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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氤氲-面试-压力测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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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两人坐得近,稍一吸气,就能嗅到对方身上散发的香水味。
那气味幽幽的,元乔不懂香水,闻不出所以然,只觉像朦胧着雾气的雨后山林,就如其主人般,带着亲和的自然气,却又迷离到叫人看不清摸不透。
“你很紧张吗?”
一道低沉带些笑意的男音从对面传来,紧接着目之所及处悄然出现一方纯白手帕。
许是没料到对方如此,元乔垂眸盯着这方纯白略愣一下,才恍惚抬头将视线落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而后,他就发现眼前这个长相漂亮……甚至精致到有些侵略性失真的男人正弯着眉将视线一寸寸贴在他身上,刚见面时的礼貌被眉间缱绻的雾气朦胧,浅淡的瞳孔藏在这雾气中一缩一放,总有种雨中游蛇吻上皮肤的潮湿、冰凉。
见状,元乔带些危机意识往后靠了靠,椅子被动作带着往后,将地板蹭出细微刺耳声。
这原本是细微到几不可闻的声响,但一时间,酒吧内原本惬意柔和的氛围却略略凝滞了起来。
方才还窝在沙发里欢声笑语抽着鬼牌的工作人员均是窸窸窣窣着不再高声。
他们或靠或坐或站,面色各异地将视线毫无目的游荡在空气中,只是细细去盯,就会发现他们游荡着的视线最终的着落点无一不是朝向这边的。
不对劲。
元乔余光瞟过那头,眉毛微不可见一动。
他最终也没有接过手帕,只任由对方伸出手的动作在空气中僵硬着。
因为,他和雷泽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过——有人会将致幻药物或者迷药浸在手帕里,等对方放松警惕后迷晕再实施犯罪。
名声不好的店,诡异的招聘条件,突然僵硬的氛围,再加上眼前这人不加掩饰的视线……
刚刚对他抱有不确定的元乔,此时觉得这人是变态的可能性高到已经可以确认了。
不行,得赶紧逃跑,指不定这变态会进一步做什么吓人的事情。
敲定打算,为了不打草惊蛇,元乔眸中能凝出水的堤防被一层迷惑性的单纯所掩盖。
他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向对方,暗暗却将脚从高脚椅上落在地板上,只稍一转身,就能拉开离他不过十米远的门逃出去。
“抱歉,我——”他想起声就逃。
“话说回来,”却被对面缓缓站起身的人带着笑切断,那方纯白被随意落在地上,“你对我们店里的招聘条件怎么看?”
“……什么?”
“虽然你踏进这家店里就代表了你接受上面的一切要求,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确认清楚才行,比如——”
他的影子墨水般迎头浇来。
感受到危机,元乔眸色一颤扭身欲逃,可终究慢了一步,整个人被他迅身用双臂禁锢回了椅子之中,椅子的前腿被他故意往后离地仰去,连带着椅子上头的人失去自主权,整个重心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比如,”只听他哼笑出声,那双冷血动物般的特异瞳孔沉着歹意在眼前一点点放大,最终,一股氤氲热气在耳边随着呼吸一下一下拨动发丝,“做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可以?”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靠近,喷洒的热气带些潮意。
元乔瞪着眼使劲去挣脱,却只觉重心不稳就要后摔,便再不敢动作,气息吞吐之间,一只带着皮质手套的手从胳膊上一点点攀上,游蛇般带着凉意,将元乔被抚过的皮肤一寸寸带起了汗毛。
最终,那只手停在了雪白欣长的脖颈上。
“回答呢?”他不轻不重用指尖划着元乔的颈动脉,“没有回答,是要我继续的意思吗?”
“放……”
“什么?”笼着薄雾的浅眸在元乔耳边发丝的阴影下带些暗色。
“我说,”元乔颤颤的眸色渐趋被一股平静所压,“放开我。”
一语落地,一股铁锈味的腥气将空气中的幽幽香气盖过,那腥气凝练成刺目血红,顺着元乔一直抵住对方胸口的手颗颗滚下。
寂静中,只觉耳边吐息的热气稍一停顿,反而愈加弥漫开。
“……我知道了。”这声音带着满意的笑静了片刻,才从耳边悠然退开。
但随之而退的,还有维持着重心平衡的力量。
握着沾上对方胸口鲜血的叉子,元乔只觉目之所及处均是向后仰倒的眩晕,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如何动作。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会摔得四仰八叉的时候,后方却传来一个稳住的力,只是相比起变态的力气稍显得弱一些,他整个人还是后仰着倒在了地板上,但好歹不至于摔得叫人爬不起身。
“你们干什么呢?”就听熟悉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我进去换个工作服的时间怎么成这样了?怎么还见血了?不是在面试吗?”
