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圣母的救世法则》偶开冷眼

59、猫灵

　　艾登又用暗元素凝聚出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窥梦蛇，轻轻缠绕到她的脖子上，想看她这次会做什么梦。

　　即使喝了塑形剂，身体一定也有某些地方不会被改变，艾登心中的好奇越来越重，他蹲下身，右手鬼使神差挪到柯善胸口前，小心翼翼地拿开盖在上面的书。

　　只是……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身体，艾登手指发僵，耳朵根也发热泛起了红，他打了个抖，忽然深深地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干这种事，不然他会控制不住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宽大的沙发上，柯善发出了小小的鼾声，在窥梦蛇拥有催眠能力的香气影响下，已经完全进入深眠。她交叠放在腹部的手臂滑落下来一只，微凉的指尖先是擦过艾登的鼻梁，接着碰到艾登的膝盖。

　　艾登愣了一下，以为她要醒了，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却绊住脚，没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缠在柯善脖子处的黑蛇朝他嘶嘶吐了两下蛇信，像是在嘲笑。

　　艾登有些恼怒地瞪了它一眼，又下意识转头看向车窗外，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看到他这副蠢样。

　　只看到傀儡车夫像座雕塑一动不动地在前头赶路。

　　艾登正要起身，这时，柯善的嘴巴动了动，嗫喏着说起了梦话：“辛西娅……”

　　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

　　他一愣，身体不禁往前倾，紧张地竖起耳朵，但柯善没有立即继续说下去，他慢慢地爬到沙发边，用手掐住那条小小的窥梦蛇。

　　几幅画面滑进他脑海里，看不清是什么，模糊得像被煮碎的面包块，无法拼凑，艾登感受到一股阻力，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他隔绝在梦境外，他没有办法像上次那样身临其境。

　　心里正觉得奇怪，他下意识加强了窥梦蛇的力量，尝试逼近，或许是因为他的打扰，躺在沙发上的人立即难受地皱起眉头，断续吐出几个字：“猫……已经死了。”

　　艾登手指头一动，当机立断地捏碎窥梦蛇，化成一团紫气弥散开，车厢内具有催眠作用的香味浓度再次提升，睡着的人微张着唇急促地喘了两口气，皱紧的眉头渐渐抚平。

　　“为什么……露米……”最后，柯善只是吧嗒了两下嘴巴，就被拖进更深的睡眠中。

　　艾登松开扶着她肩膀的手，心中那股紧张的情绪缓慢消退，他安抚性地在她肩头位置拍了拍，又把盖在她眼皮上的额发拨到两边。

　　辛西娅、猫，露米。

　　凭着这几个关键词，他渐渐地想起一件自己都快遗忘的事情。

　　那是在那场皇宫婚礼仪式结束后不久，有人拿了一副完完整整的动物骨架来找他，样子一看就是猫的骨头。

　　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说这是乔纳森的请求，猫生前叫露米，是图兰岛上一个叫辛西娅的女孩子的宠物，女孩十分珍视它，现在女孩嫁给了乔纳森，而他作为丈夫希望能把猫复活了，用来哄她开心。

　　说是复活，然而死物要再次拥有生命是相当困难的事，所以对方只是请他为这只死猫找一个猫的亡灵，附在骨架上，再用魔法使它长出毛皮，伪装成活着的样子。

　　这对艾登来说不是难事，他接过装着骨架的盒子，只是有些疑惑，要找一个普普通通的猫之亡灵应该很容易，随便一个高等种亡灵法师都可以做到，为什么要专门来找他呢。

　　看了眼管家的打扮，艾登调动起召唤亡灵的魔法阵：“你是皇宫里的人？”

　　“我是布鲁克斯府上的管家，是乔纳森少爷让我来找阁下的，您是召唤亡灵的高手。”管家的态度很恭敬，嘴角挂着笑容，只是话多了些，“新来的夫人总是想家，少爷很关心这件事，宠物对她来说是个慰藉，还请阁下全力相助。”

　　艾登哦了一声。他想起来了，皇宫里有一个王子叫乔纳森，布鲁克斯家也有一个人叫乔纳森。那是卡特的一个哥哥。

　　后者好像找过他的麻烦来着，说什么让他不要欺负卡特，不然要他好看。那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那时他们还没经历青春期，不论体格还是性格都比现在要幼稚许多，有什么矛盾直接针锋相对，艾登把他们两个一起揍了一顿。

　　所以这就是他要他看的吗？拿着一副死猫骨架过来嘲讽他，因为原本该分配给他的那个女人死了，艾登很善解人意地理解了他的用意。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在某些男人之间确实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但艾登没有这种感觉，多了一个人无缘无故跟着你，这难道不是一种负累吗？

