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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吴涯风暗中赴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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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二十七年的新年,距离胡清落上次在这里过年,已过去五年。那时的新年,家人们聚在一起吃团年饭,有父皇、母后、太子哥哥,他们喜气洋洋,和睦幸福。
而此时,偌大的宫城之内,唯有胡清落一人,空空落落。
胡清落坐在窗前,饮了几杯黄酒,昏昏然迫使自己睡去。睡梦中,她见到了吴涯风,依旧是那样玩世不恭、恣意欢谑;她也见到了她自己,巧笑倩兮、无虑无忧……
梦醒,她知道那样的时光是回不来了,一去不返,心中无限失落。她走出皇宫,来到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嘈杂的店铺,红花柳绿的小摊,让人觉得这就是盛世,让人觉得这里从来都是这样热闹。
胡清落信步走着,竟到了从前的梨园。这里装饰一新,门头上写着“秀美梨园”四个字。她不由得走进去,听戏的人不少,大都安安静静的,戏台上正演着《丽娘还魂记》。
“好花不连理,好韶光看得锦屏人忒贱……”
“好花不连理……”胡清落默念着,不由悲从中来,那一年,她为戏中人生而死、死而生的勇气打动,如今才深切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悲伤、思念、纠缠……
心似千丝网,个中情绪,唯有自己知晓。
“清落!”有人在身旁低声唤她。
她扭头,竟是吴涯风。这个她牵挂最深的人,这个她朝思暮念的人。
胡清落笑了,“你怎么在此地?”
“我来寻你。”
“好巧啊!”
“是啊,好巧。”
两人像是痴了,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傻傻的看着对方笑。
一个茶仆端着木托盘走过来,说:“客官请落座,莫要挡了路。”
两人这才醒过来一般,各自往两侧挪了点。
吴涯风看最后面的角落还有位置,说:“我们到那边去坐。”
“好。”
两人走过去坐下,茶仆立马端来了茶水,又送上了点心。
戏台上咿咿呀呀,婉转动听。两人凑近,悄悄说着话。
吴涯风从茶案下面伸出手,握住胡清落的手,说:“我很想你,也想阿楚。”
胡清落说:“我也一样。”
“阿楚寻回来了吗?”
“燕大哥托人来信,说十五之前就到皓京。”
“那我就在这里等阿楚,我还从未见过他。”
“你能等吗?听说你后宫不定,朝堂不稳。”胡清落有师父送她的十八密探,各国的消息她都知道一些。
吴涯风握紧胡清落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没有后宫,此生只有你一人。”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楚渝的百姓不会同意。”
“我会想到办法的。”
“我也会想想怎么办。”
离开梨园,两人来到街上,加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人潮之中,两人挨得更近了。吴涯风搂住了胡清落的肩膀,胡清落能听到他清晰的心跳。
“余毒完全清除了吗?”
吴涯风道:“全好了,多亏你送去的解药。”
“以后再不要中毒了,没人能治了。”
吴涯风猜到是李郎中配的药,他问:“李郎中呢?”
“去世了,我亲手安葬的。”
吴涯风把胡清落搂得更紧了些,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泽国年后会有大动作,你准备如何应战?”胡清落知道卫无虞年前提拔了一大批将领,还让他们自行征兵。
吴涯风说:“我准备亲征。”
胡清落想起昆仑神剑的弊端,赶紧问道:“你近来内息可正常?”
“一切正常。”
胡清落想想,说:“也许是因为你近来未练功的缘故。那昆仑神剑确有弊端,切不可多用。”
“我师父凭此两次夺得天下第一,平日也时常与人切磋,至今身心康健,应是无妨。”
这正是胡清落不解之处,难道是人与人体质差异巨大?
“即便如此,还是要多注意,有什么事立即派人告诉我。”
吴涯风笑意更甚,把胡清落搂在怀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说:“小傻子,这般牵肠挂肚,叫我如何舍得?”
是啊,牵肠挂肚,不依不舍,却不得不分开。
明明是刚见面,两人却满怀离别愁绪,不停的走着、聊着,不愿浪费一分一秒。
胡清落突然想起答应燕有缘的一件事,于是问吴涯风:“我朋友的问天宝剑在花千钧手中,我答应了他物归原主,你能否帮我要回来?”
