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花档（长篇）》书生本色

8、花档邀约

　　高省心这一天都在纠结着，去？还是不去。

　　‘槐树花档’四个字像个幽灵般在她眼前游荡，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专心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仍是无法抉择。

　　对于齐程，说一点动心的感觉都没有那是假的，少女怀春，对身边围绕的男性总是很敏感的。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刻意的疏远，越是这样反而越在意了他，那点小心思，就这么放心底压着。

　　可是自从高中毕业后，确切地说齐程去上医大走了之后，这个念想就从省心的心里掐断了。

　　她不想去做这种虚无的梦，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能放弃高考，就已经给自己的一生做了决定。

　　弟弟需要照顾，爸爸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这些年如果不是舅舅家救济，她连高中都上不起。可弟弟还要上学，她指望不上爸爸，更不能放下弟弟不管。

　　村里人一是照顾她家困难，二是都知道省心一直是学习尖子，写了一手好字，做个小学老师绰绰有余。省心很感激乡亲们的眷顾，也真想尽心尽力把村里的娃都教好，算是一种回报，然后找个本分的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做个不显山不显水的乡村女教师，一生平淡，安安静静地就这么过了。

　　齐程，对于省心来说，已经太过耀眼了，他父母在村里的影响力，他的大学，他的俊朗，已经完全超出了省心能承受的局限。她知道，很多事情是不可去做的，甚至连试一下的心都不敢再有。

　　站在窗前，把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阴影。无奈地轻叹道：“你要蹦出来做什么！”。

　　次日中午，小妖又来了，跟个泥猴子似的，一瘸一拐地，两只眼睛夸张地挤着，哭丧着一张脸。

　　“你又捣鼓什么了？”省心一边扫着院子里被小鸡啄得到处都是的麦粒，一边歪头看着小妖。

　　小妖悲叹一声“讨厌啦，我的鞋子。”

　　省心知道这小妖又在搞什么妖蛾子了，见怪不怪。“鞋子怎么了，不是好好穿脚上了吗？”省心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看，看看！都这样了，没法穿了。”小妖死皮赖脸状。
　　省心瞧她脚上的鞋子好好的，就脏点，没搭理她。

　　“姐姐，你把你那高跟鞋借给我穿穿，就一会儿！”小妖馋着脸。

　　“还穿高跟鞋呐？你瞧你跟个泥猴子似的，快去洗洗，一边玩去吧，你才几岁啊，能穿高跟鞋吗？”省心硬是憋住了没笑出声来，把扫把当棍撑在地上了。

　　小妖早想到省心不会这么痛快把那珍贵“水晶鞋”借给她的。

　　拉着省心撑在地上的扫把说“你那双高跟鞋太漂亮了，我做梦都想穿一下，我跟我爸爸妈妈说，他们说我只要长到１米５就给我买，你看我还不到１米２，哪天才能穿上啊，我知道怎么讹他们也不会给我买的，就自己和泥巴，在我平跟鞋上粘了一个高跟，晒了一上午，想穿来给你看看，结果到半道，这跟儿就掉了一个。”小妖说完弯腰摆弄着她那残缺的高跟鞋，一脸的惋惜状。

　　省心看着小妖的那副样子已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小妖，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省心丢了扫把，抱起小妖大笑着转了两圈，小妖立马惊慌失措地大叫：“不得了啦，我另一个跟儿也会掉的，快放下，快放下。”

　　省心放下小妖，使劲地捏了捏她的脸，抓着她的小手拽到水缸前，舀了瓢水，给小妖好好地洗了洗脏脏的小脸和小手。

　　小妖一刻不停地的波的波着：“姐姐-姐姐-好姐姐，省心老师，你就让我穿一下，我就是想知道穿上高跟鞋走路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听篮子姐说，穿平底鞋走路像鸭子，穿上高跟鞋走路就像美子家的猫一样。是不是嘛？我就穿一下，绝对不走出这个大门。”满脸的赖相。

　　省心诚心逗她“那好，如果借给你，你有啥回报啊。我可不能白借给你，那高跟鞋我还没舍得上脚呢，多贵啊，那是姐姐我给自己买的第一份礼物啊，哎呀，不行不行，不能借，想想就心疼，算了算了。”省心故意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小妖急了，“你说，姐姐，只要小妖能做的，我做不来，还有我哥哥们，还有我爸爸。”小妖的一贯作风都是自己是个小能人，自己的事情不愿意假手与家人的，看来是真急了，哥哥跟爸爸都抬出来。

　　省心把她拉到阴凉地坐下来，洗了个西红柿塞她手里。然后回屋，从厨子的最高层拿下一个盒子，刚一回身，正碰上小妖栖身上来。

　　“喂，小妖，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看你这猴急的样儿！”
　　省心拿鞋盒子轻轻拍了一下小妖的小脑袋，小妖也配合地缩了缩脖子，嘻嘻地啃着西红柿。

　　“先说好了，你不许伸手哦，瞧你这一手西红柿汁。”
　　话没说完，只见小妖“嗖”的一声，半拉西红柿顺着窗户就飞了出去，只听外面小鸡,小鸭争抢的欢快声。

　　小妖拿手对身上抹了抹。“这样总行了吧？”省心摇摇头，真拿她没办法，走到床前把盒子轻轻放下打开，里面是一双白色的高跟凉鞋。

　　小妖两眼放光芒，伸手就去摸，省心把盒盖一盖，“咱们谈谈条件吧？”

　　小妖连眼睛都没舍得挪开。“好啊。”

　　“你帮我个小忙，我这高跟鞋就借你穿一回。”

　　“什么忙啊？”

　　“回头吃饭前，你去一下那个槐树道，帮我带个口信行不？”

　　这也是省心刚刚想到的，对于齐程的邀约，她是不能去的，她不能去涉这个险，可是也不能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看到小妖来了，她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

　　“给齐程哥哥送信？”小妖会意地眨着眼睛问。

　　“嗯，你去告诉他，我没空，让他以后也别来找我，然后你就赶紧回来，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就把高跟鞋给你穿，５点来我家，不许对任何人说，记住了吗？”

　　小妖一个纵起抱着省心的胳膊“请姐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然后一蹦一跳地走了。

　　一个神秘的任务会让她一个下午而忘乎所以的。

　　５点，小妖准时来了，这小妖还真不是一般的水准，竟然还带了个帽子，怕是让人认出来吧,估计她就是戴个面具，人家也一样能认出她,小女孩就爱花心思，拿鸡毛当令箭。

　　小妖上来就巴着省心的胳膊问:“信呢，快给我，我保证不看。”

　　“不用了，记住我告诉你的话，说完你就赶紧回来。不要耽误，知道不？”小妖应了一声，还把帽子往下拉拉，一溜烟就往槐树道跑去。

　　省心的心悬着，时不时回头看着堂屋的大摆钟，刚敲过５点，该做晚饭了，小友去园子里拔菜还没有回来，省心想煮粥，结果绕着米袋走了三趟，竟忘了是来找什么的了，最后还是回到房里坐着。

　　１０分钟过去了，小妖还没回来。

　　２０分钟，还没回来。

　　省心坐不住了，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换了条碎花连衣裙，登上了那双珍贵的白高跟凉鞋，快步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