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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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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屏的娘林香兰在高坪村也颇有美名。
两年间来封家不在少数,第一次过来勾着个大竹篓子,里面放了鲜鱼和蔬果,连块布都没盖,绕着村子走了三圈才进的封家。
高坪村的人可都说,这郁家母子心眼都善,知道封家处境艰难还特意过来接济,着实是个好亲家。
第一次带来的东西确实是留在了封家,可往后过来时背着的都是空竹篓子,面上盖着布,别人自是不好去掀,只当是又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这次林香兰还把原身的三弟襄哥儿带了过来。
襄哥儿今年已经十七,在大渠这个年纪还未许人家的在少数,因为他生得没大哥郁屏那么周正,所以林香兰早几年就给他物色夫家。
可一晃几年过去,林香兰还是没能给襄哥儿物色到合适的夫家。
说来说去还是聘银谈不拢,她拿着大儿子做比较,自是艰难。
这厢郁屏看见林香兰,脸都黑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封季同回家的这天来,若这林香兰今天作了妖,又勾起封家想休郎的心,那可就真的是冤。
“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儿子家我还不能来了,怎么着,赶上一顿好的你怕你娘我分上一口?”
郁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可没那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最好,说起来今儿什么日子,怎么舍得宰鸡了?”
郁屏把已经死透的鸡扔进盆里,然后端着去了前院。
柴火炉上烧了水,铫子盖一上一下的浮动着,说明水已经烧滚。
郁屏一面用开水淋着鸡身,一面说:“是封季同回来了,做几个好菜……”
“什么?”林香兰的声调立时拉得老高,把一旁的襄哥儿都给吓了一跳。
“啥时候回来的,还走不走了?”
“正打着仗呢怎么可能不走,他这次是去都城办公务这才顺道回家看看的,晚上就要启程去北境。”
“哼……”林香兰拉过竹椅坐下,抱着胳膊阴阳怪气道:“费那事回来做啥,他要是个实在的,远不如写了放郎书让你走,干守在他们封家两年了,头一回摸着男人的面,也不知算个啥事儿!”
听起来倒是当娘的心疼儿子,实际上是担心郁屏年岁大不好再找人家。
当初媒人为了拿到媒人礼,说了假话,把封家吹成高坪村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哪知林香兰签了婚书后去封家一看,除了三个要人照顾的弟弟,屁也没有。
这笔一杆子的买卖,让她恼得不行。
老二可都在呢,进屋时她也见了,这两年来一张好脸也摆不动了,尤其在小的面前装都懒得装一下,说起话来只顾自个儿痛快。
倘若今天站在院子里的是原身,那么郁家母子铁定能说得热闹,可如今换成了郁屏,这种三观尽毁的话他如何听得下去。
“媒人一早就说过封季同人在北境,你当时也是知道情况才给我签的婚书,如今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林香兰怔住,实难相信这话是从自家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我当初哪儿知道你嫁进来过得是这样的日子,我要知道能把你往火坑推嘛!”
郁屏嗤笑一声:“可不是,连带着您老人家也落不到好处,不是火坑是什么。”
他是半点颜面没给对方留,直接将老底揭开,林香兰听后登时火冒三丈。
“我看你是吃错药了,我要什么好处,我还不是为你打算,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郁屏搅了搅盆里的水,试了试鸡毛能不能拔动,头也没抬就怼了回去:“我当初就是药吃多了,才听你在我跟前嗦摆。”
“你你你……你个小犊子反了天不成,我说一句你顶一句,这封季同才回来就把你魂儿给勾走了,如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你来都来了,还在我跟前坐着,我又不瞎。”
真是没一句中听的。
“好你个兔崽子……”林香兰被气的咬牙切齿,起身就要去找笤帚。
依着原身的记忆,郁屏当然知道林香兰想干什么,他及时提醒道:“一会儿封季同可就回来了,他要是问起你为什么打我,你猜我会怎么跟他说?”
林香兰很快就从门夹里找到了笤帚,举得老高就往外冲,一边走一边嚷嚷:“我管教自家儿子能碍着他什么事,你愿说什么说什么去。”
“你就不怕他把我休回去?”
“休回去更好,你在这儿还能有什么好。”
“昨儿夜我俩可是一屋睡的……”
林香兰的手高高举起后,迟迟没能落下来。
哥儿本就没有姑娘值钱,这要是还破了身,那老光棍之前说好的价钱肯定就没了。
这是林香兰万万没想到的,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封季同会突然回家,并且才第一晚回来,就把事儿给办了。
忽而有种无力回天的感觉。
封淼淼在厨房里听的真切,一开始他忍不住啐了几口,心想当初大哥花了二十两银子把人娶进来,吃喝都是封家的,两年来在家干的活总共都没这两天多,现在到林香兰嘴里,怎么还成封家亏待郁屏了?
可后面郁屏说的话才叫他觉着过瘾。
但是又有些不对,二哥明明说昨天夜里大哥是和他一个屋啊!
