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大人，别撩了！》陈落英

92、情债难偿（十三）

　　到了和林拓约好再次见面的那天，眼见着天快黑了，张云齐和白泽才慢悠悠地打算出门。

　　刚下楼，就被坐在沙发上抱着诸葛旻看电视的白璐叫住了：“老张，这都快吃晚饭了，你和白泽大人要去哪儿啊？”

　　“忘记跟你们说了，我和老白晚上去别人家吃饭，顺便再除个鬼去。晚饭的话……”张云齐停下脚步，向白璐解释道，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白璐急匆匆地打断了话语。

　　“什么，除鬼？”白璐说着这话就猛地站起了身，快步走到张云齐和白泽面前，眼睛里亮闪闪的，“那我也要去。”

　　“你不是怕鬼吗，你还跟着去干嘛呀你？”望着白璐有些激动的表情，张云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问道。

　　“哎呀，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白璐急忙摆了摆手，语气却认真了些，“经过阿玲那次的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有时候人比鬼可怕多了。所以我现在也没那么怕鬼了，再说了，这除鬼的事儿多有意思啊，就带我去看看吧，我保证不添乱！”

　　张云齐没有应声，只是偏过头看了一眼白泽，见对方点了点头，才重新看向白璐说道：“行，那你就和小诸葛跟着一块儿去吧。”

　　…………………………

　　跟随导航到达林拓发来的地址，将车停在林拓家附近的地面停车场，张云齐一行人就下了车。

　　“诶，等会儿，小白璐，你不能跟着我们走。”见白璐下车后就打算跟着一块儿走，张云齐伸手就拉住了对方。

　　“为什么？你不是都答应我了吗？”白璐有些不解地望着张云齐问道。

　　“我是答应你带你来看除鬼来了，可现在我们还没摸清那个鬼的来头，叫我除鬼的那个客户说请我们和那个鬼一块儿吃饭，我打算借着同桌吃饭的功夫先探探那家伙。”张云齐耐心地解释道，“不过人客户一开始就只请了我和老白，去别人家做客吃饭，这拖家带口的不合适。你这样，我给你二百块钱，你带着小诸葛去附近随便找家店买些吃的，吃完了再来找我们也不迟。”

　　说着，他就拿出手机点开白璐的聊天界面，给对方发去了红包。

　　对于张云齐的安排，白璐虽然有些不愿，但到底是没拒绝，指尖点了点屏幕领取了红包，却又忍不住撇了撇嘴，对金额表达起了不满：“就两百块啊？这也太少了吧？我带着小诸葛，起码得吃点热乎的，这点钱够买什么呀？”

　　“两百块还不够？怎么着，你还打算去吃星级酒店啊？”张云齐故意板起脸，伸手就要去拿白璐的手机，“你要嫌少，那就一分都甭要了，现在就给我退回来。”

　　白璐见状赶忙把手机死死揣进了口袋，连连摇头：“别介别介，我又没说不要！二百块也是钱呐，总比没有强。那我和诸葛旻就先走了，你一会儿可别忘了把具体位置发我手机上！”

　　望着白璐生怕他收回那两百块钱，抱着诸葛旻急转身就走的背影，张云齐忽然觉得这场景格外熟悉。

　　想当初他从张灵风手上好不容易才讨来两百块钱时，他好像也是这样转身就匆匆离开了。

　　算下来距离他经历那幅场景的时间，也已经过去快一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天命，张云齐总感觉这一年的时间好像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过得快些。

　　一开始对于天命，张云齐还满心抗拒，直到遇见白泽，尤其在对方把能说的都说给他听，却又保留了一些至关重要的内容后，他不仅没了一丝对天命的抗拒，甚至还变得期待了起来，想着越快经历天命，就能越快找回那些属于他的记忆。

