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知秋0911

41、任华

　　江城街道两旁的那一排排梧桐树叶又开始泛黄了，肖云松形单影只地漫步在梧桐树下的人行道上，突然一片树叶落到了他的头上，他下意识地抬头往上一看，凉风阵阵而过，风过处只见片片梧桐树叶随风而下，在空中漫天飞舞着，慢慢落到了地上。
　　一叶知秋，原来秋天又到了，肖云松看着地上的一片片落叶，若有所思，他与白云的千禧年之约也为期不远了，这让他既兴奋又忐忑，毕竟已经有快两年没有白云的任何消息了，甚至连她现在身在何方肖云松也不得而知，她应该也在江城吧？现在的她，还会是那个矜傲而柔弱的女子么？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地敏感而坚韧呢？一连串的疑问充斥着肖云松的大脑。在这近两年的时候里，自己从学校走向社会，又经历失业到再就业，还在网上因为爱屋及乌而阴差阳错地结识了一个叫梧桐雨的女网友，这些都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在肖云松身上的事情，他自己也说不清这些是大事还是小事，但这些可大可小的事却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尽管如此，在肖云松的深心处，对白云的那份情感却始终未曾改变过，这份情感一直在左右着肖云松的一举一动。可是白云呢？这段时间里想必在她身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是否对肖云松依旧是一往情深、初衷不改呢？肖云松对此没有信心，更没有把握。
　　2000年12月30日那天夜里，肖云松在自己的住处，端坐在书桌前，打开去年春天白云送给他的那个印着梧桐树图案的礼品盒，那条蓝色的绒线围巾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到现在也完好如初，自从有了上一次的痛苦经历后，他就再也没有把这条围巾拿出去过，为了防止被虫蛀咬，肖云松还专门买了樟脑丸放在存放围巾的盒子里。
　　此刻，肖云松慢慢从盒子里取出围巾，展开了，一股樟脑的味道立刻从围巾上飘了过来，肖云松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但不一会儿他却又慢慢笑逐颜开起来，仿佛有一股清香沁入肖云松的心脾，跟六年前在邾城一中九曲桥上白云第一次送给他那条围巾时从上面飘过来的那股清香一模一样。肖云松不觉慢慢心醉神迷起来。
　　千禧年的最后一天，肖云松一下班就匆匆收拾好东西，气定神闲地踏上了从江城到邾城的最后一班晚班车，那一刻，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往年这个季节里，一到晚上天气就变得异常寒冷，而今年似乎更异乎往常，昨天肖云松听到广播里天气预报说元旦前后有冷空气南下袭击江城，最低气温将达到零下2度，而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傍晚，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这股寒流的威力。今天刚一吃过午饭，天气就突然由晴朗转入了阴天，灰蒙蒙一片让人心情也倍感压抑，莫非这两天又要下雪？虽然在江城，在这个季节里下雪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而瑞雪兆丰年，下雪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只是下雪前天空的那种灰暗常常会让人觉得阴郁不已。
　　肖云松从包里拿出了那个礼品盒，轻轻打了开来，那条蓝色的围巾又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再一次把它拿在手里，端详着它，体味着那股清香，然后把它轻轻地围在了脖子上，一股暖流顿时自上而下直入心间，抵御了大半冬日的寒意。肖云松的思绪又一次慢慢回到了高三上学期的那个期末，在那个雪天，当他第一次围上围巾时，他看到了白云脸上掠过的那一抹绯红的颜色和她那如水的眼眸，那一刻他心动不已。
　　当肖云松正沉浸在过往回忆中的时候，车子已经行驶到了江城大学门口，表妹曾志燕以前就在那所学校，表妹家在江城，大学的时候，肖云松常去那里找表妹，然后跟她一起去她家。肖云松记得每到春天，江城大学的校园里就会开满白色的樱花，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引来如织的游人前来观赏樱花，那时候便是江城大学一年一度的樱花节了。
　　车子在江城大学大门口停了下来，接了几个人上车，这些人都跟肖云松一样都是到邾城的，大都是回家过元旦的，因为这是最后一班到邾城的汽车，所以今天人比往常略多了一些。肖云松坐在后排，看着刚才上车的那几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拼命往车后面挤，突然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高中好友任华，他记得自从毕业前任华到江城工业大学找他转交白云给他的礼物那次以后，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这时任华也看到了肖云松，两个人相视一笑，任华向车子后面走了过去。
　　“是你啊，小松，好久不见了哈！”□□边把包往行李架上放一边兴奋地说道。
