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烟花还耀眼》应非晚

2、他还挺优雅的

　　或许是因为刚开学，又或许是因为大家还处于相互熟悉的阶段，9班氛围非常活跃。

　　班主任和班长都长得白白胖胖的，两人又都姓秦，班里有人怀疑班长是班主任的儿子或侄子，几个活泼的同学私底下都叫班主任老秦，班长自然也就成了小秦。

　　黄时雨和林琳相处也有段时间了，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她吵，但这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女生，每天的生活就是和言情小说你侬我侬，和同学有说有笑，和零食相亲相爱，唯一的问题就是，林琳的数学比黄时雨还要差。

　　被数学逼急的时候，黄时雨也想过要请教那个数学成绩可以吊打全班的周川，可是自己和他又不熟。

　　“黄时雨，能不能帮我和周川带份饭？我们要去帮物理老师整理实验器材。”周六中午放学，宋毅拿着饭卡找黄时雨帮忙。

　　黄时雨转头看了看教室里，林琳因为和同学提前约好，刚下课就冲了出去，其他同学吃饭也过于积极，周围就剩她一个人了。

　　“好！”黄时雨没理由拒绝。

　　“那个，老耿最近总是强调不要吃游食，不要带饭到教室，你小心一点。”周川走之前还贴心提醒。

　　作为沐辉中学的教导主任，老耿因其变幻莫测的行踪和极其负责的工作态度，成为众多学生的噩梦，学校里的规定都是老耿闲着没事制定出来的，比如不准去别的年级和班级乱串，不准把电子产品带到学校，不准看和学习无关的杂志，女生不准披头散发穿裙子，男生头发长度不可以过耳……他甚至把这些规定打印出来放在录取通知书里，让家长帮忙监督。

　　要不是小叔仗义，在高一开学前背着爸妈给黄时雨买了手机和MP4，她真的可以骂老耿三年。

　　而在这些规章制度中，不准在学校边走边吃东西，一度成为大家最不能理解的校规之一，老耿给出的理由是：吃游食影响形象，他还挺优雅的。

　　黄时雨想着大周末的，老耿应该不至于在学校抓这种小事，所以饭后她不仅给周川和宋毅买了饭，还给自己又买了一块巧克力饼，嘴里吃着手里拿着，晃晃悠悠朝着高二教学楼走去。

　　离门口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黄时雨就看到老耿阴沉着脸朝向自己，她立刻转身要跑，可是来不及了。

　　“来，这位同学，转身吧，我都看到你了。”

　　这下黄时雨彻底傻眼。

　　“黄时雨，名字倒是不错。”老耿一把抓住她的校牌。

　　“耿主任，我错了，我现在就回食堂，把饭吃完了再回教室上自习。”黄时雨说完就要走。

　　“等等，我让你走了吗？这些饭是你一个女生就能吃得完的吗？老实交代。”

　　黄时雨看看手中的袋子，说实话这是她一天的饭量，可她不能出卖同学吧，自己虽然从来不以正义之士自居，但也威武不能屈。

　　“那个，我把晚上的饭也一起买了，想着节省点时间用来学习。”黄时雨把声音放低，装作很委屈的样子，心里却开始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就在老耿即将相信，要放黄时雨走的时候，周川和宋毅凑了上来。黄时雨不停眨眼，示意他们走开，可是三个人默契为零。

　　“耿主任，这饭是我们两人的，您不要为难她。”

　　周川站到黄时雨旁边，一副有什么冲着我来的架势，直接让黄时雨眼前一黑。

　　“黄时雨同学，你可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啊，你居然敢骗我，我在沐辉中学当教导主任那么多年，还没有几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骗我！”

　　周川和宋毅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捋清楚呢，就听到耿主任对他们三个人说：“都跟我来。”

　　黄时雨怎么也搞不明白，这么件小事，老耿怎么就抓着不放，难道是中午和老婆吵架了？还是孩子考倒数第一了？

　　行政楼和高三教学楼连着，老耿怒气冲冲走在前面，三个人跟在后面，走到高三教学楼里的时候，原本站在走廊散心的高三学生开始八卦起来。

　　“不会是三角恋被老耿抓住了吧？”

　　“你是不是做题做疯了？这么狗血的剧情你都能想得出来。”

　　“青春的躁动每个人都会有好吗，再说了，这些年被老耿拆散的鸳鸯还少啊？”

　　“也是，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老耿这样是不是太缺德了？”

　　高三那么闲吗？你们是都能考上清华北大了吗？黄时雨听着越聊越起劲的学长学姐，集体荣誉感飙升，沐辉中学要都是你们这样的学生，那学校就完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耿主任怎么说你在骗他？”周川问。

　　“我说这饭是买给我自己的。”

