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紧闭的双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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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呢？”
“什么？”光元没听清，她的声音不算太大。
“嘘！”小林赶紧让她小点声，“就是那位啊。”她立着一只脚，摇摇晃晃地模仿着某人滑稽的走姿。
这生动形象的模仿秀逗乐了光元，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痴痴地笑。
“你觉得她最近是不是勾搭上了什么男的啊？”小林挤眉弄眼，重复道。
“为什么这么说？”光元感兴趣道。在枯燥的学习之外，听些劲爆的消息是不错的调剂。
小林很是得意，这个学校里大半的八卦消息都是从她这里流通的。她自诩连学校里爬过几只蚂蚁都一清二楚。
“我们家和浅羽家住得近。浅羽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听说她的爸爸很早以前就去世了。”小林嘴上可怜，表情却是讥笑，“你是不知道，每天浅羽她都是傍晚才回来。我们学校早就放学了，天知道她这么长的时间是在哪里消耗的。”
“所以你觉得浅羽交了男朋友？”光元顿时没了兴趣。谁会对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残疾女孩感情经历感兴趣，她翻了个白眼。
眼看着好朋友就要因为八卦的无聊消失兴趣，小林没怎么犹豫地就开始添油加醋：“她父亲都去世了，家庭情况肯定很困难，你猜她是怎么进我们学校里读书的？”
“难道说？”光元声调都因为兴奋尖锐起来。
“她每天放学估计都是去接‘爸爸活’了。”
两位少女得意地笑起来，为自己的猜测添加证据。
“她的父亲早就去世了，说不定她就渴望从别人那儿得到父爱。”
“怪不得她能来我们学校，我们这儿的学费可不便宜。”
“每天放学都不回家，谁知道她到底待在哪儿。”
她们越说越确信，好像自己也成为了名侦探，即将为揭穿某人的虚伪面庞贡献一份力量。
浅羽爱抱着笔记本，躲在拐角的阴影里。
她从对话开始就待在这儿了。如果她现在离开这个拐角，两个女孩一定会先是惊诧，再支支吾吾逃走，最后闹得整个学校都是自己的风言风语。只要她一直躲在这，一切就都还在正轨上。她会在两人离开后逃走，第二天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只要忍耐就好了。
她还需要奖学金，还需要一个平静的校园生活。只要忍耐就好了，她在忍耐这件事上很有天赋。
这么宽慰着自己，浅羽爱翻开笔记本，阅读着自己与芙拉的有趣对话，好像这样就可以对抗不远处的恶意。她也有自己的好朋友，哪怕这个朋友只出现在网上。
“你们在讨论什么！”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惊醒了她。是泽部老师！浅羽爱忍不住竖起来耳朵。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听到了泽部老师的声音会这样振奋，连心跳都加快了。
“在同学的背后议论别人，散播完全不属实的谣言，难道你们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泽部训斥两位女学生。他紧缩着眉头，一边摇头一边教育道。
小林和光元吓坏了。她们脸色苍白，像是夏日祭典中被捞上来的金鱼一样，张合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样下去不行！要是被老师知道了她们是在诋毁同学，说不定她们会作为新的校园霸凌对象。校园霸凌别的校园霸凌者可是日本校园文化里的某种正确。要是泽部老师把她们两个今天的这番对话散播出去了，她们两个人接下来就别想有平稳的日子过了。
还是小林胆大，她硬是鼓起勇气狡辩道：“老师，我们是在讨论昨天看过的偶像剧女主。”
光元恍然大悟地接上：“是的是的，就是昨天晚上电视剧出现的女主。我们可没有说什么现实里的人的坏话。”她有点心虚地补充道。
泽部的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移动：“真的吗？”
“真的真的。”两人齐齐点头。
没有确切的证据，作为男老师的泽部也不能拿这两个女学生怎么样。或许就是仗着泽部不会去看女性向电视剧，小林和光元你一句我一句的补充电视剧的细节，就连女演员名字都报了出来。
“好吧，这次是老师冤枉了你们。”最终，泽部相我道歉，两位学生劫后余生地跑离现场。
——遗憾吗？
浅羽爱抱着笔记本。她作为一名残疾女孩，能被老师解救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她不应该为了泽部老师没有为自己主持正义而遗憾些什么。事情就这样结束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今天她还有很多的学习任务没有完成，该接着去学习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从那里出来？”泽部语调很平和，像是大海一样，平和包容着万物。
“……”浅羽爱默默探出头。
“如果我不出现，你该不会打算一直等她们离开了才出来吧。”泽部懒洋洋地说：“作为孩子，你未免也太内向了些。”
浅羽爱没法反驳，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幸好她的个子比较娇小，躲在阴影里很难被别人发现。
“哎。”泽部叹气，“以后你再遇到这件事，直接来找我吧。”
浅羽爱动了动：“这样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别的老师肯定会认为你耽误他们空闲时间，不过老师是未婚单身汉，有的是时间来浪费。”
看着泽部老师脸上的笑容，浅羽爱的内心开始剧烈动摇。
可以相信他吗？当然可以了，他可是老师啊！他懂英语，读名著，心底善良，他会帮我的。以后我可以有一个现实里的好朋友来帮我了。不是说芙拉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了，只是……芙拉毕竟是网络上的人物，她没办法跑到现实世界里改变自己的生活啊！
“谢谢您，泽部老师。”她低下头道谢。泽部哈哈笑着拍拍她的头，说着宽慰她的话。
浅羽爱年纪还小，她缺乏的生活经验没有向她发出预警。她完全没有想到——如果泽部老师发现了浅羽爱，他又怎么可能会轻飘飘地放过小林二人组呢？
——除非，他在对话刚开始时就已经待在了附近，冷眼看着浅羽爱受到言语上的侮辱。
……
【你今天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夜晚的泽部回到了他租的小公寓内，他一边吃着便当，一边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看见这条消息，泽部相我切了一声。