　　可那天亲眼见证了秋守清的死亡，张云齐心底又生出了莫名的恐惧。

　　他总是忍不住想，倘若那天命劫他渡不过，不仅找不回记忆，反而还丢了命，到时候白泽会怎么样？

　　会像诸葛旻抱着秋守清的尸体那样，不管周边发生了什么，都死死抱着他不愿松开吗？

　　张云齐不知道答案，但他清楚，自己绝不会像秋守清那样，能坦然接受与爱人的生离死别。

　　当秋守清说起，在他看来诸葛旻是自由的，不该被他绊住脚时，张云齐其实是嗤之以鼻的。

　　毕竟他可没秋守清那样大方，他爱人的方式是自私的，他只想牢牢抓住身边的人，半点也不愿意放手。

　　因此，面对秋守清死亡时心底生出的那份恐惧，不是单纯的怕死，而是怕他死了，只留下白泽孤独地活着。

　　更怕就算不是孤独地活，那他也害怕在他死后，白泽会爱上别人，哪怕那个人比他好上千倍万倍，他也无法接受。

　　“你想什么呢？”

　　耳边的问候声中断了张云齐的思绪，抬起眼就看见白泽那双好看的眼睛正望着他，眼里带着些许关心和说不尽的温柔。

　　白泽得多爱他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怎么舍得丢下这样一个望向他时眼底盛满温柔爱意的人去死呢？

　　他得活着，必须活着！

　　秋守清选择了一条死路，并试图在那条死路上再开出另一条生路，可开出生路来的几率却也不过百分之五十，失败了，死路的尽头也依旧是一个死字。

　　可张云齐却是打算完全铲除掉那条死路，在他看来，他走上的只会是一条拥有无尽光明的生路。

　　他相信自己，也相信曾经对他说过“有我在”三个字的白泽。

　　坚定了信心，张云齐觉得没必要将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说出口，免得让白泽担心。

　　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只回了一句：“没什么。”顿了一下，又岔开话题道，“我们赶紧走吧，咱这做生意，可不能让客户等急了。”

　　白泽虽心有疑虑，但见张云齐不愿说，他倒也没多问，微微颔首就迈开了脚步。

　　两人并肩同行了近十来分钟，张云齐突然在沉默中开口说道：诶，老白，等这件事儿解决了，咱就去旅游呗？先前国庆咱玩儿的地儿都没出过这个城市，这次就走远点的地方，去看看海边或者雪山，怎么样？”

　　白泽脚步微顿，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眼底带着些许意外：“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旅游了？”

　　“嗐，这不是之前那个人说了嘛，让我在这最后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好好放松放松。”张云齐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语气故作轻松，“我觉着他说得对，我的确该放松一下，顺便再静静心。这心一乱就容易胡思乱想，出去旅游看看别处的风景，兴许就好多了。”

　　听着张云齐的解释，白泽没去追问他心乱时都想了些什么，只是思考了不过半秒就应道：“好，那就去吧。”

　　说话间，两人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林拓。对方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长长的，瞧见张云齐和白泽，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走到两人面前，林拓的一双眼睛却像是被磁石吸引，只牢牢黏在张云齐身上，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云齐，你来了。我还怕你找不到地方，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去接你呢。”

　　对上林拓这略显深情的目光，张云齐倒觉得有些好笑。他记得两人先前交往的时候，林拓好像都不曾用这种眼神看过他，难不成对方真的是旧情难忘？

　　他可没心思琢磨林拓这点迟来的深情，全然忽略了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语气平淡地说道：“嗐，我找不到地儿，导航还找不到吗？这导航可比人靠谱多了。”

　　面对张云齐的冷淡，林拓倒是也不在意，张了张嘴还想再聊几句，却又听对方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姐和你姐夫呢？”

　　林拓瞬间明白，张云齐是故意不想跟他闲聊，才会这么快切入主题。这也提醒了他，比起叙旧，眼下姐姐林莹的事儿才更为重要。他收起了心底的那点心思，应道：“他们在我家呢，我跟他们说出来接朋友，所以就一个人出门了。”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语气带着几分困惑：“不过，说起来，这次见到我姐，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可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只是转过身说道，“总之，你们先跟我来吧，到了家里再说。”

