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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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关了空调的房间空气不流通，未被同化的热气流从缝隙中悄然蔓延，攀附上白昱程本就因为吹风机发热的皮肤，烧得他发烫。
倘若这时的步林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白昱程尚且可以用喜好来解释，但此时的步林还只是一个需要在学校里上学的学生，留下这样长头发的原因，怎么会就忘了呢？
白昱程不信。
可既然步林不愿意说，白昱程也不好再问，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表面佯装相信，并且偏过头去迎向他那双沉寂的眼睛，轻轻点头：“那就忘了吧。”
“不该记住的坏东西，本就应该让它彻底滚出我们的记忆，对吧？”
步林沉默地望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只是低着头，继续熟练地绕好他手上还残留着余温的吹风机。
步林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撒谎者，他的谎言太拙劣了，拙劣到轻易就能被人识破。
可是他的眼神太冷了，冷到没有人敢去越过那道由他亲自树起的高墙，探问他那些谎言背后究竟藏着什么。
步林步林，在被你掩藏的时光里，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人知晓。
·
在白昱程把湿衣服送去前台洗烘并叮嘱在晚上六点前送到房间后，便回沙滩了。
此时正值下午四点，阳光已经没有正午时毒辣，不少小贩也趁此机会推着车出来摆摊。
在回去的路上，有个小贩在卖刚从湖里捞起的油炸小鱼。
油炸的味道裹挟着辛香的辣椒面香气扑面而来，惹得白昱程这个不爱吃油炸的都忍不住驻足查看。
白昱程看了眼时间，寻思着距离吃饭还有些时候，买点小吃过去给那帮人当零嘴也不错，便上前买了两份。
“给。”
白昱程把第一份现炸出来的小鱼强塞给步林，“才出锅的，用签子插着吃，小心烫。”
已经对步林有了初步了解的白昱程发现，步林这个人属于典型的不愿意接受别人东西的类型，你只有趁他不注意赶紧把东西强塞到他手里并迅速离开，他才会老实地勉强接下。
于是这一次的白昱程也如法炮制，在步林手足无措地接过小鱼后，他就假装自己很忙地转过身去等下一份出锅，完全不给步林拒绝的机会。
步林无奈，只得勉强捏着白昱程递给他的签子，插住一只弯曲的小鱼，举起来和它大眼瞪小眼。
“白昱程。”
步林也不知和小鱼达成了什么统一观点，他突然开口，唤住还在摊前等下一份的白昱程。
白昱程闻声回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签子上的悬空的小鱼，“怎么了？”
“你过来。”步林没解释。
白昱程不解地按照步林的要求靠过来，“不好吃吗……”
他话音未落，步林就趁他张嘴的刹那将手上的小鱼塞进了白昱程的嘴里，动作之迅捷敏锐，不知道以前像这样对别人干过多少次。
“唔……”
“别说话。”步林提前判断了白昱程的反应，他冷厉下令：“吃完再说。”
被他这么一说，白昱程哪还敢说话，他只能既不敢怒又不敢言地把嘴里的那只咸香酥脆还冒着热气的小鱼快速咀嚼并咽下，抬头目视着步林，语气里带着疑惑：“怎么了？”
“害怕你下毒，先给你吃。”步林没有换签子，而是直接拿刚才他喂白昱程过的那根又扎起一个小鱼举到他面前：“还要吗？”
“……要。”白昱程总感觉他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不敢乱说，只能像刚才那样半张着嘴，等步林的下一步动作。
“自己拿着。”步林语气冷漠地把白昱程的签子递给他，“难不成还要我喂你？”
“小的不敢。”白昱程赶忙又拿出一派做作强调，双手“庄重”地接过步林手上的签子，继续去蹲他的下一份小鱼。
第二份小鱼白昱程买的是大份，足有步林手上的两份之多，拎在手上沉甸甸的，但他依旧担心不知道够不够那几个人吃的。
由于手上捧了吃食的缘故，两人走得都比较慢，在到习舒阳父亲租的沙滩椅区域后，见到的就是已经和好如初的秦心妍在沙滩伞下给西陶陶抹防晒，而另外三人则像被抽干力气似的，各自抱着自己没水的水枪瘫在沙滩椅上，活像三条风干咸鱼。
“我靠你们可算回来了！”“周祁牌咸鱼”率先发现了两人的到来，他虚弱地抬头望着白昱程，“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俩背着我们私奔了。”
