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位邻居》桑间唤雨

7、18-19

　　18.

　　下午，小仓山广场。

　　古早音乐声震耳欲聋。

　　你来得早，身边的人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聊八卦。

　　年轻的小辈面带无奈地跟在自己家人旁边，一会儿又被赶着去一边凉快地呆着。

　　你倒是很喜欢呆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

　　有时候你觉得人类的聊天方式十分有趣，有时候聊着聊着唾沫星子乱飞，激情满满，但可能没一会儿，就有因言语不和要打起来的人。

　　没一会儿他们又不知不觉地聊到你身上。

　　“小零，听说你隔壁又搬了个人来？你见过他吗？他长啥样呀？”

　　你仔细回想肖悬筝的样貌：“人样，还挺好看的人样。”

　　“你隔壁还闹鬼不？要不要送点大蒜和石灰去那阵阵邪？”

　　“……早就不闹了。”

　　“我听说人的口水最有用，那小伙子估计还活着，活了那么久估计得多亏了他的口水。”

　　“……”好离谱，你要不要回答点什么。

　　脑子中想象着肖悬筝边惊恐地发抖边疯狂吐口水的模样，你不由一乐，努力压住不住上扬的嘴角。

　　意识到不太礼貌之后，你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声。

　　心思有些飘忽。

　　目前你和肖悬筝只见过两面。

　　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个少言且身体不太好的青年。

　　再加上一条，吃的东西很随便，无论是充当晚餐的杂货店面包，还是充当不知道是早餐还是午餐的皮蛋瘦肉粥。

　　座位旁还放着从医院里拿的药。

　　……

　　你不过天马行空想了一会儿，话题已经突转到问你有没有对象。

　　你拿早已想好的话术搪塞他们：“有，在A区建房子，等他有空就过来接我过去。”

　　这番话是你胡扯的。

　　你当然没有男朋友。

　　也没有女朋友。

　　问你那人讪讪点头：“我还想着如果你没有对象的话，想介绍介绍你和我侄子认识认识。”

　　你挑眉。

　　没聊一会儿你被抓去充当壮丁。

　　在广场临时搭建起来、勉强用塑料布围成的一个露天小厨房，正热火朝天地围着好些人，洗菜、洗碗、炒菜、端菜，好不热闹。

　　说起来这是个街坊邻居间的集体聚会，不如说是一场盛大的宴席。

　　你被派去角落清洗生菜和苋菜。

　　这个工作并不难。

　　把你抓去当壮丁的阿姨乐呵呵地教你如何把青菜洗干净——刚从菜地采摘的青菜，水灵鲜嫩，但不妨摘它携带了不少泥沙。

　　清洗干净，才好进行进一步的清炒。

　　你点头称是。

　　打开水龙头，流水哗啦啦地喷涌而出。

　　不少水珠迸溅到你的衣服上。

　　你抬头对着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眼，手上动作不停，将青菜上携带的泥沙一一洗去，冰凉的水浸润过你还没完全人体化的皮肤，你将自己彻底放空。

　　却忽然听见一声喊，阿姨又高声喊了个人过来帮忙。

　　没办法，街坊邻居太多了，甚至有些人还喊了些亲戚回来一起吃顿饭，所以不得不多备些食材以防万一。

　　这样一来，人手紧缺，一时半会儿忙不过来，只好再找些人帮帮忙。

　　你心中了然。

　　低下头认真地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时，余光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悬筝？”

　　19.

　　你有些诧异。

　　肖悬筝一副典型的文静内向模样，虽然长得高，但瞧着病恹恹的，你曾把他和林黛玉比对一下，竟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一种微乎其微的相似感。

　　你并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来，且还一来就被阿姨抓壮丁来帮忙。

　　他估计连家都没回，就来了小仓山广场——因为他手里还拿着早上你曾看见过的一袋西药。

　　肖悬筝见到你，茫然无措的神色缓解了一二。

　　你指指角落，示意他先把手里的药放好。

　　他抿唇，乖乖照做。

　　没一会儿就蹲在你身边，边观察你的动作，边帮忙洗着青菜。

　　他还穿着长袖，袖子被他撩至小臂，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在阳光下如玉一般白皙，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但你无暇顾及。

　　清洗量太大了。

　　等你们轮番清洗完工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

　　抓壮丁的阿姨拿着清洗完毕的青菜拿到附近的切菜区域，还让你们在原地等一等，没一会儿又折身拿了几包果冻给你们。

　　“像是奖励完成任务的小孩。”

　　你这么说完，阿姨爽朗一笑：“你们可不就是小孩子嘛。”

　　她又问一旁的肖悬筝：“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肖悬筝，我刚搬来的。”

　　新搬来的只有住在你隔壁的那位。

　　阿姨恍然大悟。

　　“就是你啊!在我们这可出名了!”

　　怎么出名的她没说。

　　留给人足够的想象空间后，她被人叫去忙活其他的事情去了。

　　果冻是杂货店里常卖的种类，好几个口味，菠萝、苹果、葡萄、香芋等等。

　　你低头挑了个香芋味的，剩下的全部塞给肖悬筝。

　　阿姨走后，一时之间只有你们两个人独处。

　　肖悬筝环顾四周，迟疑了会儿问你：“是要在这吃饭吗？要交钱吗？”

　　你拿出手机，划出群聊消息指给他看：“在这吃，不用交钱。

　　有户人家做东，他儿子升职了，主动花钱请我们吃一顿。

　　在群聊消息里都有。”

　　肖悬筝后知后觉地打开群聊查看消息，有人在刷屏，提议着一会儿吃完饭，大家挑些人出来唱唱歌，活跃一下氛围。

　　他看消息时神色倒是认真。

　　你随便找个塑料凳子坐下，偶尔帮忙端端菜，等着开席。

　　肖悬筝就坐在你的旁边，一时间再次成为谈话的焦点。

　　别人稀奇地打量他的模样，照例问他在院子里呆得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怨魂大半夜找他索命。

　　见他一脸茫然，又轮番给他么科普G区又一大都市恐怖传说。

　　你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低头用手机和宋恩桥聊天。

　　宋恩桥告诉你明天就能复工。

　　有人订了一大堆木质家具，要送到你隔壁邻居那里。

　　所以明天你不用去到宋恩桥那里，在家里等候货车来就行。

　　谈到这里，你打字的手一顿，和旁边的人对视，本来想问问肖悬筝这件事，却看见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次性筷子夹起一些小炸鱼放进一次性碗里，随后弯腰把碗放到地上。

　　地上有只猫正蹭着他的脚撒娇卖萌，见到吃的才摇摇尾巴吞吃着小炸鱼。

　　肖悬筝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他的五官本就生得清秀，这么一笑如漾漾流动的春水，柔和且让人安宁。

　　你的心不知道怎么的，陡然颤了颤。

　　就连要问出口的话都忘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