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知秋0911

23、军训

　　“嘟嘟、嘟嘟……”，一阵阵急促的哨声在宿舍楼的楼道里响了起来，紧接着传来了军事教官们响亮的呐喊声：“起床了，起床了！”见没有任何动静，教官们的哨声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宿舍里这才慢慢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都一个接一个地从困倦中爬了起来，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又连忙叠好凌乱的被子，虽然那被子并没有怎么盖过，紧接着又一个个拿着杯子和牙刷牙膏三三两两地向卫生间走去，才两三分钟的时间，楼道里便传来了叫喊声或是嬉戏打闹声，沉寂了一夜的宿舍楼开始在清晨里变得热闹和喧哗起来了。
　　肖云松向着操场的方向一路小跑着，后面追上来一个人，身材高大，皮肤白皙，脸上点缀着三、五颗青春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边喘气边张嘴冲着肖云松喊道：“CRUISE（克鲁斯），跑这么快干嘛呢！”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白牙，让肖云松想起了初中学的柳宗元的一篇散文《小石潭记》里的一个词：犬牙差互，肖云松知道是同宿舍的秦远在跟他打招呼。
　　肖云松所在的江城工业大学是一所国家级的重点大学，当他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如愿以偿地进入到这所本科重点院校时，他发现他所在的这个班，只有区区二十个同学，跟他高中班级的人数规模不可同日而语，而其中包括他在内有六个人都来自省内，其余的同学则来自外省，学校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一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成员则来自五湖四海，肖云松的眼界和思维意识的范围一下子从一个城市扩大到了一个国家。而秦远跟肖云松一样来自省内，算是老乡，只是因为身在本乡本土，老乡的概念和意识远不如身在异乡那样来得强烈，而他也发现，秦远从开学的第一天似乎跟他就特别投缘，那天肖云松的大哥开着单位的汽车送他到江城工业大学来报到，到新生报到处办完手续分配好宿舍待一切安置妥当后，肖云松坐在宿舍他被安排的上下铺的上铺上，若有所思地似是在憧憬着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又像是在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脸上的表情深沉而凝重。
　　“嘿，接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紧跟着一支香烟被抛到了他的床上，肖云松循声看去，见他床铺对面的下铺上躺着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同学，一脸笑嘻嘻地望着他，正是秦远，肖云松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虽然一般情况下抽得很少。秦远后来告诉肖云松，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他长得像美国电影明星汤姆•克鲁斯，后来就一直用“CRUISE（克鲁斯）”来称呼他了。
　　见秦远在后面招呼自己，肖云松应了一声：“快点，时间来不及了呀，教官要点名了。”
　　“没事啦，军训而已，别太当回事，就是走走过场。”秦远一脸的不以为然。
　　见秦远这样说，肖云松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秦远来自省内的另一个中等城市，跟他来自农村不同，秦远父母都是工人，所以肖云松一直认为秦远的见识是一定优于自己的，他相信秦远既然这样说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来到操场的时候，已经开始点名了，肖云松赶紧站到了队伍中去。自从肖云松这一届开始，所有大学入学新生都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军事训练，这是他们进入大学的第一课。肖云松放眼望去，整个操场上井然有序地站着的全是大一的新生，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穿着统一的军装制服，看上去竟也显得有那么一点英姿飒爽的感觉。他刚一站定，站在他旁边的一个个头不高的同学不停地用眼睛瞅向他，示意他站好，因为教官已经开始点名了，肖云松冲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感激之色，便不再言语。这个个头不高的同学叫张文，来自省外西北的一个城市，跟秦远一样出身工人家庭，不过跟秦远不一样的是，他皮肤黝黑，身形消瘦，脸上永远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这一点让肖云松大为不解。
　　肖云松他们这个班的教官姓张，来自南方解放军某部，张教官身体强壮，肌肉发达，长相酷似电影明星李连杰，因而在平时的军训中深受女同学的喜爱，但这位张教官生性比较腼腆，跟女生没说几句话就会脸红，所以平常时常会遭到一些调皮的女同学的调笑而面红耳赤。
　　这天是军训的第三天，在军训中间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围着张教官又开始打趣道：“哎，张教官，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秦远一边递给张教官一支烟一边讪笑道。
　　“肯定啦，你也不看看我们教官长得多帅！”一个短头发的女同学“咯咯”地笑着说道，声音深沉而略带一丝沙哑，正是传说中的“公鸭嗓”，肖云松眉头微微一皱，循声看去，见这个女同学留着齐耳的短发，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忽闪忽闪地，一笑嘴角立刻浮现出两个小酒窝，就像一个洋娃娃一般惹人怜爱。
　　“就是就是，李连杰哎！”秦远在一旁随声附和道，说完拿眼睛朝那个长得像洋娃娃的女同学眨了眨眼，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她。
　　“我说你们，别老是拿张教官寻开心好不好，也不看看他训练我们多辛苦啊！”坐在肖云松旁边的张文见秦远和那个洋娃娃女同学一唱一和地戏谑着张教官，两个人就那样眉来眼去的，张文看在眼里，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好啦，继续训练吧！”张教官也不理会他们，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招呼他们起立继续训练。
　　这个洋娃娃女同学叫吴丽华，跟肖云松和秦远一样来自省内，性格时而外向开朗，时而内敛沉静，每每也会有一些惊人之举，让肖云松和秦远他们一帮人唏嘘不已。
　　紧张的军训生活让人感觉时间的流逝是那样的悄然无声，转眼间就到了国庆节，为了加深同学之间的了解，融洽大家之间的感情，班长把全班同学都召集到一起，提议在国庆节全班同学集体外出郊游，经过一番商议，最后确定出游地地点是珞山。一听到“珞山”这两个字，肖云松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脸上呈现出略带一丝痛苦而惊惶的复杂神情，一旁的张文见肖云松表情怪异，以为他身体不舒服，忙问道：“怎么了？肖X！”
　　“肖X”是张文对肖云松的特殊称呼，而肖云松也同样地称呼张文和秦远为“张X”、“秦X”，这是一种略带戏谑意味的称呼，犹如是一个集团内部的特定标志一般，一般只适用于内部成员之间。
　　“没事！”肖云松淡淡地回答着张文，镇定了一下心神，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们两个X，都在密谋什么？”坐在前面的秦远听到后面肖云松和张文两个人在低语着什么，转过头来一脸嘻笑的问道。
　　“把你的马子去吧，秦X！”张文不客气地回答道道，对秦远他似乎总是缺乏着应有的好感。
　　“我把谁了？倒是说说清楚！”秦远一脸的冤屈，呼吸急促地说道。
　　“自己心里有数！”张文回敬道，一脸的不屑。
　　“你说谁？”秦远刨根问底道。
　　“吴……！”才说了一个字，张文突然欲言又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肖云松两个人喋喋不休地小声争执着，也不理会，心里却因为刚才班长提到“珞山”二字而揪心不已，因为那个地方有着鲜为人知的令他愁苦而凄惶不已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