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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谁在花钱找罪受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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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对午休中乌萨奇前辈的守护,我最终还是在电话里向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社长,表达了我对太宰治处理委托事件能力的深切担忧。
“我并非是在质疑贵社优秀调查员太宰治先生的实力,而是他只能使接触到的一切异能力无效化的技能效果,存在一个恕我方无法忽视的关键前提——”
我了解坏话要背着当事人偷偷讲的社交常识,因此我二度破财,用一万円买断了自己讲太宰治坏话的惭愧,打发对方去一条街外便利店门口的自动贩卖机随便买些能令其身心愉悦的东西,甚至由衷期望这位刚刚吃饱饭的调查员,能够自觉留下些钱财,以便等下买返程车票滚回横滨。
“如果该事件与异能力无关,那么现场将无人能够确保贵社调查员的人身安全。”毕竟我的职责是协助并保护乌萨奇前辈,并且作为一个拥有自知之明的普通人,我也着实没有余力去管除前辈以外,其他人的死活。
更何况太宰治那一身绷带缠的……
看起来就不像武力值很高的样子。
但是,福泽社长依旧态度坚定地称太宰治是最适合解决这次事件的人选,拒绝了我关于增援、换人、退费等一切与他初始安排相悖的协商。
这给我造成了极差的消费体验。
所幸我当初走业务委托流程时,顺手要到了异能特务科一办事员的联系方式,既然武装侦探社不讲理在先,那就别怪我翻通讯录一键投诉他们店大欺客了。
“呵呵~下午好呀,年轻人,唉呀唉呀~果然如你这位‘挚友’所说,你的脸上完全没有笑容呢,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罢,让我猜猜看,肯定是‘人际交往’方面的问题吧?”
“……不,是‘业务’上的纠纷,”我循声抬头,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眯眼望向了带回可疑人士的太宰治,“这位是?”
“路上偶然遇到的热心夫人,”太宰治抛给我一罐红豆汤,“总之你多少喝点,顺便耐心听这位温柔善良的夫人开导两句罢。”
“……”我转眸看向完全不在乎旁人看法,以一张诡异笑脸头套示人的妇人。
其实早在我问太宰治确认这妇人身份来历时,就认出了此人正是今日我原本打算在社区公园里与来自武装侦探社的调查员,一起对接的那位『(笑)教团』传|教成员。
虽说日程安排确实因为太宰治的迟到而有所调整,但当前状况也的的确确让我对太宰治的业务能力,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微小”改观。
事已至此,我便只能诚心祈祷福泽谕吉社长所言非虚了。
我下意识将手抚上了身前胸包的拉链,思考是否要在此刻唤醒正在包内午睡的乌萨奇前辈。
但下一秒,我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因为尽管绝大部分记忆得以留存,但现在的前辈依旧只是一个刚从卷心菜中降生不足一天的虚弱幼儿体,尚不具备亲自执行任务的能力。
而且若只是前期探查任务目标底细的话……
就算是不成器的我,应当也能跟眼前这位有武装侦探社一把手作保的太宰调查员一道,联手完成的罢。
作出决断后,我即刻套入太宰治给这妇人讲的“挚友”设定,不再对他使用敬语,扬手晃了晃装着温热红豆汤的罐子,埋怨道:“你只买了这个吗?”
别看我面上表现得如此不知好歹,怨天恨地,可实际上,我打从心底里不希望太宰治浪费我和乌萨奇前辈的活动经费。
“买太多你也吃不下吧?”太宰治装出一副很关心友人身心健康的体贴模样,接道,“刚才吃午饭,你就没怎么动过筷子。”
闻言,我发觉太宰治真是个“人才”,我着实想不通他是如何做到既没讲一句谎话,又叫我这个当事人知道他就是在满嘴跑火车的。
要不是太宰治净挑那些店内的贵价招牌菜下单,害我不得不在考虑活动经费余额的情况下,严控自身食欲,以确保我家乌萨奇前辈不会由于吃不饱饭,而影响其成长进度……
“咕~”
啧,罢了。
经太宰治提醒,现在我还真饿得连气都生不出了。
两三口解决完那罐风味有点新奇的红豆汤,我和太宰治便按照原定计划,跟着那位妇人“潜入”了即将举行教团集会的传|教现场。
“人数……”我环顾四周,大致估算了一下现场面戴笑脸头套的教团成员人数,不禁心生忧虑,喃喃自语道,“又增多了不少啊……”
较最近一期调查提报的教众人数翻了足有一倍?
