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纪》陈落微

122、珠翠玉山兄妹相见

　　楚历正德二十六年，真是个好时候，在开年之初，一切利于楚国的消息就源源不断的飞往天龙关。
　　楚国百八十座城池，大多都从不同的渠道发现了神迹，一切神迹都昭示着天龙关的胡清落是真正的楚国龙裔，会光复楚国，带领楚国人重新走向幸福安定的生活。
　　楚国遗民无不翘首期待胡清落率兵来解救他们。
　　楚国各地的官员，源源不断的涌向天龙关，虽有被发现斩杀的，但也有上百人突破封锁到了天龙关，他们跃跃欲试，要重新做回楚国的肱骨之臣。
　　渝国皇后诞下皇子吴涯新，朝臣在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摇摆站队，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乌烟瘴气。
　　梁国安北侯的妻子吴涯玥病逝，安北侯与渝国牢不可破的纽带已然中断。且安北侯面临梁国燕王和忠王的围剿，势力渐弱，再无法南进侵楚。
　　泽国丞相段睿明和兵马元帅韩振升推举不同的人为泽国皇后，都未获得泽皇支持，两人各持己见、唇枪舌剑，激烈无比。
　　这一切的消息，点燃了天龙关众将士收复失地的斗志。而年前楚随云牵头制定的收复东南十城的计划，也日渐完善。
　　新年的第六天，胡清落召开军事行政会议，参将以上军衔的将领全部出席。
　　会上，胡清落派最先到达的楚国旧臣李高强为南郡太守主理政务民事，任命原南郡副将无根为南郡最高军政长官、挂将军衔，总理一切。
　　任命天龙关副将吴卓为儒雅城最高军政长官，挂将军衔，总理一切。赵茹男为儒雅城太守，主理政事，旧臣马元飞为副太守，协助管理。
　　楚随云为楚国兵马大元帅，兼忠字军将军，挂帅印，总管楚国兵马。
　　命楚隆和朱郃镇守天龙城，总理后勤一切。
　　其他人等，全部随军出征。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十分振奋，唯有吴卓和赵茹男不乐意。会后，两人找到胡清落，问：“公主，不让我们随军出征，是因为我们成婚的缘故吗？我们刚刚已经商量好了，立时和离。”
　　胡清落看看两人，温和的笑着，她早料到二人会有如此反应。此次让二人留下守儒雅，除了儒雅城需要精通军务的人统领，更重要的是两人已然成婚，说不定赵茹男不久也会有身孕。全军都知道赵茹男死战不退的作风，怎能放心她上战场？
　　当然，胡清落不会把这些告诉两人，而是反问：“儒雅城最适合的将领是南宫牧，他统领多年，军民归心，但夫人韩凌花被扣泽国，心中定是伤心孤寂，定然想尽快光复楚国，接回夫人。你们觉得不让他出征合适吗？”
　　“不合适。”赵茹男已落入了胡清落的圈套，低头一想，说：“那也可以派别人啊。朱郃副将从军二十年，最是经验丰富……”
　　胡清落打断赵茹男，说：“楚老将军是楚国的定海神针，不容有失，朱郃将军细致稳重，不仅要守卫天龙关，还要保护楚老将军，他哪能离开天龙关？”
　　谁都知道天龙关的重要性，它是楚国遭袭以来唯一从未被攻破的城，是楚国□□的底气，是楚军将士的信仰。楚隆老将军是楚国现存唯一的老将，是楚军的灵魂支柱，不倒泰山。
　　吴卓说：“大力也很好……”
　　吴卓一时想不到更多人，开始拉自己从军至今的好兄弟了。
　　胡清落再次打断，说：“大力在儒雅城外奋力救我受了伤，才刚刚恢复，我已任命他为护卫队队长了。”
　　吴卓和赵茹男相视无语，已然无法反驳。
　　胡清落拍拍赵茹男，说：“茹男啊，吴卓，你们莫要觉得治理儒雅是个轻松活，其实我是给你们压担子呢，儒雅城的一半守军我都会带走，你们要重新征兵操练，守卫儒雅。你们还要发动百姓种地交粮，给军队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物资保障。”
　　胡清落顿了一下，说：“这些都是难事、大事，一般人难以完成，还好你二人有在南郡处事的经验，我这才放心交给你二人。”
　　赵茹男看一眼胡清落诚挚的眼神，抱拳一礼，坚定的说：“公主放心，末将二人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胡清落笑了笑，说：“儒雅城兰花小院附近还有个院子，你二人就住那里，我给院子取个名字吧，就叫——如园吧！寓意你们事事如意。”
　　两人谢过公主就离开了，准备收拾行装奔赴儒雅。不过走着走着，赵茹男忽而对吴卓说：“咱是不是被公主忽悠了呀？咱不是一定要随军出征的吗？”
　　不过此时说什么也晚了！