　　而且他总一天要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能牵绊住他。

　　亡灵召唤阵在猫骨架上方张开，无数光点落在魔法阵上闪烁，每一个光点就代表着附近游荡的猫之亡灵。

　　猫的灵魂很脆弱，通常离体不到几年就会消散，然而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猫猫狗狗死去，所以数量还是很多。

　　原本他打算随便抓一只应付了事，但阵法完成后，手边有一个光点闪烁得尤其突出，简直就像在自告奋勇。

　　难道它刚好是这只死猫的亡灵？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强的感应。

　　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个光点，一只半透明，拥有黄白色皮毛的小猫亡灵瞬间被阵法力量拉到两个人面前。

　　“这只猫是死在图兰岛上的吗？”艾登对比了眼盒子里的骨架，大小也正合适。

　　管家并不知道面前的亡灵刚好匹配盒子里的猫骨头，如实回答道：“是，在好几年前就死了，来到王都前辛西娅特意把它从树下挖了起来，就算离开也要带在身边，真是一个善良念旧的好姑娘啊。”

　　艾登感到惊奇，一只小猫的灵魂竟然能横跨大海找到这来，一般来说变成亡灵并不会获得什么特别的能力，以他敏锐的直觉，觉得这只猫一定不简单。

　　当着管家的面，他把面前的亡灵大大方方地藏了起来，又从附近随便抓了一只附在那空落落的骨架上。

　　还好这男人是个平庸种，看不懂他的动作。

　　回忆完这件事，艾登更加确认面前人的身份，辛西娅和露米，估计都是她的旧交。

　　她并不叫柯义，真名极大可能叫做柯善，用了某种方法从那艘开往王都的船上逃走，然后冒充自己弟弟的身份进入索美特之塔。

　　一般平庸种是不会有兄弟姐妹的，男性平庸种一生下来就被送往育儿所，女性则被送往图兰岛。

　　但柯善的母亲……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在生下一对平庸种双胞胎后，她就带着自己要被送走的孩子乘船逃走了，冒着追捕的风险，从茫茫海上幸运地流落到图兰岛，被岛上的女人救下。

　　虽说救下，但那个女人在逃跑过程中遭到海怪袭击，受了重伤，岛上条件有限，无法医治她的伤势，在咽气的前一天，她见到了来找自己的丈夫。

　　临走前，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孩子能互相陪伴成长，互相依靠，请他一定要把他们一起养大。

　　然而能拥有亲人陪伴毕竟是高等种和近神种的特权。

　　并且女孩子是一定要养在图兰岛上的，否则无法承受忒伊亚之印的侵害，她的丈夫想答应也做不到。

　　柯善的母亲终究是带着遗憾走了。

　　这是艾登翻开皇室送来的资料，从资料中了解到的关于他“未婚妻”的背景。

　　按理来说事情应该就此结束了，柯善被留在图兰岛，柯义被继续送去民间育儿所，但估计是女人的丈夫做了些努力，两个孩子的户籍最终还是被归在一起，他们成为少见的，拥有名义上血亲的平庸种。

　　所以才给了柯善冒充身份的可趁之机。

　　艾登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沙发上沉睡的人，渐渐觉得这一切是那么地神奇，真正地戳中了他的心。

　　或许他命中注定要和这个所谓的未婚妻绑在一起，他们有着同源的力量，同样的叛逆，此刻又阴差阳错地正乘坐着同一辆马车远离人群，奔向那个古老又对他充满吸引力的地方。

　　比起未婚妻，他更喜欢用同伙称呼她，而有了同伙的感觉确实不赖。

　　艾登把露米的亡灵召唤出来，加强了亡灵的意识强度，又用伪装术使它暂时变成了一只毛茸茸活生生的猫。

　　“看看，你认不认识她？”他把猫抱到怀里，膝行到柯善身旁，把猫对着女孩的脸问道。

　　露米忽然炸了毛，发出一声嘶哑吼叫，挣脱他的束缚，结结实实地踩着柯善的胸口跳到了沙发的另一头，和他弓腰对峙。

　　碍于催眠麝香的作用，柯善挨了那么结实的一脚也只是低哼了一下，没有直接醒来。

　　“哦……？你竟然不听我的话。”艾登看着小猫，它的皮毛在夕阳光线下有一圈毛茸茸的光晕，真像一只彻底活过来的动物，“你对我有意见吗，难道是恨我没把你送到你的主人身边？”

　　他和活物交流没什么耐心，但对于亡灵却很愿意了解他们的故事甚至情绪。

　　大概是说中了，露米的神情变得有些哀伤，它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柯善，像是终于认出了她，肢体渐渐舒展下来，也像是找到了希望，有些激动地纵身扑到了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