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流光的角落》七氏央女

28、第 28 章

　　海珊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个习惯，每次予介的演奏会，她都不喜欢留在演播厅里，而是喜欢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吸光一整包的烟。予介一直对她不留在演播厅的习惯表示赞赏，同时也一直对她这个时候会吸烟表示不认同。
　　她今天同样坐在了阶梯上，但是却没有再吸烟。如果予介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开心。
　　初春的夜晚温度依旧很低，海珊在冷风了坐了阵后拍拍衣服站了起来，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巨幅海报前的女子。
　　那是个有一张漂亮脸的女子，完全符合海珊对美丽的定义。这让她的目光扫过那女子的侧脸后停下了脚步，更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得这个女子很眼熟，但她却完全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张脸。
　　悄悄走进了几步，专注于海报的女子似乎丝毫不曾察觉周围有人，而因此海珊更加放肆的盯着女子看。这时她才发现这个拥有着一张绝对东方脸孔的女子，却有着一双晶莹的蓝眸。
　　果然还是很熟悉呢。
　　“他是个优秀的男人，对吗？”最终海珊放弃了思索，直接走上前去搭讪。
　　女子似乎小小的有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到，转过头来的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迷茫，但很快的就敛去了。“是的。”女子答，带着浅浅的微笑。
　　海珊也笑了，和她并排站，一起抬头望着海报上的予介。
　　“喜欢吗，这张海报？”
　　女子回头看了海珊一眼，然后又缓缓的将目光移回海报上，没有做声。女子的态度其实不算礼貌，平日的海珊是要恼怒的，但此刻她却不觉得被冒犯，对眼前这名有着一双蓝眼睛的东方女子，她怀着一种莫名的好感。
　　回过头来，看向海报上予介精致的侧脸，海珊不自觉的嘴角微微挑起。
　　没有人会想到，这张作为演奏会宣传海报的照片其实是海珊无意间拍下来的。自从再次回到维也纳后，予介沉默的时间更加长了，而且突然开始迷上了日出。一连一个星期都如此。那天通宵工作之后，天边已经泛起红光，予介走到窗边眺望远方，四周又一次出现名为缅怀的氛围。海珊也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古怪，但她却就是这样觉得了。
　　“予介，你在想什么？”
　　予介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通宵之后的疲倦还留在他的脸上，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熠熠生辉，即便是他身后的朝阳都难以夺去的光彩。
　　“没什么。”他的声音淡淡的，然后缓缓的回过头去，继续望着那远处的朝阳。
　　鬼使神差的，在海珊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拿起手机抓拍下了这个镜头。
　　后来决定宣传海报的时候，工作人员一致选择了这张。予介默默的看着手里的照片，一声不吭。
　　在海珊回忆这些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陆续从演播厅里走出来。这才反应过来演奏会已经结束了，身旁的女子似乎也是刚刚察觉到，看了陆续出现的人群一眼，回过身来冲海珊微微欠身，不等她开口便转身离开了。海珊忙着赶回去，也迅速的离开了。
　　小跑着走向休息室，予介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小憩。看他好好的躺在那儿海珊也就没事了，只需要等他休息够了再陪他去参加庆功宴便好。她是她的经纪人，但并不是凡是事必躬亲，很多事事务所的工作人员自会帮她完成，她需要保证的，只是眼前这个人安然无恙就好了。每次要演奏会结束后，予介都会异常疲倦，情绪的波动也是最大的。这个时候的他，是最需要细心照料的。
　　拉了张椅子过来在予介身旁坐下，海珊百无聊赖的研究予介的五官，眼前却一直冒出刚才遇见的女子的脸。
　　真的很熟悉呢，那个女子，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
　　突然，一个画面在眼前闪过。
　　“啊！”海珊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猛地一退，连椅子都撞到了。
　　假寐的予介也被这动静惊得醒了过来。
　　“怎么了，姗儿姐？”
　　海珊看着眼前还睡眼朦胧的男子的脸，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迟疑了三秒，最终在心里作出了决定。
　　“水……水玥萦。”
　　“什么？”只是提到对方的名字而已，予介一脸的睡意就全部消失，猛地坐了起来。
　　“刚才……在演播厅的门口，我遇见的人，好像是你最喜欢看的书的作者，那个水玥……萦。”在海珊将话说完之前，之前还一脸倦意的人便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玥萦……玥萦来了？
　　予介一路，猛冲，直到跑出演播厅大门，面对着门外的车水马龙，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跑了出来，不顾身后追赶而至的工作人员，在观众尚未完全散去的时候。夜晚室外的温度很低，予介身上的燕尾服面对这样的天气单薄得过火，但他却丝毫未曾察觉。玥萦来了玥萦来了。他脑子里所能容纳的，只有这么几个字。在悠芸的时候，他忍住了不去见玥萦，忍住了不回家，而现在，紧紧是听到玥萦的名字而已，他就觉得所有一切的坚持都灰飞湮灭了。
　　“玥萦，玥萦，玥萦……”
　　喃喃的念着，听不见冲上来的工作人员的声音，听不见围上来的观众的声音，透过层层人墙，予介拼命的眺望着，妄想看见那个人的哪怕是一个背影，尽管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妄想。
　　“郑予介。”周围一片嘈杂，予介却完全充耳不闻，只有这个声音，只有这个声音穿过重重人墙到达予介的脑际。
　　怔怔的回头，几米开外，女子面无表情的脸看得予介心惊。
　　佩凌……
　　“予介，你怎么了？赶紧跟我回去。”海珊穿过人墙挤到了予介面前，一把抓住予介，在保镖的陪同下，要将予介带回去。予介却一直盯着某个方向，死也不肯移动脚步。难道是水玥萦？海珊疑惑的回头，却看到一个一脸冰冷的陌生女子。
　　春节过后，玥萦突然提出要一个人到别的国家走一下，于是便撂下佩凌撂下外婆叔伯们上了飞机。佩凌一直让人调查玥萦的行踪，然后在某一个早上，日常的报告中听到了一个城市的名字，而面前的电脑上，正是关于予介于某城市举办演奏会的新闻。宣传海报上的男子眸光明亮，身后喷薄而出的朝阳渲染了一片。
　　然后佩凌毫不犹豫的坐上了飞机。
　　佩凌在演播厅里听完了整个演奏会。她知道玥萦一定在这里面，只是她看不见她。结束的时候佩凌故意逗留了一下，然后便看到予介疯了一般冲到门外，四处眺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嘴里喃喃的念着，虽然她根本听不见，但她却能清楚的辨别出，他念着的，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郑予介。”她出声喊他，冷着一张脸。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跟他有什么可说的，只是觉得他这样被众人围在中间太难看了。果然他迅速回神，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眼底的绝望一下子变得无法遮掩。
　　最后他的经纪人出来了，将他拽了回去。他死死的盯着她，不开口却也不配合。经纪人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大的情绪，固执的拽走了予介。至始至终，予介没有跟佩凌交谈一句。佩凌却在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绝望。
　　明明近在咫尺的时候不愿见她，现在又在绝望什么。佩凌承认自己这样想很恶毒，但每当扯上玥萦时，面对着予介，她都无法心平气和，无法客观的去看待一切。
　　予介被拽走了，原本围绕着他的观众也渐渐散开了。佩凌拉进披风，在即将踩上阶梯的瞬间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刚才玥萦打电话给介一，让介一准备订婚的事。”电话的另一端，四少爷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佩凌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的挂掉了电话。
　　订婚？
　　玥萦？介一？
　　她说的？
　　哈，这个世界果然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