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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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一被阳台传来的一记闷响惊醒。
声音其实不算大，隔壁公寓的电视声还在照常播放，楼下也没有传来任何惊动的响动。只不过赤井秀一向来睡得很浅，在尚还算陌生的环境里更是如此。他静静地听着，阳台上那声像人体落地的动静后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少年抓了抓睡得有些乱的头发，从枕头下摸出匕首别在腰后，又伸手从床头柜里取出枪。
他尽可能放轻脚步，阳台门倒也很给面子地没有吱呀作响。赤井秀一暗自松了口气，现在的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未成年人独居加上持枪这种麻烦。
——虽说阳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陌生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人，对方毫无反应，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赤井秀一只好走上前蹲下身，悄无声息地探向对方的颈侧。
男人脖子上套着个项圈似的奇怪装置，但脉搏还在稳定地跳动。
离开日本前玛丽的告诫和理智中的警惕都在告诉赤井秀一，不该随便将突然出现在自己阳台的陌生男人带进屋里。
但是，赤井秀一蹲下来捏了捏男人的西装裤，很薄，根本不适合纽约冬天的夜晚。
他在美国暂时落脚的公寓是玛丽的安全屋之一，双特工家庭的特色，因为夫妻俩都干着一份工作，反而更不会了解彼此的全部底牌。况且，如果真是跟他父亲失踪有关的组织派来的人，用这种方式对付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也未免太拐弯抹角了。
没道理看着这家伙在自己阳台上冻死，赤井秀一这么告诉自己，转身从屋里取来备用的绳子，将男人的双手绑了个结结实实，脚踝也一并捆住。
对方依旧毫无反应，就连被半拖半抬地弄进客厅时也一样。男人的体重比看起来要轻，尤其是考虑到他的身高和西装下的肌肉线条。赤井秀一把人抬上沙发，又用绳子在扶手和桌腿上再次固定。
收回手时，他感受到了掌心的粘腻感，低头闻了闻后忍不住皱起眉头。
血。
不过不属于男人。
赤井秀一试探着摸了摸对方身上，没有武器，没有防弹衣，也没有伤口。掌心有着明显持枪后的茧子，从左右手的区别来看是左撇子……就像他一样。
他没有试图去揭对方脸上那张材质不明的面具，也没碰那顶过于逼真的粉色假发，只是从餐厅拖了把椅子过来，正对着沙发上依旧昏迷的男人坐下。
少年握紧手里的枪合上眼，让自己再次陷入短暂的睡眠。
他难得梦见了自己离开日本那天，机场出发大厅里人来人往。做了些简单伪装的一家三口混在人群中并不显眼，帽檐遮住了玛丽的金发，也一并掩去她与长子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眸。
“保持低调，保持警惕。”玛丽告诫着长子，又在沉默片刻后补充道，“注意安全。”
“我知道，母亲。”十五岁的少年面不改色，“只是先过去确认下学校的事而已。”
说服玛丽同意他来美国花了一番功夫，但赤井秀一最后还是成功了。他向母亲保证自己会像在家里时那样，尽可能地不去招惹任何是非。
况且……赤井务武早就做过准备。如今赤井秀一档案上父亲的那一栏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私家侦探，在弟弟秀吉出生后不久就因车祸去世。
这份资料足以应付大多数日常检查，上学、生活、甚至是将来工作，更何况玛丽来到日本后又做了一层掩护。就算真有人想深挖，等他们查出真相之前，也足够玛丽察觉长子那边的异常。
“不会有问题的。”赤井秀一再次说道。
一旁的秀吉依偎在母亲身边，有些委屈地看了眼戴着帽子的哥哥，用英语小声嘟囔着：“我也想去美国。”
他一直是在英国长大的，语言、生活习惯、离家久久不归的父亲、怀孕的母亲……无论多么聪明，对八岁的孩子来说，没一件事是容易接受的。
赤井秀一不得不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别忘了爸爸说的话。”
也许，他想，也许有一天，他会和父亲一起回来。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家人，转身挥了挥手，朝着登机口走去。
*
赤井秀一猛地睁开眼，直直对上男人微眯着的眼睛，镜片后灰蓝色的瞳孔一闪而过。男人似乎并不惊讶于他的警觉，反而从容地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被缚住的脚踝。
少年立即举枪指向对方：“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乱动。”
天色微亮，外面的阳光洒进来，恰好足够赤井秀一看清男人的长相：亚裔面容，棕粉色的短发，平光镜片后是微微眯起的眼睛。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的风格，反而让赤井秀一越发警惕。因为男人似乎不为自己被一个陌生少年绑在客厅沙发上，后者手里还有把打开保险的手枪而担忧。
“绳结打得很专业，”男人仔细端详着手腕上的束缚，慢条斯理地评价道，“警惕性也很高。”
赤井秀一哑然失笑：“你被捆在那里，我手里有把枪，关注点就只是绳结打得怎么样？”
重点是，他觉得男人是认真在评价。
