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都不放过我》啵啵君

53、当啷！-蜘蛛鱼-线头

　　宴客厅内流连着管风琴的乐声，找不到声源，只能见几只弹拉着乐器的猴子装模做样地附和。

　　将厅内一圈的‘动物’扫过一遍，许锡再不多看，只随手取过浣熊侍者端来的香槟，细细抿了起来，一股轻盈凉意从喉管滑下，叫他忍不住抖了抖胡须。

　　喝起来……还不错。

　　虽然比不上他为了做菜而私藏的细腻复杂，但也能看出‘FUN’商店为了拍卖会而展现的诚意了。

　　杯身产生的水雾将他毛茸茸的猫爪沾湿，冰冷冷黏在肉垫上有些难受，但许锡也不管，只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继续把注意力流连在餐区。

　　直到一阵带着浅淡松果气的暖风从宴会厅门口扑入。

　　厅内的窸窸窣窣瞬时消失，均是将视线落过去，许锡也是略略偏转眸子，大部分注意力还放在餐区的甜点上。

　　而后，只见一只带着夸张蝴蝶结，浑身赤红的绿眼睛狐狸从门口从容而入，他先是立在宴客厅正中央将所有人环视一遍，才脱下花里胡哨的礼帽恭敬行个礼。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此次服务各位的接待员，在拍卖会开始之前还有空闲，按照常规，请各位移步至隔壁的实物展厅，我将会为大家一一介绍接下来的拍品。”

　　说着又是一鞠躬，退至门口，扶开橡木门摇着尾巴立于一边，一副邀请的意思。

　　见状，在厅内消遣良久的‘动物们’再不多待，抹干净因等待而产生的焦躁，三三两两放下酒杯往门外去。

　　许锡在宴客厅最后头，刚从餐桌上拿了个杯子蛋糕，正准备往嘴里塞，就见晾了他们好一会儿的主办方这么会赶时候地开始推进程，不觉有些不满地快速摆摆尾巴。

　　但他最终还是把蛋糕放下了，盯着门口眯起眼睛的狐狸也是缓步跟上去。

　　可不待他踏出门口几步，背后却贴着脊骨传来一阵意义不明的咕噜声。

　　带些警惕，许锡觑起猫眼去看，而后，就碰上一双幽幽泛绿的狐狸眼。

　　“请您等一下，”狐狸将绿眼睛粉饰得乖巧，可在单边眼镜的寒光下总显得狡猾，“您要去的地方不在那里。”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

　　戳着桌上的章鱼公仔，律律对通讯另一头的人笑一下，“等我的代理签收之后，就直接送过来吧……诶？活性不高了？这样啊，可惜，不过……嗯嗯，那就尽量在死掉之前送过来吧。”

　　说完，便切断耳上通讯，后靠进软椅里懒懒伸个腰。

　　她无意扫过对面的男孩，就见对方正在房间里左瞟右瞪，最后把就要干架的视线咬在她身上。

　　“你……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干什么？”雷泽下意识把手往挎包里抹，可摸了个空，里头的小电棍早被没收走，“我可是雷家的人，你、你应该听过吧？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祖母一定不会罢休的！”

　　许是为了壮胆，雷泽声音极其响亮，在房间回荡了几圈也不见消失，把立在他后头控制局面的两个肌肉保镖吵得揪起眉。

　　律律离他最近，也是耳朵疼，但面上倒是没表现什么，只收了玩弄公仔的动作，带些疑惑看过去。

　　“祖母？”律律歪头，“不应该是大哥吗？虽然雷女士是雷氏掌权人，但说到底，你大哥才是底特兰基地协会的副会长吧？我倒是在大型会议上和他见过几面……”

　　一听到‘大哥’两字，雷泽登时敲破了锣嗓，他还想往外蹦什么话，却被腮帮子兜住了咽下去，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板子塌进椅子里，眼神不知道从律律脸上飘去了哪。

　　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总之！”他一拍桌子，把桌上刀具弄乱，气却没壮回来，“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雷泽情绪起伏有点奇怪，律律暗下眼盯他一会儿，莫名从他身上看出点白久的影子。

　　虽然不明显，但在她提到白久的双胞胎弟弟时，白久眼中也露出过和雷泽类似的情绪波动。

　　所以，雷泽也和白久一样和兄弟姐妹关系不好吗？

　　是因为家族内部的派系争斗还是个人喜恶呢？

　　看出点端倪，律律却故意盈起个笑：“关系很好嘛，真让人羡慕，如果我也有个兄弟姐妹的话就好了呢。”

　　闻言，雷泽不可置信瞪过去，最终也没反驳什么，只低哼一声别过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

　　律律却是一秒扫干净面上笑，略带认真对视过去，“放松点也无妨，我还不至于没眼色到和雷氏产生冲突。虽说你们家远在底特兰基地，但被盯上也会让我觉得麻烦，所以——”

