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苏陌亦

2、下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手冢，和我打一场吧。”
　　放学后手冢一走出教室门就看见不二倚着栏杆笑得云淡风轻，对他这样说。
　　今天网球部没有训练，手冢本就是打算去找不二的，只是没想到不二会先来找自己，而且，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左手不自觉得轻颤了下，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这样可以换回不二对网球的执着——也许不坏吧。那天，大和部长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网球部只有一个强者是不够的，呐，手冢。”但是手冢分明看到他眼角的余光看着正在捡球的不二。

　　不二和手冢一前一后走着，这是不知从什么时候留下的习惯——他一直默默地跟在手冢身后，明明是骄傲的人，却选择这样的姿态留在手冢身边——连不二自己都诧异。

　　昨天，不二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许久没有见过的迹部打来的。
　　“不二，我要你看着，冰帝是怎么打败青学的。”虽然和平时一样是高高在上的语气，但是迹部的话里却藏着无法掩饰的示威意味。
　　“是么，小景很有自信呢，只是可惜得很，青学不是你想的那么脆弱。”不二还是一如既往地使用以前的称呼，但是心却无法避免地绞痛起来。迹部这个名字不是自己说可以忘记就能那么丢在空气里的，从小到大被称作天才，第一次接触到的会保护自己的人，即使已经陌路，可是那些过往的记忆却仍是像潮水般涌来——他骄傲到无可救药的笑容，他眼底惑人的泪痣，他如王者般的一举一动——那么深那么深地印在脑中。

　　直到现在，不二的心还是乱得很，一路上也没有和手冢说话，只是勉励维持着万年不变的微笑的。
　　“不二，”走在前面的手冢忽然停了下来，害得不二差点撞上去，“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我不希望你太勉强自己。”有时候，宁可你哭也不要假装微笑，那让我太心疼。手冢在心里补了这一句话。
　　不二却是一愣，也只是恍惚地点点头。
　　他的不快乐有那么明显么？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被骗，好像生命里没有迹部景吾这个人，只有眼前的手冢国光。可是这个没有面部表情一直顶着一张冰山脸的人却看过他一层层的伪装和防备，直接看到了他的心。不是仍然喜欢迹部，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起长大的迹部没有看出来的事实却由认识不到一年的手冢点破。不二想。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伤从不肯完全的愈合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难道就真的抱着遗憾一直到老了然后才后悔着

　　两个人到了高架桥下网球场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手冢，如果只用右手是赢不了的。”
　　“我知道。我会用左手。”
　　无关什么，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即使是在没有看过彼此的球赛。两个人在网球部都保留了真正的实力——手冢用右手，而不二用散漫——手冢出于对前辈的尊敬，而不二纯粹是因为懒得。出发点不同，结果却是惊人地相似。

　　6-0
　　不二一生中所有的怒气几乎在此时用尽，赢了与手冢的比赛没有让他有半分喜悦，除了一波一波的耻辱。他一把抓住手冢的衣领：“手冢君是以为我会接受这种毫无意义的怜悯么？”
　　“对不起。”手冢低下了头，镜片后的眼闪躲着不二愤怒的蓝眸。
　　突然，不二用手轻轻碰触手冢的左臂，对方一瞬间的皱眉没有逃过天才的眼睛。
　　“为什么没有拒绝？”怒火稍稍平息，但是另外一种不明不白的情绪铺天盖地地袭来。
　　“对不起。”手冢还是这一句。但他显然低估了天才的推理能力。
　　不二冰蓝的眸眯了眯，问：“因为那天大和部长的话么？”虽然当时他在捡球，但是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那句话。只是，没想到这会对手冢产生那么大的影响——让他即使冒着废了左臂的危险也要应下自己的比赛。
　　“不是。”意外的是手冢竟然否定了，“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想让你快乐起来，不二，你一直不快乐。我以为，让你真正喜欢上网球会让你快乐。不二，我不希望你的笑容都是假的。”

　　不二，不二，即使我做得再多也比不上那个人几句话的影响么？
　　昨天晚上，他被半强迫地邀请到迹部家里，看着他打了电话，也听到了不二在那边声音。
　　“你根本没有办法让不二认真起来，而可以做到的人只有我。”骄傲的迹部这样说。
　　他多么希望不二没有在放学后来找他，多么希望迹部没有猜对，可是，现实就是一种怎么也无法改变的东西——不希望看到的还是会存在。不二，我以为我在你心里一是无法取代的存在，我以为我可以是——对你而言可以是比迹部景吾更重要的存在。可是，最后我还是输了，如此彻底。

　　不二坚持送手冢回家，只是一路上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不二，我说过的，没有必要勉强你自己。”在玄关处，手冢如是说，没有等到不二的回答就进屋了。
　　不二站在手冢家的门前。
　　拿出手机。
　　拨了一个他很久没有拨的号。
　　“呐，小景。我不准你伤害他。”不等迹部答话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不二放下手机后才发现手在颤抖，第一次，他那么地害怕一个人受伤害，即使对方是曾经刻在心里的人也不允许伤害他。他隐约猜到迹部在手冢受伤一事上发挥了怎样的作用，若是从前，他只会放任迹部，只是，涉及到手冢时，有一种名叫担心的情绪迅速在心里扩散。原来，在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手冢已经取代了迹部的位子。

　　你值得真正的快乐你应该脱下你穿的保护色为什么失去了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

　　“大和部长，我想要向前辈挑战。”下午一开始练习，不二就拿着球拍去找大和。
　　戴着诡异小墨镜的部长仍是一脸神秘，同意了：“那么不二君想找谁呢？”
　　球拍一指，“就是那位前辈了。”没有记住名字，但是靠着今天得来的消息轻松知道了长相。
　　不二含着笑向那个二年级生问好，只是笑容怎么看怎么令人毛骨悚然。
　　“大石，今天的不二很奇怪啊。”场外的菊丸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出乎意料的，其实只是出乎不知道的人的意料罢了，不二以6-0的得分打败了学长。看着跌倒在地的前辈，不二的笑越发残酷:“前辈可看好了，我用的是右手。”

　　“不二。”部活结束后，手冢叫住了不二。
　　“手冢是来教训我的么？”不二摆着一张笑脸。
　　“是。”镜片后的眼意外地阴郁，“不二，网球不是用来相互报复彼此伤害的工具。”
　　“可是，我无法容忍。”在手冢离开的背影快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不二突然喊出来，“就如你看出我微笑后的悲伤，我也看出了你的脆弱，你一直在担心我会不会选择离开，所以，你一直在逃避。但是这次，即使你逃了我也要追。”
　　一下子落进了一个怀抱中，不二听到头顶上手冢温热的气息：“终于等到了，不二。”
　　在那天落日里我就爱上了你，可是你的悲伤却砸得我措手不及，可是，我终于是等到了你敞开心扉的这一刻。现在说爱你，应该还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就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