不,这至少有两倍之多了。
照此速度发展下去,想来过不了多久,『(笑)教团』的影响力就会覆盖整个关东地区,社会的安宁稳定也将在其狂热信徒们的侵扰下,一去不返……
必须抓紧时间,将之取缔了。
突然,有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是没见过的新面孔呢,你是新来的?”
“请放手,”为避免身份过早暴|露,我与拽着我的男信徒僵持在原地,没有立即动手把对方制伏在地,“我不喜欢被陌生人——”
“那你该去台上!”男信徒打断了我。
“对!送他去台上!”一个尖利的女声叫道。
“大家都搭把手,送我们的新成员去台上!”仅这一句号召,教众们便蜂拥而至,将我层层包围在中心。
“不是,你们等等!”我单手护着胸包,仍没有当场同那群蚊蝇般乱哄哄的教众们动粗,生怕占人数优势的对方,会在我反抗逃脱时,误伤到睡在我胸包内的乌萨奇前辈。
这就导致我整个人像个球似地被教众们高举过头顶,乘着人手组成的浪头,一路“翻滚”到了他们方才提到过的“台上”。
见我落到了台上,嘈杂的教众们,才逐渐安分了下来。
然而此时,我却有点不安,毕竟作为一名潜入搜查官,被目标群体当成马戏团猴子一般地围观,终究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等乌萨奇前辈午休醒来,我肯定要被对方扯着脸颊大声训斥了……
呜~
虽然那样也不错啦,但我并不想惹前辈不悦。
并且如有可能,我更希望乌萨奇前辈能拍着我的脑袋,对我“呜啦啦”一顿猛夸。
无奈接受现况后,我恢复冷静,转头打量起了自己所站的舞台。
除我以外,台上还站着另外三人——
一个班味很重,看上去生无可恋的邋遢中年男人。
一个胸前挂着一台照相机,满脸警惕的女学生。
一个顶着锅盖头发型,面无表情垂手而立的男学生。
……咦?
我忽然觉察到了一件事。
太宰治——
我的同行者,为何他没有被当作该教团的“新成员”,也如我这样被教众们“请”上台来?
然而,不待我细思,台下的教众们再度躁动,纷纷高声呼喊道:“小酒窝大人!小酒窝大人!!小酒窝大人!!!”
声浪骇人,顿时让我产生了一种被教众们奉为“祭品”的恐惧感。
“各位——”此时,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人,戴着比教众多画了两个半圆酒窝的笑脸头套,踱步来到了我的身旁,他面向台下众人,招呼道,“今天有开怀大笑吗?”
说着,男人便自顾自地发出了“哈哈哈哈”的大笑声,台下教众也随之如癫如狂地大笑了起来……
相比台上另外三名“新成员”的茫然无措,我借此机会,二次验证了前三期调查报告中的所述结论——
集会现场虽在地下,但通风良好,未发现集体使用非法化学品的迹象。
起效如此之快,也不像是普通的群体催眠所能实现的。
妖怪附身、咒灵影响,一次性也达不到这般数量与规模。
因为前些年,我曾有幸见识过生效范围足以覆盖一座城市的稀有异能力,所以我更倾向于该教团发起人“小酒窝”是异能特务科暂未登记入册异能力者的这种可能。
假如我的这一猜测能在“反异能力者”太宰治的协助下得到证实,那我就可以根据自身所属的『第七机关』内部章程,以乌萨奇前辈尚未恢复全盛期实力,难以解决该事件为由,将后续工作全部移交给异特科方面接管处理了。
毕竟天晓得前辈每次阵亡后的“复活”,是否支付了某些我所不了解的可怕“代价”。
因此,在没有弄清楚乌萨奇前辈“复活”的原理前,我身为对方的辅佐官,会在任务中尽我所能地去辨识各种潜在危险,以降低前辈的阵亡频率,减少祂从卷心菜里复活降生的次数。
啧,所以……
那个临阵脱逃的武装侦探社调查员,眼下人在何处?