　　“这么多，你一个人能吃得完吗，你这是在挑战他的智商吗？”宋毅也凑过来问。

　　“他是没有相信，可是我说是午饭和晚饭啊，他就要放我走了，你们两个就来了。”黄时雨一脸不悦地看着周川。

　　“说什么呢？还不走快一点！”老耿在前面气急败坏。

　　到办公室坐下，老耿开始长篇大论起来，不外乎是要遵守校规校纪，我都是为了你们好。本来黄时雨是好好听着，心想快点唠叨完就可以走了，谁知道宋毅张口就是：“耿主任，我们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回去一定好好反省，可是您看都这个点了，我们刚刚帮物理老师整理实验器材，都饿了。”

　　宋毅话一出，彻底把老耿惹毛了。

　　“帮老师的忙是你们违反校规、欺骗我的理由吗？太不像话了！”停了几秒，老耿继续发飙：“饿了是吧？吃吧吃吧，当着我的面吃完。”

　　说完老耿一把夺过黄时雨手里的袋子，递给周川和宋毅，“来来，都快凉了，趁热吃。”

　　黄时雨站在周川和宋毅的旁边，看着他们两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忍不住想笑，但抬头看到老耿那张严肃的脸，又硬生生把笑憋了回去。

　　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位老师，把老耿叫了出去。

　　“我怕我吃完，也被噎死了。”宋毅在一旁抱怨。

　　黄时雨看到放在门口的饮水机，上面放着一次性杯子，她往门口探了探，确认走廊上没有人，迅速给周川和宋毅一人接了一杯水。

　　“黄时雨，你是不是经常进老耿办公室？”宋毅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托你们的福，第一次进。”

　　“那你还敢给我们接水？”

　　黄时雨不想理他，把另一杯水递给周川。

　　“谢谢！”周川倒是安静，接过水后慢慢喝了一口，“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黄时雨看着往嘴里塞吃的还不忘跟自己道歉的周川，无奈说了句：“也怪我，低估了老耿的职业素养，不过不用写检讨也无所谓了。”

　　“不用写检讨就可以随便犯错是吗？”老耿突然回来，站在门口质问：“我办公室的水好喝吗？”

　　听到老耿的声音，黄时雨全身发凉，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他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黄时雨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无奈地低下了头，随即又整理好心情，抱着赴死的决心准备转头跟老耿认错，可一抬头就看到周川正对着自己笑。

　　笑你大爷啊！我这样是因为谁？

　　“耿主任，我……”

　　“耿主任，是我接的水。”周川抢先一步回答。

　　“走走走，都给我走，不要让我再抓住一次。”

　　三个人灰溜溜从德育处出来，黄时雨走在前面，周川和宋毅跟在后面。

　　“黄时雨，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算了，也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不管怎么样，对不起。”周川觉得很愧疚。

　　“没错没错，都是我们两个引起的，总归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的。”宋毅附和。

　　三个人回到教室的时候，下午的自习课已经开始了。黄时雨拿出物理书，复习下周要讲的章节《电势差与电场强度的关系》，但是最终懒惰战胜了勤奋，电势差与电场强度的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然后心安理得地放下了物理书，拿起没看完的课外书。

　　“什么书啊，看得那么着迷？”周川课间走过来，很不客气地把书翻过来看了一眼，“《麦田里的守望者》，你文学造诣那么深呢？”

　　“那是你孤陋寡闻。”黄时雨一点不客气。

　　宋毅跟在周川后面：“黄时雨，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怎么了？怎么了？”黄时雨还没说话，林琳就八卦上了。

　　“我跟你说……”宋毅站在走道旁，开始跟林琳讲中午发生的事情，一直到上课铃响还没有说完。

　　“那个，黄时雨，能不能和你换个位置，让我和林琳聊一会？”

　　黄时雨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毅，“你们两个聊我的八卦，还让我让位置？”

　　“哎呀，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林琳双手合十，黄时雨只能拿着新买的参考资料去宋毅座位上。

　　“你对数学挺感兴趣啊，一直在做数学题。”黄时雨刚翻开参考书做了两道题，周川就开始跟她说话。

　　“我对它感兴趣没用，它对我不感兴趣。”黄时雨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例题。

　　好不容易下课了，黄时雨想回到自己座位上，没想到宋毅和林琳还是聊个没完，这一会儿还加了个小秦，三个碎嘴子可以聊到地老天荒，黄时雨只能再退回到宋毅座位上，继续做数学题，可是做着做着就卡住了。

　　她转头看向周川，开始后悔刚刚对他的态度，如果这个时候问他数学题，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善变了？而且周川会不会嫌弃她问的问题太简单？就好像周川在做高考试卷的最后一题，现在脑袋里漂浮着无数个公式定理，大脑正在飞速转动，而黄时雨却要问他集合的定义是什么，她问不出口。

　　就在黄时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周川拿过她的参考书，把手里的签字笔换成自动铅笔，稍微思考了一下，画了三条线。

