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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   毛毡抖开后,经由北风一吹,封季同胳臂间攒起的温度丧失大半。郁屏似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裹了起来,哪怕只剩一点余温,也暖的让他打了个战栗。

      很暖,还有一点不属于毛毡本身的味道,不由分说的就往他鼻尖里蹿。

      “谢谢……”

      郁屏抬脸看了一眼封季同,发现他的目光已经躲闪开来,或许这种适合平常夫夫的亲昵真的会让人觉得肉麻,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了。

      “你先坐着吧,帐篷搭好还要有一会儿,等下军医会过来。”

      郁屏刚准备坐下,闻言顿了顿:“你给我请军医了?”

      封季同轻咳一声,有意撇清自己:“翰音说你病了。”

      树底下的大石头完全可以坐三四个人,郁屏下意识坐在了边上,然后回道:“没出过远门,事先没准备妥当,下次就不会了。”

      下次?

      是打算常来常往的意思?

      封季同看着那空出来的一大半位置,耳边是菊香婶怎么也压不住的聒噪,回头往军营看了一眼,暂时还没有翰音和军医的影子。

      他身形笔直,体格健硕,立在跟前如一块能挡住飓风的大山,郁屏见他没动,以为营中还有事忙,于是说了句:“我自己在这里等军医就行,你先去忙!”

      封季同原本是应该跟着卫长卿一起去接待都城的“贵客”,但他不是长袖善舞之人,原本属于他的任务也被卫长卿一道揽了过去,现在入营,怕是也只能在自己营帐待着。

      至少他心里是这么同自己说的。

      余下的大半块石头几乎被封季同盯出了热度,他心里也莫名,为什么这种小事都要放在心里思量。

      为了向自己证明心无旁骛,他长腿一迈便坐了下去。

      他这一坐,直接挡住了大半的风。

      郁屏微眯着眼背靠树干,入眼是一片荒凉,空气中的水分几乎□□燥的北风攫取干净,那些没半点绿意的草木,惹得人心头一阵怅然。

      郁屏昏昏沉沉的想些有的没的,微微侧头看了封季同一眼,近两个月没见,对方肤色似乎又深了些,下颚与两鬓有没来得及剃的微须,衬得才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却有着而立之年的沉稳。

      他心里有些茫然,别人眼里,离他最近的这个男人也是他这一生最为亲近之人,郁屏初来这个世界一直没去想这层关系,因为知道回不去,所以依循着本能想要将日子过好。

      但他心里有些微动,跃跃欲试的想要踏进这片空白区域。

      不由得就想到了海生和襄哥儿,郁屏有气无力的说道:“翰音有没有写信告诉你,海生和襄哥儿定亲了!”

      封季同的脑子也不甚清明,飘远的思绪被郁屏拉了回来。

      对于襄哥儿他也仅有一面之缘,只知道不爱说话,海生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人品没得说,但也不是个活络之人,想到两个闷葫芦在一起的场景,心下觉得有趣。

      “翰音近月余没给我写过信了,此事我并不知情,但海生是个不错的人,你弟弟托付于他,不是坏事。”

      郁屏抿了抿唇角,觉得有些口渴,他摸起一旁的水囊拔掉塞子,却发现里面已经没了水。

      他以为封季同没有发现,于是又默默地将水囊放了回去。

      “海生和我三弟都一样的吃苦耐劳,两人还一直抢活儿……”

      “给你。”

      封季同变戏法似的将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水囊放进了郁屏怀里。

      郁屏其实还没有渴到非喝水不可的地步,只是因为在发烧,他上一世生病也习惯于硬挺,不管哪里不舒服,都一个劲儿的灌水,事实也是如此,有些病多喝水甚至比吃药都管用。

      看着怀里的水囊,郁屏有些怔忡,怎么也是过口的东西,封季同就这么给他了?

      转念想想还是自己太矫情,于是拔了塞子就连着喝了几大口。

      军医迟迟不见来,郁屏只能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声音很低,封季同也很少回应,讲到有趣的地方也只有微表情,眉心有舒缓不了的褶皱。

      但封季同焦虑的不是什么家国大事,只是病殃殃的郁屏让他看着心里发堵。

      “我的儿啊……”

      忽而传来菊香婶拔高的声音,音量有多高语气里的心疼就有几分。

      树下的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头去,各自都看了一眼,只见凉根最先冲了出来,话还没说就跪地给菊香磕头。

      菊香婶人前虽又刚又硬,儿女始终是心中的软肋,不等凉根将头磕完,就跪地将儿子抱紧。

      “儿啊,怎么瘦成这样了,快起来让娘看看。”