我的目光在台下教众间逡巡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没能从戴着笑脸头套的人群中,找到太宰治的身影。
来自四面八方的诡异笑声,令我压力倍增,小腹隐隐作痛。
不知为何,我蓦地回想起一段对话——
「……我可怜的朋友积郁成疾,肠胃功能一直不大好,」太宰治随口问道,「话说会场周边有厕所吗?」
戴着笑脸头套的妇人呵笑着应道:「这一层的厕所就在货梯的西侧……」
“年轻人,我看你是本次四名新人中脸色最差的,想必正在经历极其痛苦的事情,”身着教祖服饰的任务目标“小酒窝”,摘去了笑脸头套,双臂张开,朝我缓步走来,“不如就从你开始,体验神迹罢。”
“啊……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不过在、在那之前……”我腹部的绞痛感愈发明显,犹如断肠,浑身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我在后退与任务目标拉开距离的同时,用眼角余光快速搜寻起了从舞台通往会场出口的可行路线:“厕所……是在这一层货梯的西侧吧?”
“如、如果可以的话……”我猫腰捂着肚子,挪移到了舞台的边缘,现下别说常规的礼节性笑容了,我肚子疼得连眼泪都快落下来了,“我能先去方便一下吗?”
这情况很不对劲——
日常注重健康管理的我,怎会出现如此“急症”?
为什么太宰治会在来的路上,向那妇人确认厕所的方位?
莫非他早就预料到我将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这般丑态?
等等、等等……
“预料”?
是啊,出于工作内容的特殊性,我明白这世上绝大多数“偶然”的背后,都隐藏着“必然”。
一阵阵的腹痛,强使我的大脑清晰且迅速地运转着——
我推测造成我此刻困扰的,应当是太宰治先前丢给我喝的那罐“红豆汤”!
勤俭持家如我,几乎没怎么品尝过自动贩卖机里售卖的食物,所以才会在发觉太宰治买的那罐红豆汤味道略有异常时,误以为那是生产商别出心裁推出的独特风味,而非……
那罐红豆汤本身——
过期,变了质。
“婆婆妈妈的真让人看着心急,”台下一急性子的教众,伸手锢住了我的脚踝,“放心吧,教祖展现神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的。”
不不不,我觉得等下会有危险的人,是不肯撒手放开我脚踝的你啊!
我对自己的体术水平还是比较有自信的,只需稍稍提膝再接一个蹬踹,我便能轻松挣脱这种外行人施加的脆弱禁锢。
“没错没错,我知道小哥你一遇上事就会肠胃不适,放轻松些,教祖会像帮我们一样,帮你重拾生活的希望!”
这女声似乎来自于那位引我和太宰治来此的妇人,令我不禁转头朝台下已经摘去笑脸头套的教众们望了过去,期望在那妇人身旁寻到太宰治。
可惜我却连那妇人摘下头套后,究竟长何样貌都不知,更别提在黑压压一片的教众里找什么太宰治了。
“呵呵呵呵~别紧张,年轻人……”
我眼前倏地一黑,耳畔传来了教祖“小酒窝”那让人安心的声音。
“只要戴过这个笑脸头套,你的苦恼便会——”
“咕~噜噜噜噜……”
“抱歉!我现在有必须要去解决的问题!”我一把摘下头套,像抱橄榄球般护住胸包里的乌萨奇前辈,旋即我飞身跃下舞台,全然不顾教众们张牙舞爪的阻拦,奋力冲撞出了一条逃离会场的通道。
刚挤出门,我就径直奔向了那间位于货梯西侧,在这时的我看来,恍如幸福天国的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