　　说完，林拓就带着张云齐和白泽走向了小区大门。

　　来到林拓家所在的单元楼，乘电梯上楼，刚打开家门，一阵浓郁的菜香味就扑面而来。

　　走进屋时，就见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走出厨房，手里还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汤。

　　“哎，小拓，你回来了。”男人先看向林拓开口，目光转向跟在身后的张云齐和白泽时，身形明显僵了一下，握着汤盆的手指紧了紧，才稳稳地将汤放在餐桌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朋友吗？”

　　林拓似乎不太愿意同这个男人说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转头跟张云齐和白泽介绍：“这是我姐夫，方清和。”接着又看向方清和，语气冷淡地问，“我姐呢？”

　　“她……”

　　方清和刚开口，就听到从卫生间传来一阵水声，紧接着就见林莹走了出来。

　　“小拓回来了？”林莹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林拓身上，满是关切，伸手想摸了摸他的胳膊，“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外面冷不冷啊？你看你穿得这么薄，也不知道多穿点再出门。”

　　“没事儿，姐，我这不就出去了十分钟左右嘛。”林拓轻轻躲开了她的手，语气带着点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儿，冷不冷自己还不知道吗？”

　　回应完林莹的话，他侧过身子，将张云齐和白泽让到前面：“姐，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一位是我刚认识不久的，叫白泽。另一位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是我高中的朋友，以前还跟我来过咱们家。”

　　顺着林拓的指引，林莹的目光落在张云齐身上，仔细思索了一番，眼里渐渐露出惊讶：“哦，我记得！你是比小拓低一个年级的学弟，叫张云齐是吧？”

　　张云齐倒是没想到林莹居然还记得他，毕竟算起来他以前也只不过同对方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是我，”张云齐带着礼貌性的笑点了点头，“没想到姐姐你记性这么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我的名字。”

　　“嗐，哪儿啊，这不是小拓嘛，他以前有一次喝多了就一直哭着叫你的名字，想不记住都难。”林莹说着脸上带上几分八卦之情，“对了，你和小拓……”

　　意识到林莹想问什么，林拓赶忙打断了对方：“姐，吃饭吧，这个天，饭菜放久了该凉了。”

　　林莹没在意被人打断的话语，眼神在几乎胳膊挨着胳膊站在一块儿的张云齐和白泽身上徘徊了一下，向来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出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亲昵感。

　　又见林拓脸上明显带上了些尴尬的神情，她虽然心里好奇，也没再追问，顺着他的话招呼道：“说的也是，光顾着说话了。来，云齐，白泽，快坐快坐，咱们先吃饭吧。”

　　张云齐和白泽对视了一眼，便跟着林拓和林莹两姐弟走向了餐桌。

　　等落了座，张云齐才不动声色地抬眼，悄悄观察起了林莹和方清和。

　　刚和林拓见面时，对方说林莹有些奇怪，却没说清楚奇怪在哪儿。现在不用林拓说，他自己也看出来了。

　　记得林拓之前说过，林莹先前就像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似的，精神萎靡，可如今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他说的那样。

　　而是面色红润，眉眼间透着股鲜活的气色，神采奕奕的，面容看上去根本不像三十岁的人，倒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反观被林拓说是吸人精气的鬼的方清和，却是面色苍白，双眼疲惫。

　　更奇怪的是，张云齐看了半天，也没从方清和身上感觉到半点属于鬼魂的鬼气，反倒是察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将死之人的衰败人气。

　　一瞬间，张云齐心底泛起一丝兴味，想来这单买卖算是接对了，不仅有钱赚，看样子还会出现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的事儿。

　　收起观察的目光，张云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咀嚼咽下后，状似随意地找起了话题：“诶，这鱼香肉丝味儿不错啊，肯定不是林拓你这位打小在北京城长大的人做的吧？”他瞥了一眼林拓，笑着说道，说完，也不等人回应便把目光投向方清和，又道，“这不加其余配菜，只放大葱段儿和肉的做法，倒像是本地的做法。方哥，您是本地人的吧？”

　　张云齐的目光紧盯着方清和，似乎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