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97、胡清落为爱奔赴

　　胡清落在儒雅城待了四天，看到儒雅城上下的变化，十分欣慰，此间事了，她要回天龙城了。
　　韩凌花主动留下，胡清落自然很放心，她想也许不久之后，南宫牧送的那把匕首就要有人认领了。
　　南宫牧当年领兵南退，一是梁军铁骑强大，难以抵挡，留下只会全军覆没；二是他也有私心，他想留着命去渝都上阳城救公主。后来听楚随云说上阳城的是胡清浅，公主不知去向，于是坚守抗战，苦等公主。
　　不过从那日他送生日贺礼的表现来看，公主已有心上人，只把他当朋友、战友而已。而且那夜儒雅城上公主的一番质问，更让他明白了，他应该做一个堂堂正正、意志坚定的男子汉，一个救国救民、九死不悔的将军，而不是耽于儿女情长，困于流言蜚语。

　　胡清落在回天龙关的路上，算着如今已是七月初一了，吴涯风再有八天就要结婚了。
　　她摸摸自己头上的桃木簪，忍不住掉头往上阳城奔去，可是走了不到两里地，又停下了。
　　她要去做什么呢？去恭喜，用得着吗？去阻止，以什么身份？她纠结的不得了！
　　桃木簪不知何时被她拿下来握在手中，尖尖的鹿角扎的她手心疼。
　　南郡情况如何？千机堂把连弩改造的怎么样了？胡清落逼自己想着这些问题，又打马回到了天龙城。
　　胡云天见到胡清落，说南郡军务治理很好，井井有条。
　　“那政务呢？百姓可安居乐业？”
　　胡云天知道一切逃不过胡清落的质疑，他说：“百姓对公主有怀疑，楚将军已经派了一支队伍去宣传解释了。”
　　胡清落点点头，说：“师兄休息几日，就去南郡帮忙吧，我怕赵茹男和吴卓轻视民心，滋生军民矛盾。”
　　胡云天摇摇头，说：“他们二人申请派熟悉民务的官员去治理南郡，我也和他们有同样的诉求。”
　　胡清落早知道文官也很重要，可如今确实缺乏这些人才，只得拉住胡云天的胳膊，央求他：“师兄帮帮忙吧，先去替我管着，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一定早早去替你。”
　　胡云天叹口气，算是默认了，于是收拾行囊，当即就去南郡了。不过他去之前，问胡清落：“你真的不去阻止吴涯风成亲吗？”
　　胡清落愣了愣，苦笑一下，反问：“师兄觉得我该去吗？”
　　“跟着你的心走，”胡云天拍拍她的肩膀，说：“天龙关有楚随云，儒雅城有南宫牧，我守着南郡，你现在是自由的，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
　　胡清落没说话，胡云天翻身上马离开了。
　　胡清落心烦意乱，是她说的两人要为自己的家国努力，不能陷于儿女情长，成为背弃家国的人，她去阻止，算什么呢？
　　胡清落随意走着，来到千机处，看何千掌正在忙碌，他们已经设计出了重甲的图纸，正准备选材制作。
　　重甲的图纸有三层，看起来十分复杂，最外面一层是光滑无比的精铜铠甲，每片之间略有重合，不给敌人留下任何伤到□□的缝隙。中间一层样子很奇特，是各种武器暗器的隐藏之处，最里面一层是又薄又小的镜甲，只护前心和后背，但是前心的圆甲片可以通过机关取下来，变成武器。
　　胡清落看完，直呼“厉害”，何千掌也很满意，他们准备先制作三套试一试。
　　胡清落刚回到营房，楚随云就找来了，主动给胡清落汇报了天龙城情况，又说：“一切安好，公主不用费心。”
　　胡清落怎么觉得这句话跟胡云天说的很像，难道他也知道吴涯风的事？
　　不想楚随云主动说开了：“当年听说公主被俘，我去上阳城搭救，遇见一个叫吴阿风的人，他说是你的朋友，在到处找你。他告诉我掳走的人是胡清浅，我们没能救出她。我们在上阳城也没找到你，后来他留言走了，我猜他是有了你的线索。”
　　胡清落才知道原来吴涯风在那之后找了她这么久，也想起了他们的五里亭之约，不见不散，也想起了在昆仑再遇时，他宁愿挨剑，也要跟她解释清楚……
　　楚随云接着说：“后来我才知道，吴阿风就是渝国二皇子吴涯风，他六天后就要成亲了。”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不想有任何事瞒你，不想你遗憾后悔，其实我怎样都没关系。”楚随云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后一句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是啊，他怎样都没关系，他这些天看到胡清落徘徊失落，猜测是和吴涯风成亲有关，他问过胡云天清落在昆仑的事情，也问了吴涯风是否这两年也在昆仑。
　　胡云天只说两人都在昆仑，没多说二人的交集，可是仅仅这一句，楚随云已经猜到了，吴涯风是为寻胡清落而去，剑仙大会上胡清落拿了天下第一，吴涯风怎会找不到她？怎会没有交集？
　　不过他自己真的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胡清落幸福，对方是谁也没关系……

