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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获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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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风声在耳畔穿过。
黎白瑛看不清下面的景象,只知道自己在不断下坠,再下坠。
崩溃的金丹碎在体内,可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只有熊熊燃起的怒火与不甘。
探子真的只有黎若若一个吗?如果仅凭她,是如何拿到号称机密的巡逻表,联合外人将上百名精英弟子全部剿灭?
而且,太初山还有另外两个家族,大家同气连枝,为何没有见到她们的影子?
太多疑惑盘踞在心头。黎白瑛惊觉她沉浸在修炼中时,错过了太多身边发生的事,以至于她想找个源头都一时半会揪不出来。
还在下落。
脑中思绪纷纷,早就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她依稀记得母亲曾经说过,从家族后山的山崖到涧底是一片寒潭。
“但不要尝试跳下去,保不齐下面结冰了呢。”
母亲这般对她开玩笑,用轻松的话语代替警告。思及往事,黎白瑛不禁鼻头一酸,心中更是悲怆。
这是她头一次将命运交给上天。
“砰!”
巨大的水花溅起,随即是寒冷刺骨的潭水源源不断灌入口鼻。
黎白瑛感到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下沉。她试着滑动四肢,可钻心的疼痛令她几乎无力抬动手臂。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
她屏住呼吸,凭感觉拼命往上蹬,可身子像灌满了水的海绵,沉甸甸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没劲的凡人,全凭求生本能向上扑腾。
差一点,就差一点!
余光瞟见一丝透亮的光,黎白瑛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向着其够去。
然而,她伸开的五指却抓住了一根细线和钩子。
谁会在这里钓鱼?刚冒出这个念头,她的身体已然到达极限,张口喝入一大口水。
失去意识前,她仍然紧紧抓着鱼钩,哪怕手掌被穿了个洞也不放开。万幸,她能感到身体在被人慢慢往上拉。
朦朦胧胧之时,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
冷。
黎白瑛有意识时,便觉得身体对她而言格外陌生。
几日前,她刚练就的金丹,现在已经化成几缕残破不堪的碎片,仿佛在对她发出无声的嘲笑。
更让她目呲欲裂的是,她辛苦修炼出的气劲也在不断消失。碎裂的经脉仿佛一个怎么都堵不住的漏斗,将她体内精纯的内劲一点点往外排。
而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先天九重,七重,三重……见习九重,六重,四重……
她就像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自己逐渐跌落,彻底变为一个凡人。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现在,梦醒了。
她冷不防睁开眼睛,经脉的疼痛仍然停留在体内,空空如也的丹田也说明刚才的一切不只是噩梦,而是现实。
石洞很黑,数尺外有一束火把幽幽点着,驱散了少许黑暗。
她能勉强辨认出盖在自己身上的是草席,旁边还有一碗水,和一小块干粮。
看到水,她顿觉喉咙干涩,连忙拿起碗,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去。
至于有没有毒,她已经懒得想了,反正她中了五毒散,内劲也因此散的一干二净,不在乎再多中一种。
出乎意料的,水格外甘甜,入口温热,无形中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
黎白瑛稍微歇了一会,待稍微有点力气,便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
石洞很长,她沿着火把的方向走,意外发现了自己携带的包裹摆在不远处。里面的东西没有动,仍旧满满当当的放在那。同时,她还看到了眼熟的物件。
比如之前秦以筱租的那辆马车就停在墙角,旁边放着些药材。
“哒、哒、哒。”
她的脚步声盖过了滴水声,也盖过了火苗燃烧的噼啪声音。
终于,她走出了山洞。
眼前是一片看不见尽头的寒潭,湖水幽冷,白雾凝聚在上空,显出一片神秘之气。而在岸边潮湿的土地上,放着一副渔具和一个小桶,还有一串若隐若现的脚印。
黎白英抬头望去,高耸入云的山崖格外巍峨,她的视线被漆黑的雾霭所遮住,根本瞧不见上方的场景。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哪怕面对曾经她不放在眼里的黎若若,也是云泥之别,更不要说亲手报仇雪恨。
苦笑一声,黎白瑛摇摇头,步履蹒跚的往回走,直到回草席处躺下。
她想,她现在除了躺着,做什么都没用。
——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闭上眼睛,她的意识迅速坠入黑暗。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在她儿时,家人都围聚在她身边,对她寄予厚望。
“遗传自我们两个,瑛儿的天赋肯定不会差。”
黎安青笑着摸摸她的头,满眼爱意的看向一旁的道侣,气氛一片温馨。
黎白瑛懵懵懂懂地抓着怀中的书籍,并不清楚她所说的天赋是什么意思。
可她知道周围的家族子弟都恭称她为少主,掌管重要事务的长老看到她也都会停下来,和蔼地询问她修炼有没有遇到问题。
她习惯了顺风顺水。遇到的所有人都在帮助她,哪怕偶尔的任性也会被认为是少年意气。
“以后家族是你的,藏书阁里的典籍、丹堂的丹药,以及太初山上的资源都会归你掌管。”
在她稍大一点时,母亲这般告诉她,“你还有足够的时间,不需要太操心这些,我会把一切打理好。现阶段,只用好好修炼就够了。”
她确实做到了。她没有浪费得天独厚的赤火天赋,恰恰相反,她通过日复一日的勤加练习,已然蜕变为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哪怕越阶挑战,也能通过丰富的理论加上随机应变的能力扛下来。
她本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眼角传来湿意,黎白瑛感到心口涌上一阵接一阵的苦涩,这比她眼睁睁看着内劲消失殆尽还难受。
她最恨的,是自己眼下连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那曾是支撑她求生的唯一动力。现在,什么都不剩。
她甚至觉得在湖底淹死也不错。
忽然,她感到有什么贴在了脸上,柔软的手帕轻轻拭去残留的泪痕。
随后,她感到身体被人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唇瓣也接触到温热的泉水。
她再也无法装睡,索性睁眼看向照顾她的少女。秦以筱面上没有令她不适的怜悯与同情,只有不加掩饰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