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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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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正月已过,时日已是二月中旬,冬寒未去,春暖未至。
是日,日头已然高照,玄武王爷府,管家仆人已是早早起来除尘打扫,只有府上卧房里那位年方十七的玉璃小王爷还没起身。
管家指点着几个仆人侍弄花草,又交代着厨房的丫头,小王爷身子不好,这日子冷热不定,前日太后拿来的高丽参做粥时要记得给放进去些……
正这么忙乎着,忽听得下人来报,太后宣王爷辰时进宫,管家一看这日头,暗叫不妙,赶忙吩咐着管事的大丫头云彩儿去叫小王爷。
云彩儿进到卧房,昨晚亲手给王爷点的西域供香还似有似无的飘着缕缕的甘甜,三步并两步的到了床前掀了幔帐,见到床上的玉人肌玉骨,玲珑雕璃,睡相极是惹人怜爱,怎的也狠不下心来扰他清梦。扶着幔帐,看了一阵,才狠下心来出声唤道:“我的小祖宗,这日头都要过午了,您赶紧起身吧……”说着伸手来扶床上玉人起床。
床上玉人,被人吵醒,嘴上胡乱来了句:“哪个不要命的,敢扰本王,拉下去打板子……”这么呓语着,翻个身子又要再睡,却被云彩儿生生从床上拉了起来,“我的小祖宗,小王爷,太后宣您辰时进宫呢,眼瞅着时辰就要到了,您还是赶紧起身吧,奴才就是挨了板子也认了……”
玉人终于张开睡眼,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彩儿,于是笑了出来,说,“云姐姐说的这是哪的话,怎么敢打云姐姐,回头姐姐又要去太后那里告我状,说我不听话了。”
云彩儿蹲下身子给玉璃穿鞋,嘴里嗔怪着说道,“王爷这话真是没良心,那次不是王爷自己淘气惹了寒病,我管不了你,才去太后那里求她老人家嘱咐你好好照顾身子么。”
要说这云彩儿也算是有些来头的人,早年跟着太后,在后宫说话办事很是有些分量,便是现在回到宫里头,太监宫女见了都是要给写些面子。去年玉璃王爷年满十六,承袭了亲王爵搬离皇宫,太后疼他疼得紧,怕出了宫没人照看,才把云彩儿安排在他身边
“云姐姐莫气,玉璃与您说笑呢。”
云彩儿给玉璃系着长衫的盘扣,看到一边的下人端了洗脸水进来,说,“知道你平素早上也要沐浴,今儿怕是不行了,太后要你辰时进宫,时间赶不及,你洗个脸将就一下吧。”
玉璃点点头,任着云彩儿在自己头上梳了发髻,说,“我今天带那个藕荷色的簪子,上回万岁爷特意赏了,前几次进宫没带,总是被他念叨。”
“那还不是万岁爷疼您,对后宫的妃嫔都没见万岁爷这么上心。”
要说太后和当今圣上对玉璃小王爷恩宠有加那是朝野皆知的事,玉璃乃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其父玄武王爷是先王胞弟,十七年前随先王御驾亲征,为先王挡了三箭,战死沙场,随后大军虽得胜而归,先王却抱着玄武王爷的尸体嚎啕大哭道,宁失我千里疆土,不愿与我王弟生死相隔。那时玄武王妃刚刚生下玉璃,听闻王爷战死沙场的噩耗,日夜思念抑郁成疾,不出一月便扔下玉璃随王爷去了。自此,玉璃便被太后收养在宫中,视如己出,先王对其也是恩宠有加。这玉璃从小便是聪明过人,及至长大,更是七窍玲珑心,太后本就恩宠,再加上玉璃天生一副好相貌生的玉面朱唇,太后是恨不得把他宠到天上去,大事小事无不亲自过问。
“今儿个太后召我什么事?”
插完了簪子,又给玉璃带了玉冠,云彩儿扯出绛紫色的亲王服给他穿上,又接过青盐让他漱口,说道:“太后宣你总归不是坏事。”
玉璃撇撇嘴,想倒也是,便没再问。匆匆的用了些点心,批了貂皮大氅抱着手炉,便往宫里去了。
及至皇宫门口,人头攒动,生生挡住了去路,轿子停下,只听轿中人说:“怎么停下来了,孤还赶着去见太后呢。”
“回王爷,前面好多人,想是年初各省要上报文书,挤不进去。”
“上报文书跑到后宫大门口堆着干什么。哪里有挤不进去的道理!”“扣齐,你去喊一嗓子,说本王的轿子要过去!”
名唤扣齐,身着侍卫服的人拱手诺了一声,便站到人前高喊了一声:“玄武王爷到――”
众人一听玄武王爷到,立刻惶恐的让出条路来,本来把守宫门的侍卫赶忙进去通报,接着就看到位头发虚白的公公小跑着到轿前迎接,陪着笑脸说:“玉璃王爷您总算来了,老奴在这里恭候您多时了。”
“有劳公公带路。”扣齐跟那公公欠了下身子。
“官爷请随我来。”
到了太后的寝宫,老人家早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玉璃进来,还没等他行礼便招了招手说到:“这没外人,就不用行礼了。”
玉璃把大氅脱下来,一边的宫女赶忙接了过去。刚坐到太后身边,下人便端了各国各地进贡的瓜果点心,摆了满满一炕桌,太后叫玉璃挨个尝,哪个吃好了便带上两箱回去,玉璃这边吧嗒着嘴没闲着那边儿就被太后老佛爷戳着脑门埋怨道:“小没良心的,亏我还天天念叨你,出了正月连个人影也抓不找……”
玉璃听着太后这么说,马上见牙不见眼的笑了:“那玉璃今儿就不走了,就赖在太后这宫里,我今儿想吃莲花烧鹅胸,都想一个月了……”
“你这小东西,天寒地冻的,我上哪给你整莲花去烧鹅胸?”太后嗔怒的看着他,手指点着他的脑袋,“你净想一出是一出!”