　　“分三种情况，斜率不存在，斜率为0，斜率存在且不为0。”

　　“你怎么……”黄时雨有些懵。

　　“我看你卡在这好久了，只能出手了。”周川把书还给黄时雨，嘴角忍不住上扬，“数学方面的问题你可以随便问我，不用做那么久的心理建设。”

　　“那，那把这道题也讲一讲吧！”黄时雨如释重负，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就不难了。

　　“好！”周川看了她一眼，拿出了草稿纸。

　　让黄时雨感到意外的是，周川讲题她完全可以听懂，因为他很细致、很有耐心。周川一边讲还会一边问黄时雨：“这部分能听懂吗？”黄时雨只要有一点迟疑，他就会再讲一遍，比第一遍还细致。

　　周川的数学成绩能不能吊打全班黄时雨不知道，反正可以完全吊打她。

　　两道解答题讲完，林琳和宋毅终于结束了这场耗时近两个小时的谈话，而宋毅给这场交谈做了个总结：“周川，我不想和你做同桌了，你太无聊了。”

　　正因为宋毅和林琳这两个人闹腾，开学不到一个月，周围的人都开始熟络起来，与此同时女生宿舍也开始热闹起来，黄时雨反而怀念刚开学大家都还有些拘谨的时候。

　　李爽作为寝室长，人如其名，非常爽快。自从分班，李爽在9班吵架始终保持不败战绩，就算是吵不过，她也有办法让别人闭嘴，成功以一人之力，抵挡住全班男生的炮火。正因为这种扑面而来的“谁敢惹老娘”的气质，李爽被评选为9班唯一一个女生宿舍的寝室长。丁晓玲作为她的同桌兼好友，活跃气氛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那天，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夏天的阳光撒到他的身上，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一刻，我恋爱了。为什么人家遇到的都是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你再看看我们班的男生，除了打篮球之后的汗臭味，还有什么？还不如文科班。”李爽感叹着惋惜着。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去文科班？”丁晓玲问。

　　李爽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怎么能为了多看两眼帅哥，弃自己的前程于不顾。”

　　“我们班男生谁长得比较帅啊？”熄灯已经好一会了，丁晓玲还要八卦，“我觉得宋毅长得很秀气，比女生还秀气。”

　　“一个男生，长那么秀气干吗，跟个小白脸似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李爽反驳，“男生，还是要高大一些才有安全感，而且，还要高冷。”

　　“只看脸的话，宋毅是最帅的。”一直在看书的张思程也插了一嘴。

　　“王竞择个子很高，长得也还不错。”丁晓玲接着盘点。

　　“我表哥是有点帅，像我姑姑，我姑姑很好看的。”林琳听到有人夸自家人开心的不得了。

　　“我觉得男生干净清爽就挺好的，比如……”赵书晨把吃完的零食袋丢到门口的垃圾桶，躺下想了想，“比如周川那样的。”

　　“说得好像谁脏似的。”李爽接话。

　　“周川和王竞择看起来不太愿意理人，一直闷头学习。”张思程回想着，“不过男生好不好看管我屁事，考得比我好才重要。”

　　“要是我们班男生都像小秦那么活跃，那这个班真待不下去了。”李爽摇摇头，“黄时雨你觉得呢？”

　　“再说话我就把你们宿舍上报学校了，都几点了还说！”黄时雨刚想开口，宿管阿姨突然敲门警告，所有人都噤声。

　　估摸着宿管阿姨走了，李爽压低声音冲着黄时雨问：“快说，你觉得谁最帅？”

　　“周川吧！”黄时雨回答，谁让人家给自己讲数学题了呢！

　　审美本来就有个体差异，选班草这种事情在9班完全就是矮子里拔将军，非要选也能选出来，但是没意义。

　　“我哥他们宿舍觉得赵书晨最好看。”林琳后来告诉黄时雨。

　　“男生也那么八卦吗？”黄时雨有些意外。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林琳盯着言情小说封面感叹。

　　不过谁长得好看这个问题，在放假面前，根本不重要！！！

　　耳朵听着地理老师讲课，眼睛盯着黑板旁边的时钟倒计时，黄时雨觉得度秒如年，最后干脆拿出草稿纸画动物军团，想象着自己带领动物军团所向披靡，大战以老耿为领袖的老师军团，反正对于她来说，除了语数外和两门选修，其他科目都是可以用来开小差的。

　　黄时雨努力把每个动物都塑造得孔武有力，画得差不多了，她把纸微微拿起来欣赏。

　　“黄时雨，你这画的是哪个山头的妖怪？”周川在后面小声喊。

　　“这是大象和长颈鹿，什么眼神！”

　　黄时雨转头反驳，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画，他是小时候《西游记》看多了吗？

　　随着指针指向最后一分钟，班里开始出现骚动，林琳已经拿起书包准备冲刺，可秦浩却踩着铃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