　　“所以就把我放了？”

　　见事有转机，雷泽抢过话头。

　　他重新抖擞起精神，偏眼瞄一下威胁了他一路的两个肌肉保镖，搓下空空的手腕——他的手环在绑架途中就和小电棍一起被没收。

　　“我出去了绝对不会把您绑架我这事告诉家里的！”雷泽很上道，伸手发誓，“您不是元乔的贵人吗？还有咱都认识露琪姐，所以都算是朋友，这肯定是有误会啊！”

　　“朋友……”

　　律律没听他的一大堆话，只挑出来这两个字。

　　她盯着雷泽的脸莫名其妙开始沉思，直到雷泽被盯得不舒服偏过侧脸，她眼底深色才被轻松气晕开。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呢！”

　　她合掌，一跃上桌，一路踩着白桌布朝雷泽那头走去，刀叉瓶碗在行动间被轻巧避过。

　　“我最近因为被大家讨厌一直很难受，”最后在雷泽面前蹲下身，握起他的手笑得明媚，“嗯嗯，朋友啊……很不错的词嘛。”

　　没法把手抽出来的雷泽有些懵：“呃……嗯。”

　　好奇怪的人，比他还奇怪，教科书级别的奇怪。

　　“所以，”律律面上笑意不减，“既然是朋友的话，就一定会好好为对方考虑，顾及对方的心情吧？”

　　雷泽不知道她在卖什么药，但手一直被她抓着，背后的肌肉保镖也贴着他的座椅站定，只能警惕点下头。

　　“所以，为了我这个朋友的心情考虑，你就不要在我忙着的时候调皮了，怎么样？”

　　“调皮……啥？”雷泽显然想到什么，嘴角一抽，他扯出个笑对视过去，表情看着有些不自然。

　　律律却是不说话，只弯着眼睛盯他，离得挺近。

　　翘起的发丝扫到雷泽的皮肤有些瘙痒，雷泽想躲开，却不知为何梗在了原地。

　　“当啷！”

　　一声清脆落地的声音将寂静打破。

　　雷泽心脏一跳，他瞬时抽回手往椅背后靠，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袖子——那里面藏着他在桌上偷的餐刀。

　　还在，那刚刚的声音是……

　　雷泽疑惑看向律律，而后就见对方眸中浮动的色彩已然冷却，正漫不经心用手指玩弄着桌上餐具。

　　“该说朋友之间都存有相似性吗？选择的工具都一模一样呢，认不清情势就想随便动手这点也是。”律律垂眼半刻，再次抬手将手中刀具往地上丢。

　　“当啷！”

　　这是……被她玩弄了？！

　　雷泽揪起眉头瞪去，刚想张牙舞爪，但下一秒，就被她话中所包含的信息怔了一下。

　　“什……么叫‘选择的工具都一模一样’？还有你说动手……”他提炼到关键，眉头一跳，“你果然不是露琪姐介绍的人！你、你对元乔做什么了？你把他抓去哪了？”

　　雷泽将碍事的椅子蹬开，眼疾手快将袖中餐刀甩出抵在律律脖颈处，任凭身后的肌肉保镖怎么拿枪抵着后脑勺都不放松。

　　但律律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细白皮肤划过血痕也不介意。

　　“我啊，很希望今天晚上能不节外生枝地度过，这样的话大家都会满意，我也会有时间去找元乔玩。”

　　她眸中剔透蓝色落进暗色，整个人突然如搁在角落多年的塑像般灰扑扑，“但他要是因为挺不过今晚的实验死掉的话就没意思了，我会很伤心的，所以怎么样都想马上回去，但是很可惜，因为还有工作……”

　　“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收到元乔快挺不过去的消息啊？工作也很重要，但我更担心他那边的情况诶，虽说是个很有趣的工作，但果然元乔那边更有趣吧？为什么我非得遇到这种事啊……”

　　面前的人开始神经质般碎碎念，见状，雷泽略顿一下，背上瞬时竖起汗毛。

　　什么叫挺不过实验？

　　实验……又是什么东西？

　　她、她对元乔做了什么？！

　　雷泽被这信息量冲击得有些脑袋宕机。

　　他想反抗，但一个愣神就被保镖彻底控在了桌子上，只能惨白着脸瞪着俯视下来的律律：“你刚刚说的是——”

　　“什么意思？”许锡拧眉。

　　水箱里的怪物又吐开一个泡，他微眯起猫眼盯了半刻，动动腮帮子嫌弃别开头。

　　“啊？律律小姐没和您说过吗？”抱着文件的小红象摸摸脑袋，豆豆眼半眨不眨，“我还以为您已经知道了呢。刚刚带您过来的礼帽狐怎么也不顺便解释一下？怪不得一见面就觉得气氛不对……”

