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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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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的鱼被“抢救”出来的时候只是焦了一点,但不影响它清香四溢。
才出锅的鱼,何母李茹和嫡姐何之盈路过的时候频频往他们这儿望。
这鱼可是好久没吃了,偏生还被做得这么香。
母女两人自诩不愿与他们同桌而食,已经饿了有差不多半个月,偏又没有什么吃食,眼看着都要皮包骨了。
桌上摆了三副碗筷,何之盈盯着饭桌望眼欲穿,受不住哭了起来。
“娘……”
“哭什么哭,没骨气的东西,石嬷嬷一会儿就将果子采回来了。”
何之盈确实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连日没有油水,还要看着他们三人伙食渐丰起来,确实是非人的折磨。
何之柔目前对这个嫡姐的坏印像也不过是她跟这李茹这个娘行事而不辩是非,倒也没有想让她饿死的地步。
“大姐不妨过来一起吃吧,今日做了两条鱼。”
邹青也实在看不下去:“还有一个位子,大姑娘过来,我们添一副碗筷。”
何之盈瞟一眼自己的母亲,咽了咽口水,“阿娘……我……”
李茹白了她一眼,却也见自己女儿瘦得脱形,“白眼儿狼,没骨气的东西。”
骂了一句,算默许。
两条三黎,几乎被何之盈风残云卷,可见在极端饥饿面前任何礼数都是浮云。
“大姐,不如和我们一同串些珠贝挣钱吧。”何之柔突然道。
拉嫡姐入伙,也不只是看她饿得不成样子,还有她刺绣的手艺。
这位长姐出生延都,和阿娘一样会延都中时兴的花样,一些用来点缀饰物的布条,阿娘一个人做不过来。
“这个……”何之盈原来只是想蹭顿饭,没想到这位小妹愿意拉自己入伙。
她眼神躲闪,“我得去问问我阿娘。”
原也没有让这位长姐这么快给答复,想都不用想,若是问了何母,肯定得先碰壁。
“夫人定是不愿,大姐先与她商量商量,毕竟……总不能日日饿着。”
何之盈点头应下,又继续扒拉她碗里的米饭。
饭后,何之柔坐在桌前考量,若一直做款式相同的饰物未免会显得单调。
何之柔拿着粗糙的竹笔在纸上勾勾画画,不同样式的小玩意儿没一会儿就画满了草纸。
有耳饰,链饰,发饰,还有用于摆设的装框……
何之柔想:若是此处的路四通八达,客流量大,那么挣的这些钱能开间铺子,那么出货的路子就不只商队这一条。
可惜罗县虽然近海,东西北处依然闭塞,明显朝廷并不重视南边开发程度。
哎,朝代不同,怎么这朝代特征总是有相似之处。
拿着竹笔,她戳了戳自己的后脑勺,回到草纸上费神上面的小玩意儿还有哪些设计不当的地方。
“滋啦——” 灶台处又传来响动。
怎么还有做菜的声音?
何之柔扭头,便见傅之廷又在灶台上忙活。
“你饿了吗?”
刚刚何之盈把两条鱼全吃了,傅之确实一口没碰,但是其他的菜也是可以饱腹的。
“没有,缸里有一条死了,干脆煮了。”
“哦。”瘪了瘪嘴,她回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东西。
饿了就饿了嘛,你这体格子想多吃点我又不会笑你。
正入神时,一盘三黎就突然被摆到了何之柔面前。
“拿远一些,汤水要溅到纸上了。”何之柔颇为嫌弃地提醒。
“吃。”傅之廷道。
这话不对头,何之柔抬头问:“给我吃的?”
“嗯,我不吃死鱼。”
……
行吧,这种环境浪费食物是要遭天谴的。
拿起了盘上的筷子,何之柔准备夹起一块鱼肉,但突然顿住:“死多久了?”
不会臭了才拿来煮的吧!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见何之柔迟迟不下筷,男人又道:“新鲜的,估计没死多久,但我不吃,做也做了,你吃了吧。”
“那多谢你,我可不客气了啊!”
还不等人回话,她就端着盘子一溜烟儿地跑回屋里:“阿娘,吃鱼!”
男人嘴角勾了勾,理了理桌上的草纸,找了一张干净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压住纸张,以免被夜风吹散。
支着侧额等里面的人出来,与她说今日要去当侍卫的打算。
虽然有点憋屈。
*
新上任的张县令不知怎的,无论是挥刀如舞的好身手还是百发百中的好神功都看不上。
惹得去面招的人起了非议,议论纷纷一个小小县令连县中数一数二的好武力都看不上。
“不行,这位大哥,你还是回去吧。”
张县令今天有赶了一个体格一等一的走。被银子打发的壮汉“哼”了一声,夺门而出。
张县令叹息一声,“那小伙子怎么还不来,莫非是我看走眼了?”
