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之殊途同归》嵬北邙

15、第七章 死生渡

　　“这就是来替任我的山神烛阴？”陆吾看着年轻的烛阴，脑中总会浮现出他引出血月法阵的样子，心中更是涌起阵阵不快，不过他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

　　“你怎么回事，这小山神可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比你不逊色半分。”

　　英招却听出了陆吾语气中的不悦，于是将他拉到一边不解的看着他，毕竟他与陆吾相处了这么久，他的语气脾性英招还是十分了解的。

　　陆吾刚想说些什么，但他又不能说出来，于是摇了摇头:“今天天气不好，心情也不好。”

　　英招气恼的拍了他一巴掌，陆吾呲牙站到了旁边。

　　“话说，这次大山神的擢选你为何又推拒了？”陆吾又凑回了英招身边问道。

　　“不为什么，对昆仑山有感情了。”

　　“你不会是怕自己忙起来没时间照顾那三个小家伙吧？”

　　这时英招挑眉看了他一眼:“知道你还问。”

　　“你说你，拖着一个孙子也就差不多了，怎么如今又前前后后捡了两个小妖怪，还一只猴一棵树，怎么，怕自己不在的时候让他俩自给自足啊？”

　　“胡说，什么自给自足，都是顺手领回家的，你懂什么？”

　　“好，我不懂。”陆吾白了他一眼，拢着袖子走到了烛阴面前，此时的烛阴眼中还闪烁着对于山神之位期待的光芒。

　　“烛阴，我走之后，昆仑山就交给你和英招了，你，一定要守护好昆仑。”

　　“我一定。”

　　陆吾欲言又止，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看到的未来都是真实发生的，不可躲避的天命，在天地间，上一位有这种预知能力的神明，是为了苍生而殉道的应龙。

　　“我走了，之后的昆仑山，就是你们二位看着了。”陆吾说完后便同英招和烛阴拜别了，可未曾想这一别，就是百年。

　　“离仑，山门前那个大叔，是谁啊？”朱厌抱着核桃，拉起离仑就躲在了一块山石后面，瞧着站在山门前的陆吾问道。

　　“这……我也不认识。”离仑看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

　　“是谁在那里窃窃私语，出来吧。”这时陆吾发话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两个小妖躲在一边，却没成想他们正是英招收留的那两只小家伙。

　　但当他看见朱厌和离仑时，他的表情一瞬间就变得凝滞起来，因为这两个小妖，正是未来英招甘愿舍弃性命也要救下的祸世之根。

　　离仑和朱厌只是茫然的看着他，毕竟他们也不清楚这个看起来同英招同样岁数的大叔为何表情如此千变万化。

　　但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这个大叔忽然大笑了起来，仿若得了失心疯，令二人颇有些心悸。

　　“陆吾，我老远就听见你在山门前大笑了，怎么，故友重逢就如此令你高兴？”英招的声音自远而近，山门也随之缓缓打开。

　　“糟糕，光顾着和陆吾山神说话了，遭了遭了，咱们躲到哪里去？”朱厌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就想拉着离仑躲起来，可英招早就发现他俩了，施了个法术就将二人给定在了原地。

　　“朱厌，你这臭小子，还想偷跑？”英招指了指朱厌，朱厌顺势摇了摇头，似乎就连他银色长发上的串串毛球都在诉说着他的歉意与可怜。

　　“你这小子别来这招，这次，我定要把你和离仑都关起来，看他还能不能帮你脱困。”英招大手一挥，那二人就被送到了昆仑山上各自的房间中了。

　　这时陆吾终于停了大笑，看向了英招:“那个白毛小子，可是戾气选中的载体？那个离仑，可是个槐妖遗孤？”

　　“哎，陆吾，你不是未曾见过他二人，怎么，怎么就知道他俩的身世了？”英招一步步走下了台阶，目光中满是好奇。

　　“我怎么知道？哈哈哈……我怎么知道？”陆吾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我怎么……知道。”

　　天道无情啊，全都是造化弄人，怎么偏偏就让他成了陆吾，怎么偏偏让他看见了挚友之死，怎么偏偏都是他呢？

　　可他不能插手，他无能为力。

　　“陆吾，你别这样，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英招看着陆吾又哭又笑的样子，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但他也没有再行追问。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英招偶尔还会给他传来消息，今天离仑的法术又精进了，明日朱厌压制戾气的能耐又长了三分，后日英磊不仅偷溜下山，还顺走了他的一件宝物。

　　陆吾能看出来，英招很开心。

　　就像他在研究“死”时一样，英招也为这些年轻人的长大而开怀。

　　似乎只有他在乎着挚友最终会走向死亡这件事，可是在这天地间，谁又不会死呢。

　　于是这个问题他想了千秋又万载。

　　最终在一个格外明媚又晴朗的午后，昆仑山上传来了山神陨落的消息。

　　是英招。

　　而陆吾匆匆赶到，也只是用万岁莲挽留了他一丝精魄，他千算万算终究是慢了一步，不过送他往生，这也够了。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纵然英招只留下那么微弱的一丝精魄，竟都用来救回朱厌了。

　　他的骨子里终究是一个大善之人。

　　思及此，陆吾饮下了最后一杯石榴酒。

　　或许世间法理万千，终究难敌一句甘愿。

　　“英招，自己独活，也甚无意思啊，不如，我将这机会，让给英磊。”

　　毕竟这世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于是那一夜，昆仑山巅再次金光大盛。

　　“孩子，英招没来得及做的山神渡，我来。”

　　其实陆吾穷尽一生，他算到自己今日会为了英磊而神陨吗？

　　一定不曾。

　　所有预见未来的能力，也不过斗转一瞬，实际上每一个当下都是未来，每一个未来，也都是当下。

　　而无论是应龙还是陆吾，他们看到的都只不过是命运的一瞬，可时间的长河总会将每个思念的人再带回所爱之人的身边，这便是归离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