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曲酒酒

40、第 40 章

　　幻境后面的时辰，长公主发了慈悲让极影去见她的父母，她没跟着，只是站在昆仑山的门外，望着山顶，眼中透着一种祝爻也说不上的感觉。

　　说是思念故人似乎不像，说是想见里面的人感觉又有点奇怪，祝爻的直觉告诉她长公主并没有在思念任何人，她单纯地是在看风景。

　　祝爻理解不了这破山头有什么好看的，可她眼下无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又不想下山去看极影和父母上演一副感人肺腑的亲情大戏，于是就挑了块干净的石头陪着长公主欣赏起了昆仑山的风景。

　　入目除了白还是白，祝爻盯着那一望无际的雪，难得有了几分闲情逸致，要是身边有酒就更好了，再搭个破草棚，坐在草棚下煮酒观雪，岂不快哉。

　　如此想着，祝爻仿佛听到有人在说，有酒就好了。

　　“坐在廊下观雪，再煮一壶酒，有了热酒暖身子便是再冷也值了。”

　　循着声音，祝爻偏过头，看向长公主的方向。长公主倏地话锋一转，叹息道：“可惜了，再也找不到能和我一起喝酒的那个人了。”

　　那个人……是宗明盛吗？

　　不该啊，这两个人差了那么多岁数，怎么可能有牵扯。

　　修道者可以随心意把自己的容貌留在自己想要岁数的相貌，宗明盛对外一直是中年人的模样，还留了满嘴的胡子——实际是他懒得刮，祝爻不太相信这样的他能让人有什么欲望。

　　玉箫被祝爻扔到手边，这时，有一缕丝线缠上了祝爻的手指，祝爻感应到，低下头去扯这根线，这根线的尾端传来青鸾焦急的声音，“祝爻你那里怎么样？!”

　　“我没事，你那边怎么样？”

　　“你那边解决快点出来吧，谢言知他……他出事了。”

　　祝爻抓起玉箫跳下石头，“他出什么事了？”

　　“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总之他现在性命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性格变得很一言难尽，不系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也控制不住谢言知了。”

　　“我知道了，等我三刻钟，我这就出来。”

　　这里是极影过去的回忆，在这个回忆里，祝爻可以改变回忆流失的时间，无数的景象匆匆从祝爻身边路过，记忆的碎片不算变化。

　　然后，在某个时间点，所有的记忆碎片再次汇聚，形成一幅画面。

　　画面显示的是极影和长公主在回皇都的路。两个人和之前一样，谁也不搭理谁，马车里照旧静悄悄的。

　　祝爻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没有再用手指扣车壁，她把头探出车窗外，望向不远处将要经过的地方。

　　木落村。
　　极影喜欢那人进京赶考落脚的村子，也是他二人相遇的地方。

　　极影当年出事后，祝爻就借助千丝的力量查到了那些，道理上说千丝是不可能错的，可是，那些事情疑点太多了，前后也很矛盾，祝爻也是将信将疑，明明极影和长公主在极影认识她喜欢那人前就认识了，为什么千丝却说她们不认识。

　　现在看来，全是长公主的手笔。

　　又或者说，是极影喜欢的那个人在背后捣鬼。

　　长公主一行人进到村子里，便在村子里找了家客栈歇了下来。

　　现下正是进京赶考的时候，客栈剩的房间很少，长公主把剩下的房间包下了，抬脚就要上楼休息。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敢问姑娘，可否让我一间房，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

　　长公主转身看向他，锋利的眼睛像是一把尖刀，一寸寸地剜在他身上。

　　这人衣着朴素，仪态端正，身后跟了个十几岁的书童，被长公主的眼神吓的不敢出气，锁着脖子躲在自家工资后面。

　　“你出的起？”

　　长公主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可是也没同意。那么多人进京赶考，路上的客栈价钱自然跟着涨，这人一眼看去就是家中清贫，一身青色的衣衫能被洗的发白。

　　想来是没有余力去出双倍的价钱，这里距京城还不远，而且进京后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姑娘这是何意？我既然提了自然是出的起的。”
　　薛酒似乎看不到长公主眼中的杀意，一派翩翩君子风范，温和有礼。

　　“好，我不收你钱，这个房间归你了。”长公主把手里的一块木牌扔给他，嘲道，“有胆子住，也要能活下去，你如果能顺利进京的话，就来找我吧。”