      郁屏看过鼻头一酸,蓦地想起了奶奶,每次从外地回去,奶奶第一句话就是他又瘦了。

      原来天下至亲都是一样。

      想起已经过世的奶奶,郁屏心中既有想念,又有被人爱过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永不消逝的支立。

      封季同看过后也有所触动,但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作为家中最大,需要被呵护照顾的人不会是他,所以他时刻都要撑着,就像头顶的这棵大树。

      不多时军医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后面还跟着翰音。

      翰音是听了大哥的差使去营帐拿东西,封季同在军中这些年闲置的东西并不多,只有初来时的那件冬袄一直搁着没什么用场,郁屏穿得确实单薄,走动时也不能一直挂个毛毡在身上,思及此,他这才让翰音去把那件冬袄拿了出来。

      军医是个蓄着花白山羊胡的老者,来后微微欠身算是给新封的骑尉行了礼,封季同起身将人搀起,然后让出了自己的那个位置。

      郁屏眉心的孕痣叫人一眼就分辨出他是个哥儿,他将手从毛毡里伸了出来,露出白皙细长的手腕。

      军医原本要直接搭脉的,可这条手腕与那些糙汉子着实不同,踟蹰片刻,他同郁屏说到:“哥儿还是把衣袖放下来吧!”

      郁屏愣了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然后将衣袖扯下盖住手腕。

      军医搭脉花了些时间,又问了问症状,结论同郁屏所想一致,是伤寒。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伤寒可是会要人命的,军医没有掉以轻心,叮嘱封季同尽快把人移到避风的地方,且时刻注意保暖。

      哥儿不便进营,若是将要熬完再送过来怕是已经冷了,军医摸了摸胡须,然后同封季同道:“我先回营抓几贴药出来,劳烦将军派人在营外熬煮,切记要趁热服下。”

      封季同点点头:“有劳军医。”

      军医走后,封季同看了一眼已经成型的帐篷,然后同郁屏说:“先进帐加件衣服。”

      说完就抬腿往帐篷的方向走。

      郁屏抽了抽鼻子,将身上的毛毡又裹紧几分,这时翰音凑到跟前,拍了拍怀里的棉袄:“大哥特意让我进去拿的,这衣服我记得,是在家时母亲给大哥亲自缝的,好些个年头了,还跟新的一样。”

      郁屏看了一眼他怀里青灰色棉袄,囊实的质感透着暖意,即便还没穿在身上,也能看出是件极其保暖的衣服。

      郁屏心中有些不服气,上一世他也是个大冬天穿单衣的结实身骨,如今倒成了温室里吹不起风的娇花了。

      这衣服也算是封母的遗物,封季同能把他保存的这么好,珍视感可见一斑,郁屏心里有些忐忑,外一穿在自己身上不小心弄坏了,能拿什么来赔?

      所以进帐后,他迟迟不愿换上。

      封季同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话交代给了翰音,不必自己亲说出口,可郁屏就像不知道那件衣服是特意拿出来给他穿的,仍旧裹着毛毡,然后瑟瑟索索的坐到了床板上。

      封季同皱着眉,艰难开口:“把衣服穿好!”

      郁屏用身上的毛毡掸了掸床板上的灰尘,这才把衣服放上去:“不用,我这样挺好的,反正我也不出去了,冷不着。”说完还又抽了抽鼻子。

      “你……”

      封季同原本是想说你是不是嫌衣服脏才不愿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进去。

      他和郁屏虽不是很熟悉,但每次见面对方身上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才会有此猜想。

      郁屏抬头看着他,等着下文。

      封季同不依不饶,径自走上前把衣服塞进他手里:“生着病就将就一下,这衣服我洗过以后一直没穿,是干净的。”

      “啊?”

      郁屏可算是反应过来了,怪不得刚才自己一说不穿他就黑着脸,合着是以为自己嫌弃。

      要真是嫌他脏,那身上的毛毡怎么解释?这封季同多多少少是有点儿憨的成分在身上。

      郁屏忍不住笑了笑:“想什么呢你,我是觉得这衣服是婆母亲自给你做的,我穿有些不大合适。”

      封季同显然没想到对方存的是这心思,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没什么,你穿便是。”

      “那好吧!”郁屏说完便将身上的毛毡揭了下来。

      他抖开棉袄,将腰带先取下,拿在面前比对了一下,虽有些长但也不是不能穿。

      说起脏,他身上这件衣服才叫不干净,来的一路都睡在蘑菇包旁边,灰尘不知道沾了多少。为了不祸及手里这件,他决定还是先将身上的脱了。

      才开始解腰带,封季同就避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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