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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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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来的?"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狐疑地打量她。
"王科长让我来打扫..."林冬梅哑着嗓子回答,这是沈青禾教她的说辞——王科长上周刚调去省里,局里新人多半不认识。
果然,妇女摆摆手走了。林冬梅迅速拧开门锁,闪身进入办公室。
周局长的办公室比想象中朴素。木质办公桌上摆着台绿色罩子的台灯,玻璃板下压着几张合影。林冬梅凑近看,其中一张是周局长与省里领导的合照,角落里站着穿司机制服的王总父亲。
"姐,有辆吉普车开进来了!"铁柱的声音突然急促,"像是周局长的车!"
林冬梅的指尖一颤。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个墨绿色保险柜上。沈青禾说过,这种老式保险柜的密码通常是生日。她试着输入周局长在档案上登记的1938年5月20日——纹丝不动。
"铁柱,问问青禾姐,周局长儿子生日是多少?"
对讲机里一阵杂音,接着传来沈青禾的声音:"1960年7月15日,档案科查到的。"
林冬梅输入600715,保险柜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柜门开启的瞬间,院外传来吉普车关门的声响。
保险柜上层堆着文件,下层躺着本深蓝色布面旧书。《金匮要略》四个烫金小楷已经斑驳,书脊处还有暗褐色污渍。林冬梅刚把书塞进清洁车底层,办公室门把手就转动起来。
"你在干什么?!"周局长的暴喝在背后炸响。
林冬梅压着狂跳的心转身,手里举着抹布:"局长,王科长让我来打扫......"
周局长的目光扫过敞开的保险柜,脸色骤变。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林冬梅的手腕:"谁派你来的?!"
"放、放手!"林冬梅挣扎着,清洁车被撞翻,水桶咣当倒地。藏在衣领的对讲机滑出来,铁柱的尖叫声从里面传出:"姐!快跑!"
周局长脸色铁青,伸手就要抢对讲机。林冬梅猛地抬腿踹向他膝盖,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夺门而出。
走廊上已经有人闻声探头。林冬梅推着清洁车狂奔,在拐角处猛地刹住——电梯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保安。
"抓住她!"周局长的吼声从后方传来。
千钧一发之际,安全通道的门突然打开,一只手把林冬梅拽了进去。沈青禾的脸在昏暗楼梯间里格外苍白:"这边!"
两人跌跌撞撞冲下楼梯,身后脚步声如影随形。跑到二楼时,沈青禾突然拐进女厕所,从窗口指着一楼雨棚:"跳下去!"
林冬梅二话不说爬上窗台。雨棚离窗口约莫两米高,她闭眼跳下去,在塑料棚上滚了一圈落地。沈青禾紧随其后,白球鞋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铁柱呢?"
"茶馆后门!快!"
她们猫腰穿过自行车棚,在围墙缺口处钻了出去。铁柱正蹲在一棵梧桐树下,看见她们立刻蹦起来:"这儿!"
三人跳上提前雇的三轮车。车夫一蹬踏板,车子窜出去老远。直到拐过三条街,林冬梅才从清洁车底层摸出那本《金匮要略》。
"拿到了......"她声音发颤,汗水把鬓角都浸透了。
沈青禾翻开书,扉页上赫然是楚医生的字迹:「楚因藏书,1972年冬」。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药材清单,顶部印着「青峦山项目物资清单1973.5」。
"看这个!"沈青禾指着清单底部被圈出的编号,"73-0517,我爸昏迷时念叨的数字!"
铁柱好奇地凑过来:"这是啥?"
"证据。"沈青禾合上书,眼神锐利如刀,"证明周局长和王总父亲合谋害死楚医生的证据。"
回到招待所,三人锁上门仔细检查战利品。《金匮要略》的空白处写满了楚医生的批注,有些页边还画着简易的药材图谱。翻到"疟疾"篇时,一页折叠的纸片滑落出来。
「实验记录:金线莲+青峦山雪水,疟原虫抑制率98%。注意:周知悉后异常关注,建议暂不汇报。——楚因,1973.5.16」
林冬梅和沈青禾对视一眼。这个日期,正是楚医生遇害前一天。
"还有这个。"沈青禾展开药材清单,"被圈出的编号对应的是......"她突然倒吸一口气,"刹车油!"
铁柱歪着头问:"刹车油是药吗?"
"当然不是。"林冬梅搂住他,"有人用它做坏事......"