　　“最好拿出点真本事出来，我从不养闲人。”

　　长公主点了下还在发呆的极影，“随我上楼，这几日你跟我一起睡。”

　　极影恍然地抬起头，小跑地跟上去，“嗯，我知道了。”

　　长公主和极影上楼后，祝爻还在楼梯间站着，她看着薛酒和身后的书童耳语了几声，然后就拿着木牌起了相应的房间。

　　长公主那句，活着到上京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害薛酒。
　　会是谁呢？

　　不等祝爻想出答案，极影这个二愣子直接问了出来。

　　长公主抿了一口极影倒的茶，“你想知道有什么东西想杀他？”

　　极影点点头，眼里满是好奇，“对。”
　　长公主默然了片刻，“你认识他，和他很熟吗？”
　　极影摇摇头，“不认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身上有个很奇怪的东西，会吸引我对他感兴趣。”

　　长公主瞥向她，“继续说。”

　　极影抓了抓头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有个东西，想让我去……唔，爱上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我没有爱过一个人。”

　　极影额前破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低垂着眉眼，在想什么。

　　一只手盖在极影的发旋上，轻轻拍了拍，极影的思绪被打断了，她不解地问，“怎么了？”

　　“你，害怕吗？”
　　极影一头雾水，“害怕什么？”
　　长公主斟酌了一下措辞，“锦州城的事。毕竟，你是唯一活下去的人，唯一从那里面走出来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生出自我意识的人。
　　太不该了。

　　极影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怕，怕死了，怕的想就这么下去算了。”

　　和他们一样，死在锦州城，再又活过来，没有记忆。

　　“你和刚才那个人有羁绊，但我看不出来，等着吧，过几日他会找到你的。”
　　“哦，我知道了。”
　　极影低着头，阴郁的双眼在发愣。

　　长公主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有想过进京后的事情吗？”

　　“没有，我从未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极影微微抬起了头，没那么沮丧了。

　　“和锦州城比没什么不同，不过人多了点，地方大了点，嗯，房间也很多很大。”长公主几年没回过京了，脑子里关于京城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她尽量回想着过去对于上京的记忆。

　　“那里的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极影眨了下眼，有些期待的问她。

　　长公主对上她期待的目光，顿时心中生出一些不忍，京城里就是卖菜的小贩也有八百个心眼子。
　　就极影这样的，去了不被吃干抹净才怪，她的小聪明在锦州城用用就算了。

　　“还好。”
　　最起码在她面前还是好相处的。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会在京城活不下去，死在那里呢。”极影无意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京城的治安比锦州城好。”
　　京城只是人多精明，但随便杀人还是很难的。

　　“可能我想多了，”极影咬了下唇，“我还以为京城的人都可以随便杀人呢？”

　　极影眼中掠过一抹痛色。
　　那些人不就是那样，将别人的性命视作玩笑。

　　“想过去京城做什么吗？”长公主没有出言安慰她，反倒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想去医馆做学徒。”极影说，“可以吗？”
　　她现在被长公主禁锢在身边，自然事事都要让长公主通晓。

　　“恐怕是不行了。”长公主手指点在木桌上，冷声道，“我们要杀出去了。”
　　话音一落，紧闭的房门，忽然间，被一阵风吹开，门外进来三个人。是客栈的店主人和两个小二。

　　这三人眼神空洞无光，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一样。

　　“看看，认识吗？”

　　极影看着进来的三人，惊慌失措道，“怎么可能，这不是我干的。”

　　“我当然知道这几个药人不是你干的。”
　　长公主抽出袖子里的短剑，挥了出去，锋利的剑气瞬间将这三个人的头颅斩下。

　　“要是你做的，我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长公主慢慢把袖剑收回，指了指门外的几具尸体，“这几具药人很弱，要是锦州城的那些，三剑下去我也劈不死他们。”

　　“这是怎么回事？”极影捂着嘴不敢去看。

　　“是那些人想在他们身上做实验，成功了后就能找到进到锦州城的方法。”长公主抬了抬严，威严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愿意放弃啊。”

　　“锦州城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极影哭着控诉，“为什么？”

　　“我给不了你这个答案。”
　　长公主皱了下眉，“我忘记了，很久以前有人和我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