既然已经在现实生活里取得到了一位孩子的信任，他就没有多少必要和这个只会在网络上散发□□信息的网友浪费时间了。相比较于只会在网络上对着女孩肉.体发.情的死宅，他这种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男人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今天有个女孩子握住了我的手哦！她的手超级柔软，光是摸摸她的掌心，我简直就要兴奋到高/朝了。”
【恭喜恭喜。我选择的孩子也离我越来越近了。】
“你根本就想不到，我选择的这个孩子最要好的朋友竟然还是网上认识的。笑死我了，虽然清楚她内心孤僻，但我完全没想到她能孤僻到这种程度。”
【哈哈哈哈哈，那你岂不是很轻松就能取得这孩子的信任？】
“当然了！”泽部会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分享道：“我感觉这孩子已经在心底把我当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支柱了。就算之后我对她做出一点出格的事情，她也不会把我供出去的。”
【怎么顺利吗？啵~】
“恶心死了，你又不是真的小女孩，别对我用这样的词。”泽部恶寒，就是因为对方总是用啵来作口癖，害的他有时候在日常生活中也会无意识地啵上一声。
“不过确实很顺利，这个孩子被别人当着面欺负，也一点没有想到反抗。用懦弱来形容她都算是夸她勇敢了。”
【这就好。我选择的孩子也马上就能落进我的怀抱了。】
“哈哈哈就你？”泽部嘲笑道：“女孩子们是鲜花，是露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容易破碎的东西。你这种一天到晚都只会待在网络上假装小女孩的人能从哪接近她们。”
【我没有假装小女孩哦，啵~我是永远十四岁的女孩子。】
“好好好，”泽部相我敷衍道。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之前为什么要问我我的英语水平啊？”
【……】
“怎么了？”
【我很高兴你没有对我说谎。】
某个地下房间内，一台电脑正在工作。这个房间没有开灯，准确来说也不需要开灯——房间里并没有活动的生物——只有电脑发出微弱的亮光照亮电脑桌。
电脑桌前没有坐人，屏幕上的聊天框里却不断出现新的字词，好像正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敲打键盘。这些字词同泽部相我所看到的完全相同。编辑完成，点击发送。
【我很高兴你没有对我说谎。】
【啵~】
……
“爱子，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啊。”浅羽夫人笑着向浅羽爱的碗里夹了几片牛肉。
“嗯！”浅羽爱大口将嘴里的米饭咽下，“我今天遇到了一位超级好的老师。他鼓励我好好学习，之后有什么不会的问题都可以问他。”
浅羽夫人眉眼弯弯：“这可真是太好了，不愧是我们的爱子，这么招人喜欢。”
还小的浅羽奈苗理解不了这么长的句子，不过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姐姐和母亲快乐的心情。她拿着自己的牛奶，摇摇晃晃走向姐姐。
“姐姐喝！”
“姐姐不喝，小奈苗现在在长身体，要补充营养。”浅羽爱哭笑不得。
还只有三岁多一点儿的浅羽奈苗歪着脑洞思考了一会儿，又把手里的奶瓶递给姐姐：“姐姐喝，姐姐长身体！”
“哈哈哈哈！”浅羽爱把妹妹抛起来又接住。哪怕她对妹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但不可否认，对着妹妹她总是泛起甜蜜的爱。
一旁的浅羽夫人捂住嘴巴，看着这对姐妹亲近。
……
照片世界内，浅羽和佳奈深吸了一口气。她抱住空山湫，简直要把两人之间的空气给挤尽。
“你也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妈妈……我们三个人要永远在一起。”
“妈妈？”五岁的浅羽奈苗不明所以，她伸出小手，盖到母亲的脸颊上。
是湿湿的，妈妈的脸颊是湿润的。“妈妈，你哭了吗？”
“妈妈没哭，妈妈只是想通了。”浅羽和佳奈紧紧抱着女儿，好像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之中，“妈妈终于想通了……还不算太晚……”
一时间，房间里只传来两人的呼吸声。
小女儿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也许是孩子尚未溟灭的天真直觉，她用小手擦干净了母亲脸上的泪水。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妈妈了。”
女儿的话或许可以唤醒迷茫的人类，可是唤醒不了苏醒的恶魔。
浅羽和佳奈早就做出了决定，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孩子的长发，像是吝啬鬼抚摸他的金子。
“没关系的，奈苗，妈妈永远都不会和你们分开的。”
“妈妈保证。”
“永远、永远，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浅羽和佳奈睁开了她的眼睛，失去禁锢的泪水再一次打湿了她的脸庞。
一滴眼泪滴在孩子的嘴唇上。
“我保证！”
一把尖刀刺向女孩的脖子，来不及说出任何话，女孩的嘴里溢出鲜红的血液。
她惊讶地盯着自己爱的母亲，眼睛就像最为明亮的玻璃珠，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想抬起头来望着母亲，询问母亲问题的答案，就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妈…妈？”
小女孩吐掉嘴里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母亲。
出人意料的，浅羽和佳奈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她笑的声音很轻，却又畅快淋漓。
她用手盖住小女儿的眼睛，轻缓的好像在唱摇篮曲的声调响起：“闭上眼睛吧，奈苗。快点闭上眼睛。”
“不要害怕，妈妈马上就会出现了。”
明明脸上有一半覆盖着喷溅而出的鲜血，明明手上拿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刀具，她的眼神却像怀抱耶稣的圣母——安详、满足。
她的眼角是向下拉着的，嘴角却欣喜地上翘。好像身体之内的两个灵魂在撕扯抗衡。极悲和极喜同时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又一次……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紧闭的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