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路》粥俘

10、新生

　　傍晚十分，国舅爷的死便传遍了整个皇都。
　　天子脚下出现如此大事，必定要被议论一通的。
　　第二天便要报丧……
　　林莺莺与谢冀二人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却相隔甚远，没有人主动说话。
　　直到街上人头无两，整个房间漆黑一片。
　　“你先睡吧，我去郡主府上探探明天的情况。”清丽的少年音自林莺莺不远处传来。
　　她伸手抓住面前的少年：“我也去。”
　　说罢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今天晚上，郡主府可能发生大事情，我们最好还是谨慎些。”谢冀说完走到林莺莺身边，将手中的一个面具递给她。
　　“带上这个，省的被皇后的人发现惹不必要的麻烦。”说完自己也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离开了。
　　林莺莺有些嫌弃的看着手上这个凶神恶煞的红锈色的面具，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戴在了脸上。
　　国公府与三皇子府是反方向，位置有些偏，基本上算是在荒郊野外了。
　　一路上街道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前一后提着白色灯笼带着可怖面具的两人，多少有些瘆人。
　　直到两人路过荒芜小庙，停在了国公府面前。
　　更瘆人的一幕出现了。
　　这里的白布悬挂在牌匾上，牌匾上的国公府三个字像是流动的血水一般，在往下滴落。
　　林莺莺有些震惊，她揉揉眼睛道：“这是幻觉？我们什么时候进去的？”
　　一旁的谢冀边推门边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我想除了皇宫，整个皇都的人都应该在这个幻觉里了。”
　　林莺莺不答话，她有些不相信谢冀的说法，这基本上是建立了整个幻觉世界。
　　除了有名的五门四派门主整个世界细数下来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她安静的跟在谢冀后面，整个国公府比三皇子府要气派的多。
　　很大，他们几乎找不到对应的地形。
　　正在两人在一个分叉路口犹豫时，不远处一个漆黑的身影摇摇晃晃走来。
　　隔着漆黑的夜，林莺莺看到的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她迅速上前，将季屿的手腕抓在掌间。
　　对方的身体像是流沙一般从林莺莺指尖退去。
　　她的面容扭曲，眼睛看着林莺莺。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
　　那一刻林莺莺仿佛看到季屿在自己掌间流逝。
　　她变得惊慌起来，额间不断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不，不要，别这样。”她跪趴在地上，拢起满地的黄沙……
　　突然她的胳膊被人抓住，转眼就看到谢冀黑白分明的眼眸。
　　林莺莺有些厌恶的盯着对方。旋即甩开他的手。
　　“不要出现愧疚的情绪，它会影响你的判断。”
　　林莺莺有些忍不住，背对着谢冀道：“那又如何？”
　　说完之后，原本还在地上的一堆黄沙犹如有生命一般缠绕住林莺莺的胳膊，林莺莺感到一阵的刺痛。
　　他在吸食她的血肉。
　　是它，它就是那吃人的怪物。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林莺莺另一只手抓住那已经成型的沙怪，原本想着直接从胳膊上薅下来。
　　岂料那东西竟然又成了点点细沙从指尖溜走。
　　另一只手指尖还在不断传来剧痛。
　　突然林莺莺感到一阵脱力，她有些虚脱的半跪在砖地上。
　　谢冀从她背后走来，将灵力注入那细沙之中，没有任何作用。
　　谢冀有些慌张。他没听过也没见过这种怪物，简直软硬不吃。
　　他蹲在林莺莺面前，看着她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有些难过。
　　突然他伸手握住林莺莺的手。
　　林莺莺瞬间瞪大眼，抬头看着谢冀。
　　“你干什么？这样我们两都有可能死！”她大声怒吼着。
　　谢冀则不以为意：“这里是幻境，说不定受伤也是幻觉。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林莺莺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她知道这是谢冀安慰自己的说辞，但她还是生气，凭什么，他的生命说不要就不要。
　　她强迫着自己站起身来，一滴汗水恰好滴落，那沙怪居然不自觉瑟缩一下。
　　她迅速转身，激动道：“谢冀，我知道怎么摆脱沙妖了。”
　　她转身却看到谢冀躺在冰凉凉的地上。
　　他身上的沙妖不见了。
　　林莺莺心头一悸，不自觉的蜷缩。
　　她扶着墙，慢慢蹲在他面前……
　　突然，原本紧闭的双眼不自觉睁开，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沙。不再有黑色的瞳孔，那瞳孔发灰……
　　猛然间朝林莺莺攻击过来。
　　嘴里不断呢喃着：“复仇……”
　　动作笨重，林莺莺一眼便看透了他的目的。
　　只见谢冀双手指甲飞长，便朝林莺莺攻击过来。
　　她侧下轻松躲过，单手剑指，嘴唇开合道：“定。”
　　谢冀便张牙舞爪的被定在原地，只有眼睛不似活人，不知疲惫的骨碌碌转着。
　　林莺莺拍着他的肩膀道：“在这里安静的待会，我找东西救你。”