　　城中巡逻队抓到了两个渝国人和两个渝国小孩，那两人说要面见楚国公主，有大礼送上。巡逻的士兵自是不信，渝人能有什么好心？将两人重重打了一顿，呼延鸣见了，为谨慎起见，亲自带四人去见公主。
　　胡清落并不认得这几人，为首的一人说：“参见公主殿下，我二人遵渝国二殿下的命令，将此二子偷偷带到天龙关交于公主。”
　　“吴涯风？”胡清落心里想着，可我并不认得这两个孩子呀。
　　那人继续说：“殿下说，此二子交于公主，周氏两兄弟便绝不会再次背叛。”
　　胡清落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周时学、周不愠的孩子。
　　胡清落一时百感交集，心下暖融融的，她叫守卫把这两个孩子送到永字军给周不愠，又让人打发两个渝人出城。
　　她自己则戴上桃木簪，收拾了简单的干粮，跨上枣红马，准备出发。楚随云跟到城外，说：“路途凶险，我和你一起。”
　　“不，随云哥哥，天龙关就交给你了！”
　　胡清落打马而去，烟尘四起。

　　楚随云立在那里很久，想要回城，看到林卡达珠在不远处招手，就策马跑过去。
　　“达珠，你怎么在这里？”
　　林卡达珠笑笑，说：“我有占卜师啊，他说我今日出门朝西方直走，会遇上需要我帮助的失意之人。果不其然哪，跟我走吧！”
　　“去哪里？”楚随云并不相信这话，他宁愿相信林卡达珠往天龙城派了间谍。
　　林卡达珠用自己的软银鞭使劲抽了楚随云的马，马瞬间快速跑起来。
　　林卡达珠大笑着跟上去，说：“哪里都行啊，随便天涯海角吧！”
　　此时正值日落十分，两匹马在草原上，在黄沙中，并驾齐驱，晚霞把一切染成橘红色，包括两人的背影。
　　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两人停下来，并排看日头没入暗夜，翻身下马休息。
　　楚随云随意坐在草地上，风吹动了他头上的束发带。
　　林卡达珠从马背驮袋中拿出两壶酒，随手扔给楚随云，楚随云一把接住，刚一打开，酒香四溢。
　　“好酒啊，香！”
　　林卡达珠打开另一壶喝了一口，抹抹嘴角，说：“这是我金雀寨最好的酒，平时我都舍不得喝呢！”
　　“那我可有福啦！”楚随云说罢也喝了一大口。
　　两人对饮一会儿，林卡达珠突然问：“嘉慧公主做什么去了？”
　　“阻止吴涯风成亲！”楚随云咕咚咚又喝了几口。
　　林卡达珠没说话，以她的聪明，仅这一句话已经让她知道了一切。她之前知道胡清落在昆仑月华宫学武，还拿了天下第一，而吴涯风也在昆仑剑仙门练功，如今去阻止成亲，那必然两人有剪不断的关系。
　　林卡达珠想到这里，突然很心疼楚随云，这个说自己心上人是嘉慧公主的男人，如今亲自送她离开，去阻止别的男人成亲……
　　林卡达珠心疼之余，敬意也油然而生，这个男人的胸怀，比天空还要广阔，这个男人的爱，比大地还要无私。
　　林卡达珠借着酒意，靠在楚随云的肩上，说：“你真的没有关系吗？你为什么不阻止？”
　　楚随云由她靠着，低声说：“我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她不开心的事情已经太多了，我不能让她再不开心……”
　　楚随云喝完壶中所剩的酒，已有三分醉意，他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林卡达珠也顺势躺下，头靠在他的胸前。
　　这酒不仅香，而且醉人。
　　林卡达珠也有了几分醉意，躺着唱起了部落歌谣：
　　“你的胸怀是天空，我愿做其中展翅的鸟儿，你的心田是大地，我想从中开出绚烂的花儿，我离不开你啊，离不开你，可你的目光什么时候在我身上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