玉璃也不说话,就嗤嗤的笑看着太后。太后收回了手,正了正身子,似是有正事要说,玉璃放下手里的吃食,跟着坐正了身子。
“眼瞅着二月二十三你就满十七了,哀家和你皇兄商量说,想给你找门亲事。”“你皇兄素来疼你,说先问问你的意思,看你有没有已经相中的姑娘。”
玉璃一听太后这个话,眼睛在眼眶子骨碌转了一下,没在做声,只是低下了头。太后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便也知道个大概,便道:“玉璃是有相中的姑娘了?”
玉璃没抬头,上牙咬了咬下嘴唇,脸臊的通红,点了点头。
“你这样子怎么像个姑娘似的,你王兄在你这年岁才人都好几个了。”“若是玉璃有相中的姑娘,不论是那家的,只要你看上,哀家都给你做主。”“哪家的姑娘啊?”“相识多久了?”
玉璃这才抬头,说到:“是镇西大将军贺兰家的女儿……”
“镇西大将军?”太后不禁疑惑,“贺兰家在昆仑山脚下戍边多年,有年头儿没回京了,你怎的和贺兰家的小姐认识了?”
“便是玉璃十五岁那年随锦王玉驰兄去西域视察军情,无意中于温泉之中误撞了了贺兰小姐沐浴……”
太后抿着嘴斜楞眼睛看着玉璃,手指又戳了戳他额头,道:“你这小子,本来想说你老实,看你也是花花肠子老早就动了,怎的就能见到人家小姐沐浴呢。”
玉璃被太后这么一说,反倒是后起脸皮来,撒娇的说到:“太后方才可是说了,无论哪家的姑娘都给玉璃做主的,除非这贺兰小姐是已经嫁与他人,要不玉璃今生非卿不娶。”
太后叹了口气,说:“哎,罢了,本来还想给你讨个郡主什么的,既然你自己已有了合适人选,哀家自当是给你做主,只是不知者贺兰小姐人品相貌如何,你们相处多久?”
“人家小姐……可能还不认识我吧,我撞见她洗澡,也就只看到她的背影和回头那一瞬间看见了脸,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哦?”“那你就喜欢上人家了?”“那小姐样貌你可看清?”
玉璃点点头,“我盯着她背影看了好久呢……”说到这里脸上又红了起来,“直到她回头……虽然水汽氤氲,但相貌确是看的再清楚不过了”“贺兰小姐,冰肌玉骨,周身皮肤雪白犹如羊脂,眉若扶柳,眼似春水含情,双唇不点而朱,秀发黑如锦缎,两根锁骨生生俏丽,还有那眉眼之下一颗泪痣……”
太后听他这么说,便佯装嘲弄的逗他说到,“你倒是把人家小姐瞧得清楚……”
“太后您取笑孩儿……”“贺兰小姐回眸那一瞬间这两年来就像刻在我脑海里一样,生生的忘不了了,偶尔梦里遇见,自己便知是梦境,却也不愿醒来,这样中意之人,玉璃怕毕生再难遇见……”“那时玉璃还年少不敢提婚事,想到了十八再和太后说,如今太后记挂玉璃婚事,玉璃心下感激,只盼那贺兰小姐尚未嫁人,若已然嫁做人妇,玉璃便认了,只道与贺兰小姐有缘无分,如若没嫁……”
玉璃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给太后跪了下来,“还望太后成全……”接着便一个头磕了下去。
太后听了玉璃这番动情的话,心道,早年玄武王爷夫妇都是痴情人,想来这孩子也必定是个情种……便伸手扶起玉璃说到:“既是你喜欢的姑娘,哀家自当成全你,贺兰将军世代为国戍边,名门之后,他家的女儿身份倒也配的上你,只是不知道那小姐人品如何,还要打听打听才是。”“你锦王玉驰兄在西域戍边,想必应该认识贺兰小姐,哀家修书一封,过去问问,若是好姑娘,直接就把这门亲事给你定下来。”
随即叫来了当年锦王玉驰的伴读,尚书家的儿子陆雄一。雄一早年也随锦王在西域呆过半年,太后想也许雄一能听说过这个贺兰小姐。
不一会,雄一便来觐见,这么一问却得了个意外的回答。只听雄一回答到:“臣那时与锦王一起住在贺兰府上半年有余,没听说过贺兰家有什么小姐啊。”“贺兰将军只有一个儿子,名叫炎倾倒是生的样貌姣好,玉驰王爷与他相交甚好,臣与他关系也不错,却从未听他提起过有什么姐姐妹妹之类的贺兰小姐,就连表亲好像也没有……”
玉璃端的是一愣,便将那日所见贺兰小姐的样貌与雄一又细细说了一遍,雄一想了一阵说,倒是和贺兰炎倾有些相似,若是他妹妹与炎倾长的像倒也不稀奇。但当说到那个泪痣之时,雄一却非常肯定的说,贺兰炎倾左眼下确有一颗泪痣……
玉璃自是不相信自己所见之人是男子,于是便求着太后给锦王玉驰写信务必要问个明白。太后一想这也不是小事,便亲自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去了西域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