　　嘟囔半天，将手上文件递给许锡，小红象眼睛弯成月牙，“水箱里的是我们‘FUN’商店刚刚到货的深海类基因改造食品——蜘蛛鱼，呈现完美炸鸡风味，口感细腻！本来这鱼也要加入今晚的拍卖清单，但鉴于律律小姐一直以来对本商店的支持，所以这次单独为她破例，按她的要求直售。这是合同。”

　　“她还真是……”看过合同上止不住的一串零，许锡猫眼一动，尾巴悠悠摇起来。

　　有钱。

　　居然准备完拍‘洛基’计算机的钱后，还有剩的买这种东西……

　　许锡再抬眼看一下水箱，就见里头的东西正瞪着双发红的眼睛黏在水箱壁上楚楚可怜中，迎上他的视线，被惊扰般往后一跳，开始用鸡翅组成的八条腿在水箱里疾速蜘蛛爬，最后藏在水箱角落里瑟瑟将兔子头往双鳃中缩，只留一张三瓣嘴露在外头一缩一放。

　　……好恶心。

　　这种东西，作为一个人来说，绝对看不下去。

　　爱兔人士许锡半张着嘴静盯半刻，才把视线收回，他无视了深海兔类的求助，心灵受到重创般眼神空洞地在合同上签上名字。

　　接过签好的文件，小红象满意拍拍肚皮：“这样就好了，我们马上就会找搬运工进来，按要求交接给律律小姐派来的人手里……呃，还是您想亲自抱到出口自己交接？”

　　“我没有勇气。”许锡最后瞥水箱一眼，面无表情，“居然破例直售这种东西……要是破例直售的是‘洛基’计算机的话，倒是帮了我大忙。”

　　“这、这这这这个不行啊！”许是把许锡的玩笑话当了真，小红象浑身一抖，开始着急踏步，“虽然律律小姐申请过，但、但是真的办不到啊，我们也没办法，委托人五年前把计算机放在我们商店后就交代了绝对不接受直售！”

　　她居然还真的申请过，还真是喜欢暗自活动。

　　闻言，许锡哼笑一声，随即，感受到信息般眉头渐渐蹙起，将视线悉数钉在小红象身上。

　　“你刚刚说……五年前？”

　　“呃……嗯！”小红象还在着急，圆滚滚的脑袋上直淌汗，“虽然现在最后保存期限已经过了，按照规矩所有权归我们商店，马上就要清货，但为表尊重，我们还是决定沿用委托人的要求，所以、所以真的不能直售！”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许锡额上渐渐渗出点汗星子，心脏在一步步抽丝剥茧中加快步子。

　　通过小红象的话和以往的经历，他剥离出两个用以推理的信息点。

　　第一，计算机是五年前委托在商店的，现在所有权已经归商店。第二，计算机是黑幕几个月前叫他参加拍卖会并竞拍的。

　　几个月前……

　　那商店草拟的拍卖清单呢？也是几个月前草拟好的吗？

　　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猜想，许锡眉头一跳，但为确认，还是把视线落向小红象：“拍卖会的清单是什么时候草拟好的？”

　　小红象正抱着文件眨巴豆豆眼观察许锡的反应，突然被点名，颤抖着‘唔’了一声：“我们不能透露内部消息的，所以……”

　　许锡不语，冷下眼带些威胁盯小红象。

　　“所、所以，清单是拍卖会开始前一周草拟好的……之前都在内部商量，律律小姐没和您说吗？怎么都威胁欺负我……”小红象捂脸哭。

　　果然。

　　许锡眼下一暗，胡须跟着嘴角勾起的弧度轻微抖动。

　　果然，那个黑幕很大可能存在于商店内部，或者，商店内部有那个黑幕的内应，不然的话，它不可能提前几个月预知计算机一定会拍卖。

　　那……五年前把计算机委托在商店的人是谁？为什么一直不把计算机收回去？

　　许锡不太清楚，但他清楚的一点是——失去计算机所有权的委托人，不可能是黑幕。

　　因为站在黑幕的角度来想，他没必要这么做，就算要提前布局，也不至于提前五年，他很大可能是乘了委托人失去所有权这一东风，或者说，‘失去所有权即将清货’就是一个期限，就是黑幕开始行动的期限。

　　“五年前……”许锡仔细嗫喏这几个字，思绪更深，眉头一跳。

　　等等，蜂……好像就是五年前被抓的，再加上黑幕一直在用蜂的信息引导他行动……

　　所以计算机是蜂的……吗？

　　真是的，黑幕和蜂难不成是好兄弟？这么煞费苦心引他入局，是想为已经死掉的好兄弟翻案不成？

　　许锡被自己的调侃惹得勾下嘴角。

　　但是——

　　下一秒，许锡就正色。

　　黑幕对蜂的事情这么了解，一定和蜂关系匪浅，虽然仍旧对黑幕的事情不明不白，但许锡总归摸到了线头。

　　而这个线头，就存在于‘FUN’商店内部。

　　今天晚上的拍卖会，是个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