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位邻居》桑间唤雨

4、10-12

　　10.

　　第二个邻居……不，准确地说来，是一群臂大腰圆的中年男人。

　　他们花一整天时间在小院子里打牌赌博喝酒抽烟，似乎都没有什么正经工作，一直待在小院子里，喧哗声能一直持续到通宵。

　　很快，街坊领居投诉不断。

　　最后经人举报，他们这群瘾/君子因聚众吸/毒的罪名进了监狱。

　　第三位邻居，是个老爷爷，年纪太大了，又被子女抛弃，用着为数不多的钱租了这个小院子。

　　你曾给他送过几次食物，但你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交流。

　　他为人孤僻，又不善言辞，你每次都是将食物放入篮子，敲响隔壁的门，告知他有人来送过东西，记得出来拿而已。

　　他对你的行为几乎没有任何表示。

　　你有时候常看着他带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门口看外面的汽车鸣笛、人海熙攘，呆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

　　但在某个深夜，你睁着眼躺在床上时，突然有预感般地瞥向隔壁的方向。

　　——老人溘然长逝了。

　　就像苍天大树彻底失去生机，变得干瘪灰败。

　　起身，拨打房东的电话——电话是你买的二手机，存了些房东工友老板娘的电话。

　　那头接电话的是曾经作为受害者的年轻女生，可能熬着夜，没那么早睡着，所以接电话的速度也快。

　　你先是向她表示歉意后，才简短说明你的邻居去世的消息。

　　女生显然很惊讶，舌头如打结般的感叹一句：“……我的天啊……这真是……”

　　随后她才扯着嗓子将父母叫醒。

　　一阵忙活到清早，你用老人藏在枕头底下的棺材钱替他安排了葬礼。

　　来参加老人葬礼的人实在是少。

　　你按照他的意愿打点好一切的时候。

　　已是夕阳西下。

　　你难得有时间休息，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看着太阳沉入地平线。

　　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到你的身边。

　　很是腼腆地把一个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塞你手里。

　　“妈妈说，姐姐是个好孩子呢。”

　　你抬眼，年轻的母亲远远地向你们招手，你甚至没来得及说谢谢，女孩又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你不由得想，人类的生命轮回当真神奇的很。

　　被托举的生命不断向上攀爬，与此同时，亦有生命因不可承受的重力重重跌落。

　　也许到了将来的某一天，你那些由机械组织化成的血肉，也将重新回归土地，再次孕育新的生命。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呢？

　　也许是七八十年后吧。

　　11.

　　隔壁小院因为它的恶名暂停向外出租。

　　也许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又或是对死亡的躲避。

　　房东没料想到不过是对外出租房子，却招来那么多的祸患，转而匆匆的将房子挂出抛售转让。

　　整整半年时间，你度过了秋冬两个季节。

　　你总能撞见中介带着人来看房，但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有人愿意出钱把房子买下来。

　　但这和你没用多大关系了。

　　你开始适应自己的人类生活，闲暇的时候跟着宋恩桥到处串门，认识了G区的很多风土人情事物。

　　宋恩桥也越来越喜欢你。

　　她爱做一些甜点，除了给一些亲友外，大部分都给了你。

　　你最爱吃的一款是她做的黑森林蛋糕。

　　每次坐在客厅角落里时，吃着蛋糕，你总会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在来年春天，你迎来了自己的第四位邻居。

　　12.

　　春分，G区吹的风还泛着冷意。

　　周姨一大早打了个电话把你喊到她的家里吃早餐。

　　春笋切条加上肉丝佐料清炒，最后盛出加入清汤面条里。

　　粉条、鸡蛋、豆芽、萝卜、各类青菜加盐炒熟，夹入薄饼，刷一些酱料，制作成春饼。

　　除了春笋肉丝面和春饼外，还有热腾腾的紫薯酒酿圆子和豆浆。

　　你不由赞叹几句周姨的心灵手巧，能做出这么一桌温馨的早餐。

　　周姨和蔼地笑笑，让你多吃一些，毕竟一会儿吃完早餐你还有跟着宋恩桥去干体力活。

　　她是很心疼你的，觉得你年纪轻轻花一样的年龄就要跟着别人迎接生活的苦，也曾问过你要不要干些相对轻松的工作。

　　她觉得那些工作赚的钱虽然少一些，但轻松，你也能承受。

　　你回绝了她的好意。

　　你的这份搬运工作还算安稳，在没活干的时候可以待在小院子里自己捣鼓手机或看看书，以此来进一步了解这个世界。

　　你已经很知足了。

　　毕竟你从前的工作才是真正让你感到压抑。

　　如果你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你尚能感觉良好。

　　偏偏你有自我意识，知道自己只是被创造出来搬运物品的机器人，每天还要一刻不停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太枯燥无味了。

　　你曾祈祷自己获得自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现在，你真的获得了自由。

　　你的命运，将属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