　　为了节省时间，林莺莺盘腿而坐，将自己的符纸撒了一圈。
　　闭上双眼，一层灵息在符纸四周荡起。那些符纸便向四周窜去。
　　不同的画面在林莺莺的灵识中出现，到最后她惊奇的发现，这里没有水，一滴水都没有。
　　这里真是幻觉，但像是刻意为他们打造的，这里没有任何人……
　　她转而面向谢冀，有些苦涩轻笑道：“看来，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突然，谢冀黑色的瞳孔出现了。
　　他双眼微眯，皱着眉。看起来万分难受：“不……不要……放弃……”
　　话还没说完，又变成了灰色的瞳孔。
　　林莺莺重新打起精神，既然这里没有水源，只能靠自己。
　　她将手搭在谢冀的后背，将自己体内的灵力不断的融入谢冀的体内。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唤起谢冀的心智。
　　突然她感觉胳膊一轻，低头看去，只见谢冀正源源不断的吸收那些沙妖。
　　林莺莺赶紧将自己的手与谢冀的身体隔开，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感觉身体猛然一轻，但与此同时，她可以深刻感受到谢冀此刻的痛苦。
　　突然定身符失效了。
　　谢冀浑身大汗倒在地上，身体一阵阵的痉挛，不得已他将身体蜷缩起来。像是一个未出世的小宝宝一般。
　　林莺莺也跟着有些难受，浑身不自在，但也不至于难以接受。
　　看着谢冀此刻的模样，她有些心疼。摸了摸谢冀的手，凉的像一具尸体一般。
　　林莺莺立刻覆下身体环抱住对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让他不再寒冷。
　　突然谢冀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就连心也停止了跳动。
　　那一刻林莺莺脊背发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席上心头。
　　但也仅仅一瞬。没多久她便感到一身轻松，甚至没有了之前的疲惫。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
　　简直像是新生。
　　她嘴角扬起，眼泪却顺着脸庞滴落，如瀑布一般，接连不断。洇湿了谢冀的衣襟。
　　林莺莺手按在他的侧颈，没有丝毫的搏动，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一切发展的都太快了。
　　她没有了威胁，没有了束缚。拥有了自由……
　　但同时，她失去了同伴，失去了师兄。失去了情……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她幻想过这一刻，但出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显得面目全非。
　　她有些茫然。
　　突然身后传来细微的摩擦声，林莺莺迅速转头，她看到原本血色全无，没有脉搏的谢冀睁开澄明的双眼，像刚出生的小孩，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一拳朝谢冀揍过去。
　　刚醒来的谢冀被这一下打的属实有些蒙圈。
　　他坐起身，肿着半张脸道：“你干什么？”
　　“我是一个……”话还没说完，他有这蒙圈。
　　赶紧拭去林莺莺不断滴落的泪水。
　　“我醒来你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林莺莺还在流泪，他瞬间慌了神。有些无措显得滑稽。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死了？”
　　谢冀摇摇头，他只知道自己很难受。
　　“那些沙妖呢？”
　　林莺莺指着谢冀：“你身体里。”
　　谢冀摸了摸自己胸前：“我真是个吸毒小能手啊。”
　　林莺莺没有理会他的玩笑话，仔细审视的看了一下他的身体，没发现问题后才站起身道：“这是一个幻觉，不过除了那些沙妖身下只有我们两个活物了。”
　　既然沙妖都已经没了，按理说阵眼没有了，整个场景理应消失啊。
　　谢冀边想边往门外走，果然在到门口的时候被一个结界给挡住了。
　　“这里的阵眼可能不是活物，你探查时有没有发现特别怪异的地方。”
　　林莺莺细细回想了一遍，摇了摇头道：“没有。”
　　突然，谢冀想到了古书上的一种阵法：那种阵法需要类似于灵识一样的东西提供能量，只有将那个东西破坏才能打碎这个幻境。而且，谨慎起见，一般这种能量装置设置在幻境的外部。
　　这下有点棘手，难道他们要一直困在这种地方吗？
　　一定还有出口的……
　　谢冀将整个府都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怪异的地方。
　　除了……没有水。最终，他停在了一个大水缸面前。
　　这个水缸乍一看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唯一的地方就是没有水。
　　那是一个浅浅的小水缸。一眼到底。谢冀在地上随便找了一颗小石头，转手扔了下去。
　　只见那石头在触及缸口的瞬间消失不见了。
　　谢冀转身朝不远处的林莺莺道：“我找到出口了。”
　　果然，两人顺着缸口终于走出了这个幻境。
　　刚出来，天还是很黑，林莺莺抬头，便能看到眼前的巨大石像。后知后觉林莺莺这才发现，原来他们错误的进入了这个破庙中。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石像，很怪异，很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