“滚。”白昱程把炸鱼放在沙滩伞下的桌子上，顺便踢了一脚周祁瘫着的沙滩椅，“不会说话就闭嘴。”
“本来就是嘛……”周祁嘟囔着坐起来，伸手就去掀白昱程放在桌上的油炸小鱼的外包装，毫不客气地拿签子扎起一个就往嘴里塞，“那么多人你拉谁不好，偏偏就拉步林一个人。”
“谁让只有人家步神不把他踹下水呢。”得知一半真相的秦心妍在一旁悠悠补刀，“哪像有的人……”
她一边说，还不忘斜睨周祁，讽刺意味拉满。
“我真的服了你们俩了！你们俩一天不怼我是会死吗？”周祁冲她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完全一副懒得搭理她们的模样，“别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好不好？明明是他白昱程把我踹下去的，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秦心妍故作姿态地捂住耳朵，完全不听他的解释：“听不见听不见。”
但被白昱程骗了的步林却听见了，他单手捧着油炸小鱼，斜眼给了白昱程一记眼刀，吓得白昱程直哆嗦，随后他又一个人坐回刚才的边缘位置，不参与他们的分油炸小鱼活动。
“对了白哥，刚才我和我爸商量了，等会儿吃完饭我们想去海边的那个沙滩酒吧给你切蛋糕，你看……”习舒阳扎起一条小鱼，用眼神给白昱程示意着接下来的计划，很明显，至少他不想让步林去。
白昱程眼神微微一暗。
他心知这场生日安排出自谁手，也清楚谁最不愿步林出现。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本身就是他们在初中就商量好的成年游行，只不过因为时间的意外，被迫加入了景天浩和步林两人。
景天浩还好，和几人关系不温不火，也玩得开。但步林就不一样了，再加上他和习舒阳有过节，他不想带步林也是合理的。
此刻的白昱程很是纠结，两边人他都不想得罪，可是他却又私心地想让步林也参与进吹蜡烛这个环节里来。
毕竟这可是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成年礼啊！
“这样呗，要不我们把切蛋糕的环节放在饭后，最后的庆祝活动再去酒吧，怎么样？”就在白昱程纠结之际，秦心妍意外地站出来替他解围，此时的她已经帮西陶陶涂好了防晒，正在用纸巾擦手，“酒吧里光线太差，拍立得根本出不了片。”
“我赞成秦心妍。”景天浩在一旁附和，“我酒精过敏进不了酒吧，参加不了。”
“这……”习舒阳可能也没想到会这样吧，他一脸矛盾地望着白昱程，半晌，他才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行吧，我去和我爸说一声，把蛋糕提前送到酒店。”
“OK。”白昱程和他比了个手势，表示同意。
“那送礼物环节呢？”负责礼物的周祁默默举起他还捏着签子的手，“还是在酒吧？”
“吃完饭吧。”白昱程说，“酒吧人多手杂，容易丢。”
“行。”周祁爽快应下，随即继续低头去找被撒到辣椒面的油炸小鱼吃。
分完油炸小鱼后满血复活的几人又抱着水枪去沙滩上来了一场“枪战”，直到夕阳将天际染成血红，几人才在习舒阳父亲的吆喝下回酒店洗澡换衣服。
八点，金沙大饭店。
白昱程又换回了他之前的那套衣服，只不过没有穿外面的绿色格子衬衫外套。
到底是庆祝生日，习舒阳父亲为此还专门订了一个包间，除了每个庆生宴都会有的“HAPPY BIRTHDAY”气球外，在包间的门口还有一个和白昱程同样高的等身立牌，惹得这帮人除了白昱程外都在笑。
最可恶的是周祁，他不仅要笑，他还要拉住白昱程，让白昱程在旁边和他“合影”，并且声称要把今天的所有照片做成个什么《白昱程成年日纪念册》。
白昱程对这种东西相当嗤之以鼻，扬言他如果真的脑子有病做出来千万不要给自己，不然他只会拿回去垫桌角，绝对不会留下。
可负责摄影的秦心妍可不高兴了，她大声嚷嚷着指责白昱程说这是糟蹋她的劳动成果，让白昱程赔钱。
白昱程无法，只好好声应下，保证会好好珍惜。
最后这场闹剧还是以上菜作为结尾，让几人成功休战。
大饭店里的饭一般都属于观赏性大于食用性，你要说好吃到不一定比得上某些巷子里的苍蝇小馆，但造型一定给你搞的“诚意十足”。
什么“智慧清泉”版汽锅鸡啦，“破茧成蝶”版白灼虾啦，“勇闯天下”版罗非鱼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饭店做不出来的。
相反，在这些菜的衬托下，那个由西陶陶和周祁双方拍板达成共识的纯动物奶油“莫奈风”蛋糕居然还逊色不少，甚至还莫名拉低了餐桌上的“逼格”。
见蛋糕和菜完全上齐后，秦心妍便在唱完生日歌开灯前拉着众人拍了两轮照，第一轮用手机拍，第二轮用拍立得拍。