“应试者,何之廷!”
小差大叫一声,张县令懒散地抬眼一看,眼睛立马瞪圆:来了来了!
青袍官爷立马在傅之廷面前站定,一本正经:“不知这位哥儿会的是什么,大刀,枪,长剑,弓弩……”
“看你这仪表堂堂,筋骨奇绝,想来是练剑或者舞枪之人……”
傅之廷上下扫了这位县令一眼:莫名其妙。
锣鼓喧起,一声接着一声……
男人随意挑了一把长剑,和其他面招者开始比试。
寒光扫过比试者的人脸,招招直逼人的喉颈,却又在几厘米的时候把握好分寸,将剑锋收了回来。
几人下来,剑锋未见血,比试的人却被傅之廷手中快得影子都没看清的剑影吓得热汗冷汗一起出,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要成为刀下之鬼。
“好好好,好啊!”
张县令激动得鼓起了掌,这实力不收指定遭天谴。
傅之廷将剑往要后一收,布衣难掩的英姿飒爽。
只是这招式……十分特别。
“明日辰时七刻过来上值即可,酉时七刻下值。”
“知道了。”男人平静道。
一旁的小差顿时看不下去了:“大胆!竟敢对县里不敬,县令决定招你,竟敢不行礼!”
傅之廷想了想,他没有这个习惯,按古代的规矩来,是要行个礼。可他个仪器设计师,脑中搜寻了一遍,全然没有过这种礼仪的痕迹。
“草莽之人,不会此礼。”直话直说可能会好一些。
然而这落在小差眼里又是一次不敬,“你……”
“罢了,本官名唤张昂,以后喊我张县令便可。明日我要去矿地看查,穿结实的鞋,记得别误了时辰。”
张昂并没有责怪之意,反而眼中流露出赞赏。
虽然奇怪,却看得出来没有恶意。
*
岭南的矿脉主要集与中原与岭南的交境地带,这一分布区主要由越安岭、都南岭、梦竹岭、田玉岭和大虞岭五座山脉组成。而明江流域和南江流域也有矿脉分布,有金、银、铜、锡、铁等矿产资源。
而岭南各县县令要做的,就是配合延都派驻的官员监督矿产的安全、增收矿税等事务。
然而长年来中央派人开山采矿,各处矿脉也大不如前。
延都的派驻官员本就嫌弃岭南山高水远,开矿便少更是不愿亲力亲为,几乎都是到了岭南边境便不肯往前,而是选择压榨地方县令。
自以为聪明的一些县令更是在往上递油水的路上趁机捞一把,造成了地方平民越来越穷,大小官员一齐发财的局面。
可是这位张县令似有不同。
这是傅之廷这几天观察到的现象,也明白了县令缘何会选择招一名贴身护卫的原因。
其一,此人与他县县令观念不合,在一众榨民机里显得一股清流;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家伙确实没钱,所以只能请得起一个保镖。
今天他又帮那张昂打了一架,就离谱,打人没伤到自己,自己挥剑给自己划了一道口子。
何之柔拿着草药给他换上,越发觉得这男人真是水大逆了。
“别忍了,你嘴角拿针缝起来都压不住。”
“那我真笑了啊。”
“笑吧。”他自己也觉得无语。
何之柔一听彻底不忍了,马上笑了出来。
傅之廷没管她,从领子里拿出从张昂那里得来的一张图饶有兴味地看起来。
“这是什么?”
“我这半月跟着张昂去那些矿区,走了许多山路,觉得有些平坦的地方很适合开路,就随便画画。”
可图上的并不是在几条那么简单,标了估算的路宽以及比例,看不懂的标识,以及地图旁的空白处画有放大式的道路规划草图。
何之柔闻言实在是疑惑,“连这也是你的涉猎范围?”
不太对劲啊,会做饭就算了,武是他师父教的她知道,可是那把测量刀以及现在这些,让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商人。
听出来霍西茉语气中的怀疑,真正的原因在男人嘴边滚了又滚,终究是没有说出来,找了另外一个借口。
“之前读过一些这方面的书,上面的只是看起来很专业而已。”
“保护那个张昂无聊,这里又没有买卖给我做,随便画画。”
原来如此。
何之柔又将那张地图转着看了看,“画得真的很像样,都能唬人了。”
随即将其搁上桌,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其实,在这里也不是没有买卖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