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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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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警校开始,威尔逊一直都算是同龄人的佼佼者。长得好、家境还不错、身手矫健,不管是体能还是业务能力都格外地出色。
凭着这些,他很快就被提升为小队长。没想到的是,当上小队长的第一个案子,威尔逊就遇到职业生涯的瓶颈。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羞于无法给家属一个交代,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当上司施压尽快结案、家属苦苦哀求,威尔逊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情况时,一个人的出现为事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转机。
还记得,那时的少年不到二十岁,却拥有了难以置信的智商和侦察能力,远超于其他人,包括他。
"威尔逊,不是每一个案子都能够完美地结案。但,真相也总有一天会破土而出,给予公正。"
这是信念,也是动力。
桓虞的这句话,威尔逊记了很久很久。
一个案子又一个案子,他们之间建立了难得的默契,是彼此信任的伙伴。毕业后,阿欢甚至入了职,与威尔逊在同个队伍共事。
没想到的是,上头竟派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任务,牵涉了不同层面的利益纠纷。
那时的威尔逊刚结了婚,面对它的危险指数,他犹豫不决是否前行。
怎知,刚入了职的阿欢却欣然地接替了任务。虽然大家都对他的实力有目共睹,但依旧为这才二十出头的青年担忧。
"你确定你要去?这任务......."
"放心吧,哥。如果我不去,谁还要去?你去吗?" 青年笑了:"你刚结婚,孩子都还没出生,我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别担心,我会胜任这份任务的。"
也许是青年的笑容太过于感染力,他的承诺太过于自信,威尔逊一时失了神。
可直到如今,他依旧后悔当初的妥协。
时隔两年,期间威尔逊时不时都在担心他过得如何,上头提供的资料少得可怜,就连脑海里所幻想的场景都显得模糊不清。
终于,威尔逊再看那张熟悉的身形。
也许是因为狂奔的原因,脚上的拖鞋早就不见踪影。他的身形消瘦了许多,脸上挂着汗珠,斑驳的血液模糊了他的面貌。
他背着男孩踏入安全圈,一时,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两人的身上。
多么的渺小,多么的坚韧。
他缓缓放下身后的人,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仿佛等着脚上的伤口自行愈合。
威尔逊看到这一幕,心又酸又凉。
但是,不知为何,他不敢靠近,就这样离着一段距离,默默地观察着。
也许其他人也拥有一样的感受,直到一位救护人员走上前,将一块白布盖在尸体上。
“你受伤了。” 救护员尝试与他沟通。
他依然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就当救护员想要再次劝导时,他的队员阻止了他。
“就让他自己静一静吧,这里还有好几个孩子需要疗伤。”
就这样,微风拂过,吹起地上的泥沙,却掀不动沉重的罪孽,更吹不散留下的痕迹。
*
再次遇到他,是在医院里。
办好了出院的手续,威尔逊将包裹放进后备箱,又开动了车辆。
“威尔逊。”
他开了口,声音低沉。
“我打算请一个长假。”
“你不用问,局里已经有所打算了。”
“……好。”
“……医院的伙食怎么样?”
”还可以。”
“你的房子我让人定时给你打扫,放心好了。”
“谢谢。”
“局里的大家都很想念你。你还记得小林当时谈的小青梅吗?他俩现在都要结婚了....”
不知道为什么,威尔逊总感觉过了很久,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他望着窗外,脸色平平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个月,威尔逊都没怎么见到他,去他家敲门没人开,手机上的信息也回得敷衍极了。
再过一阵子,他又回来了。
警局里的大家都很高兴,叽叽喳喳地寒暄着。
这么久不见,他不仅不爱说话了,似乎又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威尔逊望着人群里的他,一时感到五色杂味。
没过多久,周围的人发现他的反应变得迟钝许多,时不时还会发呆。
虽然这并没有影响他的业务能力,但却以之前的他大相径庭。
他总是无精打采,偶尔会忽然变得十分警惕,在案发现场走来走去,坐立不安。
目睹他的状态越来越恶劣,威尔逊的心理非常不好受,但又无可奈何。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串门,买一些他爱吃的,喝喝茶……
直到有一天,他打开了一封辞呈,上面的名字再熟悉不过。
“……我打算辞职了。”
威尔逊接通了电话。
“原因你也知道。”
“……医生说了什么?”
“……我最近出了幻觉,医生建议我修养一阵子...我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幻觉?什么幻觉?”
“……”
威尔逊其实不是很意外,叹了声气:“我还能去找你吗?”
“不用了,给我一些时间,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就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威尔逊盯着手机发呆了好久。
*
再次见面,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
他主动开了一间侦探所,没过多久又有一位好助理陪伴着他。
他似乎正在慢慢地恢复,但依旧回避着警局的人,威尔逊只好自己去找他。
他似乎变得不爱出门,能呆在侦探所就呆在里头。
每次那位助理都在外头替他奔波劳碌,可威尔逊连看都没看过他,完全没有机会好好感谢他的照顾。
威尔逊对他总是有无限的宽容和理解,但如果当时的他仔细思考,就会发现每一个细节都是破绽。
再后来,他接了那个案子。
威尔逊深知里面潜伏的危险,一再地劝道,却拗不过他倔犟的性子。
期间,他们不断地为同样的事情争吵着。
威尔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坚持要他退出。除了害怕他再次复发上次的创伤,心里还有一个声音……
时间久了,当他从那幅画出来时,威尔逊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威尔逊先是怀疑上他身边的人,但伴随着调查,他却发现这人好像是从来都不存在。
可……
那段时间,威尔逊掐着烟蒂的手都是颤抖的。一根又一根,恍然之间,他想起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
威尔逊还是布了局,编织了一张大网。
缠绕的白雾随风而散,天上的月亮又圆又大。
手倚着车窗,他呼了一口气,掐断了烟蒂。
伴随着对讲机的噪音,威尔逊推开车门开始奔跑。
那地方离他不远,微风在他耳边吹箫,他仿佛闻到雨后半掺血腥的泥草味,看见初见的晨曦,以往的一幕又一幕黯淡在光影里。
揭开一切迷雾的是鲜红色。
一只手紧按着腹部,瘦弱的身躯微微弯着,随后无力地垂下。
哐当一声,鲜血淋漓的刀柄掉进草地里。
“虞欢!”
瞧见情景,威尔逊忍不住喊了声,却又止住了脚步,望着那身躯埋入泥土里。
凡是陷入泥沼的,想要拉也拉不出。
这一点他很早就明白。
……
*
闪雷鸣后的清晨静谧而温柔,路上的积水倒影着落下的叶子,似朝阳正初升。
“在这里还习惯吗?”
嘴边还叼着烟斗,威尔逊轻轻地询问。
身边的人沉默不语。
“听说这里的伙食还不错,别挑食。”
“我最近新买了东方那边的茶,真可惜你没办法欣赏。”
自顾自地说了些话后,威尔逊吐出一口烟雾,转过头。
阳光下,银色的铐子紧紧地勒着发红的手腕,男人一动也不动地望向前方。下巴多了些胡须,男人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这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你在听吗?”
男人并没有回应。
“桓虞!”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及时执行?”
“后天。”
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直到威尔逊腕上的表发出了声响。
“你需要走了。”男人扯了扯嘴唇,干裂得终于看向了他:“谢谢。”
威尔逊笑了。
“再见。”
“嗯。”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