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猫如何饲养超级小鱼》ArsM

14、第 14 章

　　啪嗒。

　　赤井秀一盯着掉在地上的糖盒。

　　不远处坐在收银台的店员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撩起眼皮催促：“你到底要那个还是不要？”

　　少年补足薄荷糖的钱，随手塞进之前买的一堆日用品里，戴上口罩推门走了出去，没理会在后面喋喋不休试图怀疑自己年龄的店员。

　　他要真想买烟，完全可以用冲矢昴之前弄来的假身份。赤井秀一有些无语地想，又听见袋子里薄荷糖晃动的声音，轻轻啧了声。

　　……虽然这东西也是给那个消失了几天的家伙准备的。

　　赤井秀一知道冲矢昴身上常常带着烟这件事，或许还有酒。压力，长期不足的休息，太多的原因都有，赤井秀一清楚这些可以刺激又或者说缓解高压神经的东西在某些人生活中有多频繁。

　　但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赤井秀一离十八岁还有着切实的三年，还是冲矢昴觉得在未成年面前这样实在不好，他倒是从来没在公寓这么做。冲矢昴也不依赖这个，开罐赤井秀一冰箱里的咖啡该熬继续熬。

　　只不过他今天出来买东西，看见便利店的一排打火机，想起来冲矢昴人走了却给自己公寓乱七八糟的地方留下不少这东西，又想到他对冲矢昴的观察。

　　店员误以为赤井秀一想买，少年却转身拿了盒薄荷糖走。

　　结果还摔了一下。

　　赤井秀一熟练地避开邻居，心里却在想自己方才的走神。

　　是一种很怪的感受，少年单手搂着买来的一堆日用品，灵活地从口袋里摸出钥匙，脑海里还在回忆。像是稍纵即逝的怅然，和他也不知缘由的慌乱。

　　就算从母亲口中知道他父亲失踪那天，赤井秀一眉头微皱，他都是绝对算得上冷静地整理行李，把不愿意离开的秀吉哄着塞进车子又提上飞机。

　　那种情绪对他来说几乎可以是陌生了。

　　至于冲矢昴，赤井秀一把买来的东西堆在沙发上，又把薄荷糖翻出来嚼了一颗。

　　……他才不信那家伙没有在必要时刻通知自己的预留邮件。

　　既然没有收到，那就没什么担心的。赤井秀一翻出手机检查有没有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准备去喝口水再慢慢整理。

　　安静许久的阳台上传来轻巧落地的声音，其他人不会注意，赤井秀一却再熟悉不过。他从沙发下摸出一直藏在那里的枪，飞快转身对准来人。

　　冲矢昴站在那里，血迹在黑色的外套上并不明显……远远不像赤井秀一初次发现他那样。

　　“跟我走，你得去见一个人。”冲矢昴反手扣住少年的枪，话却一顿，“……只有你能帮到他。”

　　赤井秀一不是没有练习过冲矢昴那种上下楼的方式，只是第一次难免算不上顺手。

　　男人看了眼他手上没控制好力道被划出的伤口，不深，只是红得显眼。赤井秀一甩了甩手收起来，盯着冲矢昴：“人在哪？”

　　“我车里，换过的，不会有人发现。”冲矢昴把车钥匙交给他。

　　十五岁不是抽烟喝酒也不是上路飙车的年龄，但假身份可以，赤井秀一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想。

　　医院向来不是赤井秀一喜欢去的地方，但他确实算得上熟客。

　　玛丽和赤井务武不常会将受伤的事带回家，夫妻俩偶尔会有种孩子不到十岁就不该知道父母会流血的奇怪概念。只是赤井秀一会走路就会在家里翻出医药箱和针线包，没瞒过十岁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大概秀吉也是如此，但他没和弟弟说过，弟弟也没问。赤井秀一觉得秀吉知道自己每次和他说出去都是帮着父母从家里带些东西去医院，秀吉也知道父母和哥哥都不准备让自己知道的事。

　　总而言之，他还是医院的常客。

　　但这是第一次。

　　把赤井务武从后排扛下来的时候，比起通常车里的皮革和更适合冲矢昴身边硝烟味，他先闻到了混杂着淤泥和水汽的血腥味。赤井秀一不习惯这个，他更习惯的是包扎后夹杂了消毒水的血腥味。但他很清楚该怎么处理这个，怎么在他父亲需要急救的时候保持冷静。