　　“是啊，有一年多了，今天回家啊！”肖云松见任华归置好了行李，一边站起身来给任华让座一边招呼道：“你过来坐吧！”
　　“没事啦，你坐吧，一会儿就到了撒！”任华推辞道，又用手摁住了正起身到一半的肖云松。
　　肖云松见状只得又重新坐回了位子上，说道：“那一会儿你坐啊，元旦休息几天啊？”
　　“三天，你也是放假回家吧？”任华站在肖云松身旁，一只手拉着车内的扶手问道，同时一边打量着肖云松，这时他注意到了肖云松脖子上的围巾，脸上立刻现出一丝神秘，微微笑了笑，轻轻说道：“怎么，又围上了撒！”
　　肖云松没有回答，只是冲着任华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道：“对了，你现在也在江城吧，混得不错吧？”
　　“恩，在江城，你个咋子怎么不去找我呢？”任华用责备的口气说道。
　　“呵呵，一直有些事情抽不开身，元旦后就去找你！”肖云松敷衍道。
　　“一言为定哦，说话算数！”□□脸认真地说道。
　　“恩，对了，问你个事，你……”肖云松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个咋子说撒，吞吞吐吐的！”任华催促道。
　　“你……你知道白云现在哪里吗？”肖云松又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哈哈，你小子，真是个痴情种啊，说起她，那次我去你学校找你的时候有点不礼貌，你不会怪我吧？”任华先是奚落了肖云松一句，然后又用带着歉意的口吻问道。
　　“不会啦，怎么会呢！”肖云松讪笑着答道。
　　“呵呵，不生气那我就再向你吐露一个消息。”任华又一脸神秘地说道。
　　肖云松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一下心神，说道：“你说！”
　　“既然是兄弟也就不瞒你了，其实高中时候我也一直喜欢白云的，后来她告诉了我你们之间的事，我就自觉退出了，不过我跟她还是朋友，所以大学时候我们一直还有联系的，她跟你的事情她也会告诉我一些。”□□脸坦率地说道。
　　肖云松“哦”了一声，从任华口里听到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令他太过意外，其实还在高中时代，每每任华谈及白云的时候，总是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那时候肖云松就能隐隐感觉出来他对白云有好感。
　　任华见肖云松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说道：“那次她告诉我去你学校找你，你居然避而不见，我挺为她鸣不平的，觉得你不像个男人，可她还是为你开脱，说你可能有苦衷，后来我跟她聊到了我们四个人去珞山玩的事，她听完后好像恍然大悟一样，说要再织一条围巾送给你，我为她不值，还骂了她一通，心里很生气，她还让我为她保密秘密，就是你问起她的情况让我也不要告诉你，所以后来我帮她转交东西给你的时候才会对你那个态度的。白云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啊！”
　　肖云松默默听着任华的讲述，其实这些内容他在上次白云给他的信中也大致知道了，所以也没有感到太过惊奇，只是现在从任华口中讲出来更详细一些而已。
　　任华见肖云松一直都没有说话，以为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又问道：“怎么了，不会生气了吧，我可当是兄弟才告诉你这些的哦！”
　　“没有啦，怎么会生气呢！”肖云松赶紧回应着任华。
　　“那现在你们怎么样了？”任华又关切地问道。
　　“唉，不瞒你说，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以为你知道呢！”肖云松幽幽说道，一脸的惆怅。
　　“你个咋子，我怎么说你呢，有时候就是太没勇气了！你以为她的什么事我都知道啊，她又不是什么事都告诉我的，自从毕业后，我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的，只是上次好像听谁说过她在外地。”任华语气中充满了责怪与不满。
　　“是吗？！”肖云松用略带怀疑的语气问道。
　　“个咋子，我有必要骗你么！”□□脸不悦的神色。
　　“唉……！”肖云松长长叹了一口气。
　　“光叹气有个毛用啊，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要我帮忙打听一下？”任华冷冷地问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用了！”肖云松淡淡地答道。
　　任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肖云松，他对他的回答和反应仿佛有些难以理解，一脸疑惑地看着肖云松。看到他这副表情，肖云松微微笑了笑，又轻轻说道：“我跟她今天有个约会，约好的！”
　　“个咋子，我说呢！蛮浪漫的嘛！要好好把握啊！”任华语重心长地对肖云松说道。
　　肖云松笑着微微点了点头，这时车子已经行驶到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肖云松站起身来，把座位让给了任华，任华也不再推辞。两个人一路上又聊了许多，大都是高中时代的一些旧事和好友梅利及邱久英的近况，差不多傍晚六点半的时候，汽车已经到达邾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