“花千钧数月前和我舅父花如海去昆仑了,宝剑也带走了。那宝剑会惑人心性,花千钧已性情大变,舅父这才将他带走。”吴涯风顿了一下,说:“你那朋友是何人?为何有问天宝剑?”
“只知是梁国人,大概与燕王关系匪浅。他与我师姐秋雁交好,固城大战帮过忙。既是他的,寻来归还与他便可。若说宝剑迷人心性,我不相信,应是与人本身关系更大。”
吴涯风点点头,说:“我心中也这样认为。我回去就派人去昆仑找找舅父,将宝剑要回给你。”
说话间,两人正走到秋风园,这正是当年两人戏水结缘的地方。
秋风园与从前无异,两人进去闲逛,竟在此地遇到了柳如一。当年那个弃红颜逃命的人。
胡清落转身就走,吴涯风也赶紧跟上。
柳如一看他们急急走开,知是不愿意见自己,也速速离开了。
柳如一多年来一直坚持在皓京。他将梨园秀的尸体重新选址安葬,于墓旁结庐三年。之后将梨园盘下来,住在里面,专研戏曲。直到皓京光复,他才将梨园装修一番,命名“秀美梨园”,重新开业。
他今日在秋风园漫步,是想构思一个与梨园秀有关的全新的戏曲故事,不想竟然再次见到胡清落。
不说胡清落不想见他,纵是他自己,心中也知自己无颜面对。
胡清落虽然转身离开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好奇,柳如一这些年在做什么,有没有怀念秀姐姐。
她回宫之后就派人去查,得知柳如一墓旁结庐三年的消息,稍稍平复了些,秀姐姐若在天有灵,也会感到些许安慰吧。
太阳西落,天地柔和一片。
胡清落和吴涯风并肩立于水边,水面光彩熠熠,微微荡漾。
“你真的可以等到十五吗?”
“可以,我想见见我们的阿楚。”
胡清落把头靠在吴涯风肩窝里,说:“阿楚生于三月十八,正是固城大战之时,如今刚好九个半月,不知道长胖没有,会不会叫娘亲。”
“如果没人教,怕是不会,我得待到他身边,教他叫爹爹!”
“那就看看阿楚先叫谁!”
“好,我们比一比!”
两人笑起来,好似阿楚就在身边。
日暮,月似弯弓,影影绰绰。两人总感觉有人尾随。
胡清落屏气凝神,用内息一探,说:“左后方十步之处,两个男子,三十岁上下,身上有些功夫。”
吴涯风笑了,说:“等天下安定,我要拜你为师,学学你的御气之术。”
说话间,吴涯风身形一闪,绕至两个男子之后,提着衣领将他们揪了出来。
两人跪在吴涯风跟前,看看一旁的胡清落,不敢说话。
“为何跟踪我们?”
其中一人壮壮胆子,起身凑近吴涯风,悄悄说:“我们是渝国安置在此的密探,有事向皇上禀告。”
说罢看一眼胡清落,很是防备。
胡清落将此尽收眼底,准备离开,吴涯风拉住她,对着密探说:“无妨,如实禀告。”
密探只好说:“我们收到上阳城传书,说泽国大举进兵,重华城危急,请皇上速回国内主持军政。”
“怎知我在此地?”
两密探对视一眼,说:“五日前我们收到传书,说皇上离宫,令全部密探暗中寻找。皇上入楚之日,我们已知晓。今日收到传书,不得已跟踪皇上,请皇上恕罪。”
原来渝国密探也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吴涯风之前倒没对此上心。
重华城是渝国东部屏障,若此地失守,东部沃野千里,平坦辽阔,将无险可守。
吴涯风心中焦急,一面是千里国土,数万百姓,一面是生而未见的儿子和相聚不到一天的爱人。
胡清落松开吴涯风的手,说:“战事要紧,快回去吧!”
吴涯风上前一步,猛得抱住胡清落,紧紧的,不愿松开。
然而终要离开。
吴涯风带着密探离开了,几次回首,胡清落都在原地看着他,他心中千转百回,恨不得什么也不管,只与爱人厮守……
皓京城空旷的郊外,四下无人,吴涯风亲手杀死了两个密探。纵然他心中不愿,也知两人无辜,但两人跟踪他一天,已经知道了太多秘密。
他决不能将胡清落和阿楚置于危险、或流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