　　哪怕这不是玛丽和赤井务武希望他们孩子知道的，更像是……本能。好消息是现在没了一个聪明的秀吉在旁边，赤井秀一只要瞒过医院的其他人就行。

　　他下一个念头是他父亲比往常要沉多了。

　　赤井务武身上又冰又冷，车内的暖风显然不足以烘干被泡透的衣服。赤井秀一知道冲矢昴做得没错，他能听见赤井务武微弱艰难的呼吸，脏器的伤口往往比皮外伤更棘手。

　　帮忙接手又登记的护士有些怀疑地看着混血少年。

　　“帮帮我。”赤井秀一脸上恰当地带上几分慌乱，绿瞳染上些无助，完美符合一个十六岁刚刚拿到驾照不久，和家人出游结果不幸遭遇意外的少年，语气里还因为激动夹杂上些许日式口音，“我们在刚刚进纽约就遇到了……抢劫。”

　　护士一时觉得自己的怀疑格外没有道理。

　　这是纽约外的小镇，比起纽约街头也没有安全到哪里，但到底没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帮派势力。很多在纽约附近出了事不敢再随便进大都市的人都会选择离开，更何况是一个刚十六岁一看就没在美国定居多久的少年。

　　“别担心。”她归还了少年的驾驶证，“医生已经把他送去急救室了，等抢救结束后我们会试着联系警察的。那是你父亲吗？你的其他家人呢？”

　　少年强忍着情绪摇摇头，护士顿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她放柔声音，帮少年处理着手上大概是擦伤的伤口，又大致检查了一番。

　　怪不得成年人会伤得那么重，这孩子除了受到的惊吓外几乎只有轻伤，她在心里感慨。

　　“你可以在这里等他，但冷静后……我还是需要联系你的其他家人，你还太年轻了。”护士贴心地把对方带到急救室外，“他把你保护得很好，我相信医生会尽力的。”

　　赤井秀一抬头看向红得有些刺眼的标识。

　　绿瞳微微眯起，少年对着护士点点头：“谢谢，我知道的。”

　　医院里来来往往不同人，把赤井秀一引进来的护士偶尔会担心地来察看少年的情况。

　　有了之前表现出的慌乱，和通过初步信息确认的假身份，护士虽然根据规定又提醒了赤井秀一需要联系其他成年人的事，却没有过多催促。他微微合目装作还在惊吓中的样子，护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身上有些为了假装抢劫而刻意制造出来的伤口，不过疼痛并不明显。手术持续的时间比他预计中要久，冲矢昴离开的时间也一样。

　　他没去联系冲矢昴，也没去想对方究竟怎么找到的赤井务武，怎么知道自己和赤井务武的关系。

　　赤井秀一只是在看着不远处的逃生通道，估计着体力，以及如果抢救耗费的时间太久该怎么做。贸然离开医院是很危险的，但长期停留更糟糕。

　　可赤井务武的伤势可能会因此加重，赤井秀一垂眸想，他需要判断好父亲的状况，还有医院其他人的态度何时到了必须离开的时候。除此之外，他不比初到美国时能做的多上多少。

　　好消息是医生一直没有出来，也没有带来需要人签字的通知单。

　　开车的时间不短，长期紧张和全程不停的疲惫，即使是赤井秀一也后知后觉身上的沉重。他不能让护士或者别人发现这个，否则再拉去一番检查就不好了——那些伤本来就是自己弄出来的，细查就发现看着吓人什么都没有。

　　少年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决定飞快地去外面给自己买罐咖啡。不过站起来的时候，他听见了口袋里桄榔晃动的声音。

　　赤井秀一歪歪头，看着手上从衣服里摸出来的薄荷糖，后知后觉自己离开公寓的时候顺手塞了进去。

　　……还好当时从阳台上下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声音，赤井秀一轻轻咳了一声，塞了两颗进嘴里。

　　然后还是决定去买罐咖啡。

　　疲惫不是生理，而是心理。他坐在这里，他父亲在里面，冲矢昴还没有消息。与其说赤井秀一需要咖啡因的刺激，不如说他确实需要做些什么。他晃了晃头，趁着护士没往这边关切查看的时候暂时离开了急救室外的走廊。

　　不过这个担心似乎并不急迫，麻烦的是另一个。

　　护士站在指引台的位置，正和一个男人低声说着什么。男人一身黑西装，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赤井秀一攥紧手心，压低帽子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挡住自己。

　　组织的人追过来了？不对，应该不是。赤井秀一清楚自己外套中的口袋始终安静，如果组织真的有异动冲矢昴应该通知他才对。

　　男人似乎问完了自己想要了解的问题，简单向护士道了谢，一边摸出手机准备和人联系，一边匆匆地往医院外走。

　　赤井秀一摸了摸腰间的枪，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