这次的拍照毕竟主角是白昱程，所以白昱程便被安排戴上周祁“精心制作”的生日皇冠，站在了最中间的c位，与插满十八根蜡烛的蛋糕“照相呼应”。
而就坐在白昱程旁边的步林自然被安排在了白昱程的左侧，和白昱程右侧的周祁一起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我说三二一，大家说什么？”秦心妍在摆好机位后朝大声朝几人反问。
“茄子？”景天浩愣愣接话。
“笨！当然是喊祝白昱程十八岁生日快乐啊！”站在一旁的周祁一脸得意地朝秦心妍扬眉，“对不对心妍姐？”
“我们的周大天才今天终于聪明一回了。”秦心妍略带奖励性地向周祁鼓了个掌，“其他人记住了吗？”
几人“气壮山河”地回应：“记住了——”
秦心妍按下快门并小跑“归队”，在她注意到提示灯开始倒数到最后三秒时，她在高声引领：“三——”
“二——”
“一——”
“祝白昱程十八岁生日快乐！！！”
在场的这几人都是大嗓门，一起喊起来的声音几乎可以把天花板给掀翻。
或许是因为白昱程和步林离得太近的缘故，纵使刚才如此喧闹声中，他也依旧清晰地捕捉到了来自步林的祝福。
步林的语气比往日要多了几分情感，不再冷冰冰地和一块高山不化之积雪一般冻人，声音也略高于往常，甚至连祝福词都与众不同。
他说：“祝白昱程成年后的每一天，永远快乐。”
第一次的拍立得似乎效果不佳，被“完美主义者”秦心妍要求又重新拍了一遍，众人不敢埋怨，只得保持造型再拍。
“行了行了，快来吹蜡烛，等会儿饭冷了。”习舒阳在拍完第二轮照后，赶紧提醒白昱程。
白昱程闻声也快速闭眼，双手合十，开始在心里许愿。
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白昱程许了两个愿。
第一个愿望是“事事顺利”，第二个却在第一个愿望前加了一个前缀：
“祝所有我爱的和爱我的人，事事顺利。”
愿毕，白昱程含笑睁眼吹蜡烛。
在灯光亮起的刹那，白昱程偷偷将此刻在场的每一张面孔都深深烙进记忆，以便未来回忆。
生日与成年本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但因为有朋友的爱，才让白昱程拥有了难以忘怀的十八岁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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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周祁便和习舒阳一起把习舒阳父亲车里的礼物抱上来给众人，让他们亲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白昱程。
秦心妍送的是过载单块效果器，西陶陶送了球鞋，周祁是孤品吉他，习舒阳是绝版拨片，景天浩则送了CD机。
只有步林，两手空空。
“步神的礼物还在路上。”见步林没有解释的意思，周祁主动向早已知情的白昱程说道，“他之前不知道你生日，来不及准备。”
“没事没事，步林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白昱程也配合地提高声量，“这事怪我，认识这么久都没告诉他。”
“嗯。”步林低头看了眼手机的物流界面，“明天刚好能到。”
“步神送到是什么啊？”坐得最远的西陶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好奇地凑了过来，“能让我先看看不？”
“去去去，人家白昱程都还没看到呢你凑什么热闹。”周祁侧身挥手想给西陶陶赶开，可惜西陶陶已凑到三人近前，他不好推搡，未能成功。
“不行。”步林收起手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我想让他自己拆礼物。”
“好吧。”被步林拒绝的西陶陶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走开了，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对于已经知道了步林礼物是什么的周祁和白昱程而言，步林刚才说出这种话，令他们都有些意外。
按理说，倘若步林愿意透露出这份礼物的一点消息，或许都能稍稍改变习舒阳和景天浩对他的看法。
但他没有，他只是固执地守护着这份礼物本该带给白昱程的惊喜，不容他人窥探。
步林的行为总是充满矛盾，时而让人合理得理所当然，时而又让人感到捉摸不透。