于是手里的活儿也不做了,就贴着墙根听外面的响动。
林香兰到最后也没下手揍郁屏,可心里有火不得不发,见一旁的襄哥儿正帮着郁屏拔毛,想都没想就一笤帚扇下去。
“你当些鸡是宰给你吃的呢,那么上紧帮着干活,看看你这胳膊肘外拐的大哥能让你吃块鸡屁股不,没骨头的东西,给我滚开。”
林香兰往日可没少打孩子,下手是重,但也不至于把人打坏。想必是襄哥儿被打皮实了,躲也不躲一下,被骂也就是听着,哪儿敢跟郁屏一样回嘴。
郁屏看了一眼闷不做声的襄哥儿,将人一拉带到自己身后,林香兰不依不饶,转着圈打人。
郁屏见林香兰这么闹腾,想必一时半会儿下不去火,于是把淼淼喊了出来。
“淼淼,你把襄哥儿带地里去玩会儿,剩下的活儿让我来。”
刚才的热闹让淼淼都忘了要去找大哥的事儿,这会儿还有点儿不情愿,可看襄哥儿被打可怜,便照做了。
林香兰看见襄哥儿被拉走,跳着脚在后面骂:“你去,你去了中午就别想吃饭,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这是封家,给不给饭封家的说了算。”
郁屏是一句不落的怼林香兰,许是因为原身这边也曾受了她许多气,此时作为身体的主人,是该帮他报报仇。
“行,郁屏啊郁屏,如今你有男人有靠山了,为娘的话你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想来你也容不下我,我这就走。”
说完就把笤帚一扔,扭着水桶一般的腰出了院子。
“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呗!”
郁屏原只是想气一气林香兰,可没想到也就转脸的工夫,林香兰又折了回来。
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我今儿还真不走了,你赶我一个试试,再说这女婿难得回来一趟,我不得见见再走?”
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郁屏心里已经有把握能对付得了林香兰,所以让她留下问题也不大。
刚吵完嘴,郁屏就开始支使林香兰:“那正好,您帮我去缸里打点儿干净水,这鸡我快弄完了。”
林香兰哪是说支使就能支使动的,冷哼了一声:“要干你自己干。”
心想我就坐着,你还能不给老娘饭吃?
郁屏没法,只能自己一个人做,林香兰也不闲着,去屋里拿了点儿干货嚼着。
鸡很快就炖上了,放了事先煮熟去壳的鸡蛋,用柴火灶小火慢炖。
鱼处理起来挺费事,主要是没把趁手的片刀,切鱼片耽误功夫。酸菜是淼淼自己腌的,并且味儿很正,蘑菇是家里原有的干蘑菇,用水泡开后再用猪油爆炒后打汤,扔把小葱,汤鲜味浓。
至于鸡杂,直接用辣椒爆炒就行,郁屏为了省事,直接烧的柴火,这样一来就不需要专门留个人烧火了。
这个朝代的灶与郁屏家小时候的灶是一样的,所以操作起来没有难度。饭做到一半,酸菜鱼的香味飘出来,林香兰自个儿坐了会儿也吃了会儿,气消下去不少,所以跑来厨房看看到底做了什么能这么香。
一条大头鱼,却是连见都没见过的做法,汤汁被烧成了奶白色,与白玉般的豆腐一起在锅里翻腾。
这儿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厨房里多少本领她自然清楚,原先在家做的饭只能算是中肯,可如今这手艺,怕是能与县里的厨子比肩了。
林香兰心里不无疑惑,但不论如何都想不到穿越这上头去,只认为是封家这糟心的条件将儿子历练了出来。
甚至心里有些被自己感动,但刚才的事情发生后又让他觉得心寒,作为一个母亲,事事为孩子着想,可孩子不但不领情,还阴阳怪气的说自己势利,仿佛一个叛逆期孩子的母亲,做什么都不讨好。
郁屏在忙碌之余瞟了一眼林香兰,她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锅里的汤,表情甚至有些哀戚。
郁屏向来心软,想到方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竟感到过意不去。
刚好锅里的鱼汤好了,郁屏拿小碗盛出来一些,然后同林香兰说:“你尝尝味道,看鲜不鲜。”
这在林香兰看来,就是郁屏在给自己台阶下了,那碗鱼汤也很是诱人,于是也没再撑着,摇了摇脖子就接到了手里。
“那我就先尝尝看,这色儿看着倒是不错。”
因为才出锅,林香兰怕烫着嘴就只是浅浅抿了一口,当鱼汤滑进口腔,那种从未尝过的鲜美,让林香兰心情瞬间大悦。
她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汤。
本以为郁屏会等着她评价再调味,可人家直接用菜瓮装了起来,然后盖上盖,端到了客堂。
林香兰到嘴的那句“再给我来点”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西垄坡上,封季同刚出现就被近处地里收割的村民围了起来,这些人就像约好了一般,话题主要围绕在两点——
关于本村在北境的男子们是否安好,夸赞封季同眼光独到,给封家找了个好夫郎。
翰音弓着腰,一面割麦一面鼻子出凉气,几乎要把鼻子给哼掉。
因自家地里都有活,不至于一直聊着,等村民都走开后,恰好淼淼带着襄哥儿过来了。
襄哥儿从小被林香兰管束得有些呆头呆脑,别人不论聊什么他都不在意,到了地里以后,就自顾自的和泱儿玩耍,并且玩儿得不亦乐乎。
淼淼则一股脑将刚才在厨房听见的话给封季同复述了一遍,听得封季同也是满脸迷瞪。
说昨晚自己是与他一起睡的,究竟几个意思?
更好笑的是翰音还信以为真,问自家大哥:“我昨晚儿睡着以后,你又去了西后屋?”
封季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