可没少爬。”

　　【宿主，图库第七张。】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王御熙掏出手机，迅速调出对应的图片和资料。

　　“黑椋子？倒是挺贴切，看这树皮颜色。”王御熙点点头，看向刘婶，“这树在咱们这常见吗？”

　　“不常见，偶尔冒出一两颗。”

　　之前有人想烧火，折断树枝后，流出红血，当场吓得腿软，之后也没人敢打这种树得主意了。

　　王御熙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落在眼前这树上：“这树，叫毛梾，确实也是山茱萸的一种。不过，它比你们说的‘药枣’在某些方面更有价值。”

　　“更有价值？”

　　村民们也竖起了耳朵。

　　王御熙的目光扫过众人好奇又带着点不信的脸，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它的果实，可以榨油。”

　　“榨油？！！！”惊呼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村民全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油？那可是金贵东西！平日里都舍不得多放一滴的！这野果子……能榨油？！

　　巨大的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怀疑和一种近乎荒谬的颠覆感。这怎么可能？祖祖辈辈都当它是废物啊。如果这是真的……那她们过去几十年，岂不是守着宝贝当垃圾，暴殄天物？！

　　一瞬间，连带着对眼前这位“大人”的话，都产生了一丝动摇，这太超出认知了。

　　“是的，果实含油率不低，榨出的油可以食用，也可以点灯。”看到村民们眼中瞬间燃起的、如同饿狼看到肥肉般的狂热光芒，她话锋一转，兜头泼下一盆冷水：

　　“但是，它不好做。”

　　“啊？”村民们再次懵了。

　　“原因有几个。”王御熙耐心解释，“第一，这树长得慢，结果也晚。想靠它大面积榨油，得种很多很多，等很多很多年。第二，果子小，采摘麻烦。第三，榨油工艺也复杂。比起专门种油菜籽，从播种到收籽榨油，一两年就能见效，又快又方便，产量也高得多。”

　　另外，它的树皮富含单宁，可以用来鞣制皮革，但这同样需要专门的技术和产业配套，目前由礼县的条件，还成不了规模产业。

　　村民们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原来还是没啥大用……

　　王御熙看着她们失落的样子，话却没停：“不过，知道它的价值总是好的。以后如果自家田边地头有，果子熟了可以收集起来，或者处理下树皮备用，总能改善一点自家生活。技术，我会让人整理成简单易懂的法子，教给大家。”

　　这番话，让村民们失落的心情又稍稍回暖了一点。能多一点点油水，也好啊。

　　“好了，”王御熙收起手机，对水丘寅说，“水丘，你们继续忙你们的吧，这片山地的情况你们评估。我先回去了。”

　　水丘寅点头应下：“好。”

　　她看着王御熙利落地转身，沿着来路下山，背影很快消失在山径间。

　　村民们则围着那棵黑椋子，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虽然价值有限，但这棵树在她们眼中，似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

　　几日后，由礼会议室。

　　几张木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文件。

　　几位由礼县新提拔的基层官吏（大多是原平原县干部和少数表现突出的本地人）围坐着，脸上还带着处理不完的琐事带来的疲惫。

　　王御熙坐在主位，面前也摊着文件。

　　文吏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盘子里是切好的果肉，散发着一种清甜诱人的香气。

　　“各位，先停一下手头的事。”王御熙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抬起头。“尝尝这个。”

　　众人看着盘子里水灵灵的红皮果子，都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各自拿起一小块。有人小心地咬了一口，有人直接塞进嘴里。

　　下一刻。

　　“咔嚓！”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会议室响起。

　　“这…这口感好脆！”一个官员瞪大眼睛。

　　“水分真足！解渴！”有人忍不住又拿起一块。

　　“好甜！带着点微酸，清爽不腻！”有人细细品味，满脸赞叹。

　　最后轮到坐在角落、负责治安巡逻的队长。她平时话不多，抓起最大的一块，咔嚓一口咬掉大半，腮帮子鼓囊囊地嚼了几下，眼睛猛地一亮，咽下去后，只憋出两个最朴实的字：“好吃！”

　　她这直白又带点憨厚的反应，引得其她人会心一笑。

　　王御熙也笑了，看着众人被这小小果子点亮的神情，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众人摇头。这果子看着喜庆，味道绝佳，但她们从未见过。

　　“这叫苹果。”王御熙揭晓答案，“我打算在由礼县推广种植，发展成一项重要的产业。”

　　“苹果？”众人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这时候有类似苹果的果子，文雅的称呼是林檎，但和这种脆甜的苹果还是不同。

　　“对，”王御熙指着摊开的地图，“由礼县多山，昼夜温差大，光照也充足。这些地理环境特点，恰好非常适合苹果的生长。”

　　管工坊的干部立刻想到加工：“这果子这么好，若能种出来，鲜果能卖，是不是还能做果干、果酱？”

　　“多久能挂果？又要推广种植技术了。”这是农事的干部。

　　众人七嘴八舌。

　　王御熙耐心听着，等大家讨论稍歇，才补充道：“种苗和技术，我会想办法解决。初期需要投入，也需要大家配合。”

　　最后，又是巡逻队长。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苹果的美味里，看着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憋了半天，为这场讨论做了个总结：

　　“好事！”

　　王御熙望着这欣欣向荣的场景，其实只有她知道，在由礼考察半天，只有农业发展了。

　　她拿出苹果看起来不错，实则是没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