“这样吧，我不想惹麻烦，相信你也是。”赤井秀一用枪口轻轻点了点，示意自己已经发现对方戴着面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出现在我家阳台，我们也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相处。”
“哦呀，这就难办了。”男人无辜地歪了歪头，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因为我不记得了。”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再来一次？”赤井秀一问道。
男人悠然地躺在沙发上，这个姿势当然不算舒服，特别是双手背在身后双脚还无法动弹的时候，但他自在地像在自己沙发上一样。似乎当真怕赤井秀一没听清，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我、失、忆、了。”
赤井秀一开始觉得这事有点荒谬了。
说实话，以纽约街头的治安水平，即使玛丽这间公寓周边环境还不错，偶尔捡到一个昏迷的陌生男人也并非绝对不可能。但那人不仅戴着个面具，还恰好失忆的可能性有多大？
五分钟后，赤井秀一完成第二次搜身，结果依然一无所获。他抿紧嘴唇，瞥向那个始终安分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并不后悔将人带进屋内——既然最初没打算让对方在阳台过夜，那么无论后果如何他都愿意承担。但这不表示他能接受眼下这种一无所知的局面，特别是在男人用那副游刃有余的态度将他包围时。
男人似乎看穿他的心思，笑容未变，语气却锐利了几分：“我建议你别这么做。”
“不试试怎么知道？”赤井秀一左手持枪，右手径直探向男人颈侧面具的边缘。
下一秒，绑着男人脚踝上绳子的桌子被用力拽起。赤井秀一敏捷地跳远，堪堪避过几乎要撞上自己腰的桌角。
几乎，赤井秀一在心里补充，男人没想真的伤到自己，这只是警告。桌子歪在一旁，这个行为足以让他完全没法小觑男人的实力，两人沉默地在客厅中对峙。
——直到不远处的门铃声响起。
赤井秀一在心底叹了口气。
纽约老式公寓的隔音实在算不得好，他这三晚几乎每天都能听清隔壁邻居电视广告的笑声，桌子砸倒在地的动静自然会引起注意。
他检查了下男人的手腕，还被绳子捆着，普通人绝无可能挣脱，即使有男人的力气也不可能将绳子扯断。
“别出声。”赤井秀一从卧室取了条毛毯盖在对方身上，手指在腰间的枪柄上轻轻一叩，低声警告道。
男人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少年抬手理顺凌乱的黑发，又整了整衣领，方才那双锐利的绿瞳眨眼间多出了几分乖巧——就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混血儿在纽约不算罕见，除了略显出众的样貌，赤井秀一在纽约不会引起过多注意。他挂上些许微笑打开门，状似迷茫地看向外面的女人，认出对方是自己的邻居之一。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轻声问道。
只要赤井秀一想的时候，无论陌生人还是玛丽，都不会发现有些不过是他刻意表现的样子。
但或许效果太好了些。
女人原本的神情顿时发生了变化，担忧与疑惑在脸上交织。她快速扫了赤井秀一一眼，出于礼节没有向屋内张望，但声音明显绷紧了些：“我听到了一些声响，你一个人在家吗？”
嚯，赤井秀一想，遇到好心邻居了，偏偏这是他此刻最不需要的。
“只是不小心弄出了点动静，”他回避了女人后面的问题，“在收拾东西，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女人抿了抿嘴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你确定没……”
“出什么事了？”男人疑惑的声音突然从屋内响起。
赤井秀一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瞬，他克制住想要握紧门框的右手，左手却已经本能地探向腰间的枪。
“我们刚搬来，屋里需要打扫的地方太多了。”男人已经走到门口，瞥了眼少年的动作，却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和门外的女人搭着话，“我们是不是吵到你们了？”
他脱了那件沾了血的西装，只穿了里面修身的黑色高领衬衣，恰好遮住脖子上的装置和手腕上的勒痕。脸上挂了个不知道何时摸出来的口罩，倒是符合他那个“正在打扫”的说辞。
男人微笑着伸出左手，自然而然地接过赤井秀一扶着的门框，对少年投来的警惕视线视若无睹。但在与女人结束对话收回手时，他借着转身的动作，将不知何时卸开的右手腕骨轻轻推回原位。
赤井秀一立刻明白了对方是如何挣脱束缚的。他顺势后退半步，在女人视线死角处用枪口抵住了男人的后腰。
男人丝毫没有反应，甚至不像是担心赤井秀一手抖走火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女人闲聊。虽说是亚洲面容，但面对一个语言平和温柔的人，任何人都会慢慢放下警戒。
更别说这还解决了赤井秀一独自在家的问题。
“看来我们还是请个专业保洁来帮忙比较好。”男人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顺势结束了这场对话。他目送女人离开，这才轻轻关上公寓门。
“嚯，”他转身倚在门框上，好笑地打量着全身紧绷的少年，“还以为你会感谢我帮你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关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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