好在这只是今夜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从饭店出来后几人兵分两路，一部分选择回酒店休息，一部分选择去酒吧畅饮，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夜晚。
步林也如习舒阳希望的一样，在众人提出要去酒吧庆祝时他就自觉提出了和景天浩他们一起回酒店，完全不拖泥带水。
不过依他的性子他应该也是不会去的。
步林喜静厌吵，对酒精又有生理性的厌恶，自然是不会去这种地方。
不过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步林还是去了。
只是这次他不是去参加活动的，而是去接人的。
这几个疯子喝酒不知节制没轻没重，你一杯我一杯地在酒吧里把彼此都喝得酩酊大醉不辨东西。
最后竟是最不靠谱的周祁尚存一丝清醒，在迷糊之际他摸出手机，给通讯录里第一位联系人拨去了电话。
步林在答应周祁要与他们一起同行的当晚，就将自己的号码留给周祁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一通电话竟是在这般情形下响起。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步林应该叫习舒阳父亲的，但好巧不巧他没有习舒阳父亲的联系方式，而唯二两个步林可以联系到他的人都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所以步林没法，只能自己打了辆车，在半夜十二点去沙滩酒吧捞人。
每个人喝醉的方式有很多种，有像秦心妍这种一喝醉酒揽着西陶陶大哭不已嘴里呢喃着我恨你的，还有像习舒阳和周祁这类大笑继续喝的，以及白昱程这种安静但死拽着你的手不让走的。
步林除了他妹妹以外没遇到过别的敢这么拽着的，但他又不好拒绝，更何况一辆车只能装下四人，于是他只能打两辆车，哄着烂醉的习舒阳打开手机给他爸打电话拜托他在酒店门口接应一下。
“步林。”
在步林斗智斗勇般把前四人给塞进出租车里后，白昱程又不知道开始做什么妖，在等车时突然定在原地，紧紧攥着步林的手臂不肯移动。
白昱程的手心很烫，健康肤色的脸上带着酒醉之人特有的潮意，他两只手紧紧箍在步林穿着冲锋衣外套的小臂上，竟也隔着布料给他染上了一片暖意。
“你又怎么了？”没人会在这么晚还有好脾气，更别提步林这种被迫出来面对五个醉汉的步林。
“步林。”白昱程不答，只是换了一个腔调，又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夜晚的金沙滩边是刺骨寒冷的，涨潮的湖水甚至快要蔓延到酒吧边，晚风吹来，冷得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白昱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依循本能，仰头望向面色不豫的步林，“我好冷。”
“我也冷。”步林试着甩开他的手，未果，只能冷冰冰地道：“我没衣服给你穿。”
“那好吧。”白昱程好像受了打击一样满脸委屈地低下头，可没过多久，他又忽然满脸兴奋地抬头问道：“今天是明天了吗？”
“……？”
步林用余光剜了白昱程一眼，“你脑子被酒精泡烂了？”
“不是你和我说明天就给我礼物的吗？”
喝醉的白昱程理不直气也壮，说话也不好好说偏要暗自拉步林一把，把本就没站稳的他一个趔趄被迫向前走了几步，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从半臂之隔缩短为仅余两掌。
被白昱程这么无由头的一拖一拽，饶是对醉汉稍微有点耐心的步林也真的生气了。
他猛然抬头，狠狠瞪向眼前这个弥漫着浑身酒臭，眼睛也因醉意而浑浊的白昱程，骂声脱口而出：“你他/妈……”
“所以，今天是明天了吗？
”白昱程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强制打断了步林的骂娘。
不知不觉间，白昱程已经凭借着身高优势，将步林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
背后酒吧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变换色彩，但却没有一缕红蓝绿紫的光可以落入两人眼底，白昱程注视着步林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向他反问：“如果是，那我现在可以向你讨要我的成年礼物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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