　　傍晚，李大力来禀，说呼延鸣请见。胡清落叫他进来。
　　没几分钟，呼延鸣带着一个女人来到了落梅院。
　　那女人一见胡清落从屋里出来，就立时哭了出来，跪下喊着：“公主！公主——”
　　胡清落仔细一看，眼泪也快出来了，她跑过去把那女人扶起来，说：“珠翠，真的是你吗？珠翠！”
　　珠翠点点头，“公主，是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胡清落把珠翠带到屋里，让护卫去准备清水和饭食。
　　“珠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家人还好吗？”
　　珠翠擦一把泪，跪下说：“公主容禀。”
　　胡清落把她拉起来，说：“这里没那么多规矩，坐着说。”
　　珠翠坐下来，说：“那夜宫中遭袭时，我正在落雪阁等公主归来，到处都是贼人的喊杀声和宫女太监的哭喊声，皇后说过任何时候我都要以保护公主为第一任务，所以我跑向宫门，准备出宫找你。可一路上都是贼人，我勉强冲到了宫外，但是身上多处受伤，昏迷过去了。第二天，我的父母哥哥找到了我，把我带回家中休养。等我醒来以后，知道皇上皇后和太子已经被杀……”
　　珠翠说着又哭了出来，胡清落拿袖子给她擦泪，珠翠赶紧自己用衣袖擦干了，说：“我听说公主被掳走了，心焦不已，赶着渝军出城之前去看了，发现是胡大小姐，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但是我找了两年也没你的消息。这两年中，我哥哥被抓走当兵了，至今不知所踪。渝军对城中百姓越来越残酷，随意上门抓人、抢东西，还□□女人，父母把我藏的很好。后来渝军知道父亲曾是楚国臣子，就逼着父亲做官，父亲不同意，他们就把父亲抓走吊死在广场上。还住进我家，让我母亲侍候他们……”
　　“后来我带母亲逃了出来，一路上缺衣少食，东躲西藏，母亲忧惧饥饿，病死了。我一路独自逃难，听说公主在天龙关，就一路偷偷赶来……终于见到你了，公主！”
　　“公主，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
　　珠翠忍不住跪在地上、伏在胡清落膝上哭泣。
　　敲门声响起，护卫打来了清水，珠翠赶紧擦洗起来。胡清落又给她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拴上门让她换好。
　　胡清落心下悲痛不已，珠翠有功夫在身，父亲又是楚国朝臣，家中有护院，遭遇尚且这样，普通百姓又如何生存呢？
　　胡清落恨不得此刻就出征！
　　院子侧边还有空房子，胡清落叫来护卫收拾出来一间给珠翠住，
　　又另一护卫去拿生活用具。
　　珠翠洗漱换好，朝着胡清落就拜，说：“公主，请允许奴婢继续伺候您，奴婢万死不辞！”
　　胡清落扶她起来，说：“以后一切从简，不用跪拜，我们互相照顾。城西军营中住着永字军，全是收编的楚地士兵，你去看看你兄长是否在里面。将领是周时学和周不愠兄弟，你应该听过，捎我口信说请他们帮忙寻找。”
　　“谢公主！”
　　珠翠激动不已，直接去城西永字军了，胡清落看着她急切的背影，真希望她能找到兄长！

　　第二日清晨，珠翠回来了，带着一个永字军的参军。两人一见到胡清落，倒地就拜：“多亏公主，我兄妹才有再见之机，以后玉山和珠翠，愿为公主肝脑涂地，九死不悔！”
　　胡清落也很高兴，乱世之中能再见到亲人，是多么难得，多么可贵！
　　她扶起二人，问：“玉山现任永字军何职务？”
　　“回公主，在周时学将军手下任参军。”
　　“参军玉山听令！”
　　“末将在！”
　　“升任你为永字军参将，即刻生效！”
　　玉山愣在了那里，他们永字军至今心有自卑，从不敢邀功，在周氏兄弟的训导下，都以死战报国为殊荣，如今因妹妹的关系得以升迁，他自己不愿意，也会被士兵们瞧不起。
　　玉山拒绝道：“末将唯愿死战报国，洗刷耻辱，不敢领命！”
　　珠翠也知道永字军的来龙去脉，她带哥哥来，是想给公主报个平安，并不为升官，也拒绝道：“公主，奴婢绝无此意，带哥哥来只为给公主报平安，分享喜悦，请公主收回成命。”
　　胡清落笑笑说：“永字军自成立至今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你们已经是英勇忠义的楚国士兵了，参将一职，你自然担得。况且有了这个职务，你与珠翠相见也更容易些。”
　　珠翠心下感激不已，况且她待在公主身边十余年，早知公主很有自己的主意，不会轻易更改，于是看一眼玉山，示意他谢恩。
　　玉山行军礼领命。
　　胡清落指着侧边的一间房，说：“珠翠，那是给你准备的房间，马上要西征了，你二人历经生死才相见，到房间里聊聊吧。”
　　二人行礼告退。
　　李大力来报说林卡首领来了，胡清落赶紧让她进来。
　　达珠后面跟着两个壮汉和一个女人，两壮汉抬着沉甸甸的一口大箱子，女人身上背着一个藤条编的箱子。
　　“达珠，你不会要在这里长住吧？”
　　“怎么，不欢迎？”
　　“欢迎，这里的房间你随意挑选！”
　　达珠听到这话，更知她所料不假，说：“你们都走了我还留这里干嘛？给你守院子？我可不干！”
　　两壮汉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说：“猜到你们要出征了，呶，这是给你准备的，各种补药，解药，名贵药材。”
　　达珠正说着，又趴在胡清落耳边说：“还有安胎、接生的药，产婆也给你备好了，随军出征。”
　　胡清落一怔，伸出双臂搂住达珠，悄悄说：“我都没你操心的多，孩子生出来以后，必然要叫你干娘！”
　　达珠哈哈一笑，“这么说，我可要亲自随你出征了！”
　　笑毕，达珠打开箱子的夹层，指着一堆瓶瓶罐罐和几件衣物，说：“这是给楚随云的，我放他房间。”
　　“好，你自己去吧！”
　　二人已相熟至此，这里所有的房间对达珠都是开放的。珠翠在房里等两人说完话才出来，说：“公主，我来收拾这些。”
　　胡清落点点头。
　　玉山也行礼告别，他的脚步看起来那样欢快，背影看起来那么轻松。的确是的，玉山这些年，从未这样轻松快活过，有这么一刻，他当即死去也甘愿。
　　珠翠立在原地看着哥哥离开，也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