敲门声突然响起。三人顿时噤声,沈青禾把书和清单迅速塞到床垫下。门开处站着个穿灰布衫的老者,花白胡子,眼睛却炯炯有神。
"张馆长?"沈青禾惊讶道。
老者做了个噤声手势,闪身进屋:"丫头,你们闯大祸了。"
来人是县档案馆退休的张馆长,沈青禾前日曾去拜访过他。老人从怀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当年车祸调查报告的原始副本,我一直藏着。"
报告上的公章已经褪色,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见:「吉普车刹车油管人为割裂,现场提取的褐色物质经化验为......」
"刹车油。"沈青禾轻声读出,"与书页上的污渍成分一致......"
张馆长叹气:"当年调查组组长是我学生,偷偷给我留了副本。周建国那时刚升科长,案子就被压下了。"
"您为什么现在才......"
"等合适的人。"张馆长目光扫过三人,"你们取了书,周建国肯定要狗急跳墙。"他从兜里掏出张车票,"丫头,今晚有趟车去省城,带你弟弟先走。"
沈青禾却摇头:"不,我们一起走。"
傍晚时分,招待所前台打来电话,说有紧急通知要林冬梅亲自去县卫生局签字。沈青禾冷笑:"陷阱。"
她们决定分头行动。沈青禾去火车站退掉那张单人票,改买三张次日早班的联票;林冬梅带着铁柱和张馆长去县公安局找他的老部下。
刚走到公安局门口,一辆熟悉的吉普车就从斜刺里冲出来。周局长跳下车,身后跟着两个穿制服的:"就是他们!盗窃机密文件!"
张馆长上前一步:"周建国,你还认得我吗?"
周局长脸色变了变:"张老?您别掺和......"
"二十年前我就该说话。"张馆长从怀里掏出那份调查报告,"刹车油的事,你解释解释?"
围观群众渐渐聚集。周局长额头渗出冷汗,突然指着林冬梅:"把她带走!"
"谁敢!"沈青禾的声音从人群后方炸响。她挤到前面,举起手中的《金匮要略》:"这本书是楚因医生的遗物,上面有周局长谋害她的证据!"
人群哗然。周局长面如死灰,突然夺路而逃。两个穿制服的民警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回到招待所已是深夜。铁柱累得直接睡在了沈青禾怀里,小手里还攥着书里掉出来的药材标本。林冬梅轻轻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明天就走?"她低声问。
沈青禾点点头:"我爸联系了省报的记者,这些证据足够立案了。"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丝绒盒子里是枚素圈银戒,内壁刻着"1975.3.28"——她们初遇的日子。林冬梅的手指微微发抖,银戒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等我从边疆回来......"沈青禾声音很轻,"我们去领养铁柱,正式成为一家人,好吗?"
林冬梅的眼泪砸在戒指上。边疆医疗队是今早刚接到的通知,沈青禾作为药材专家被临时抽调,为期半年。
"我等你。"林冬梅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我和铁柱都等你。"
晨光熹微时,三人抵达火车站。月台上挤满了送行的人,沈青禾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帆布包和装药材样本的铁盒。
"每天一封信。"林冬梅把准备好的信封塞进她口袋,"我认字不多,但看得懂。"
铁柱突然抱住沈青禾的腿:"青禾姐姐,这个给你!"他掏出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用蜡笔画的"全家福"——三个大人手拉手,中间是个小不点。
发车铃响起。沈青禾匆匆拥抱了铁柱,转身紧紧抱住林冬梅。火车汽笛长鸣,她突然凑在林冬梅耳边说了句话,然后跳上车厢。
列车缓缓启动。林冬梅站在原地,看着车窗里那个模糊的人影越来越远。铁柱拽她衣角:"姐,青禾姐姐说什么了?"
林冬梅摸着无名指上的银戒,轻声重复:"她说'等我回来娶你'。"
回到省城后,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沈院长康复出院,亲自将证据递交给省纪委。周局长和王总被停职审查,楚医生的《金匮要略》正式捐赠给省医学院。
林冬梅带着铁柱搬进了沈青禾的公寓。每天清晨,她都会把铁柱送到子弟小学,然后去"青峦药材加工坊"上班。沈青禾的信如约而至,有时还夹着晒干的边疆草药。
一个雨后的傍晚,林冬梅在整理仓库时发现了养父笔记里的金线莲配方。她灵机一动,结合楚医生的批注,设计出新的炮制工艺。第一批样品送到省药检所,结果令人惊喜——药效比传统方法提高30%。
沈院长亲自为这个新工艺申请了专利,命名为"楚林方"。专利文件上,发明人一栏并排列着林冬梅和沈青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