“就是在面试啊米莉姐。”玩鬼牌的其中一个女孩子蹭过来,“这不是在测试抗压能力嘛,看得我脸红心跳的,米莉姐你出来得也太晚了,都错过了!”
“哈?”
米莉叉腰看向缓缓爬起身的元乔,再看看自家老板,“什么抗压测试搞成这样?要不是我赶紧稳住了,人家就要摔了!而且我们面试不就是看对眼了走流程吗,其他人来的时候也没这么复杂啊。”
带着怀疑蹙眉盯向自家老板:“老板,您不会又在欺负人吧?真是的,所以您才总有血光之灾!”
捂着胸口绽开点点腥红的白久不语,只垂眸将视线落在直直瞪着他的元乔身上。
面无表情盯着、带着若有所思蹙起眉、最后倒吸口凉气般捂了捂嘴。
这人,什么表情?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情绪变化?
元乔不明他意,带着探究的意味仔细盯上白久的脸,意欲找到原因。
但下一秒,就见白久玩笑得逞般嗤笑一声,眉眼间缱绻的笑意愈加灿烂弥漫开。
“你——”
见状,元乔愣了一下,瞪得更狠了。
总觉得……很生气!
这个人,绝对在玩他!
“总之,先不说老板您了,面试怎么样啊?”
看出气氛不对劲,米莉拍拍手将注意力吸引过来,“老板,他是不是很符合要求?长得这么出色肯定符合吧?我玻璃心,真不想再发招聘帖被骂了,这几天骗……不,带来的几个都被您给拒了,这次真是最后一个了,没得商量,所以就听我的,先凑合到圣诞节后吧!”
怕白久反悔,米莉吆喝着就要签合同,但没等白久说话,元乔反而别开脸拒绝。
“抱歉,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里的工作。”最后瞪白久一眼,转身就要推门出去。
“别啊,”米莉八爪鱼扯住,“谁来不是新手了?你来就上上酒洗洗杯子之类的,很简单,而且我们都能教你的!”
她朝玩鬼牌的几个同事使使眼色,瞬间,元乔就被四五个人圈住无法动弹,耳边都是叽里呱啦的劝。
“而且你最近肯定缺钱吧?”见元乔还是顽固,米莉放现实向大招,“不然也不会看到我们的招聘条件还来面试。”
闻言,元乔抵抗的力度渐趋变小,最后呆呆站着看向米莉,眉间莫名有些桀骜。
“我才没……”她说的没错。
元乔哑然。
“所以啊——”
米莉帮他把被扯得有些皱了的衣服理好,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干嘛不赶紧的把钱赚了?一百一小时诶,这是天价了吧?也就这几天忙我们才放血招人,平时谁有这个机会?而且你也别觉得这工作拿不出手,等你赚够了就把这工作踢了嘛!谁和钱过不去啊,你说是吧?”
虽然感觉被引导了,但她说的很有道理。
而且元乔确实也没办法找到其他高薪而且日结的工作。
只是……
“我……不会出卖人格和身体!”这是元乔的底线。
闻言,米莉愣了一下,随即,酒吧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你把我们酒吧当什么了?我们又不是招牛郎,又不是在这条街的都是卖身的,卖身违法啊,这些年整治干净了,我们可守法了!”
实话说,元乔反而有些意外,毕竟招聘条件上写成那样,而且,老板还这么……
再把视线移向白久,元乔发现他面上的不正经已经消散干净,正在吧台里面擦拭酒杯器具。
修长的手指划过桌上被弄乱的刀叉,当啷作响,垂下的眼睫将那双略带侵略性的浅眸盖上阴影,眼下的小痣随着眼睫扑闪颤动,唇边浅淡噙着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感知到元乔的视线,他冷淡抬眸扫过这边一眼,便兴致缺缺了不欲再看,仿佛真如其他人所说,他刚刚做出那种……的事情,真是为了那个让人没办法理解的压力测试。
“行了行了,你就留下吧,就这么定了!我看老板也没问题。”瞥见元乔稍有动容,米莉赶忙一锤定音。
确认合同成功签好后,才有空瘫在沙发上。
……
元乔本打算今天晚上就开始工作挣钱,但白久表示不着急,让他明天再来。
目送着元乔离开,酒吧内的工作人员开始为夜晚做准备工作,米莉从沙发上爬起身,靠着吧台坐下,带些审视盯向还在擦杯子的白久。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见米莉久不做声,白久淡淡扫她一眼,手中动作不停。
“我只是突然有种被老板您坑了的感觉,怎么想都有这种感觉。”
米莉撑着下巴有些懒洋洋的,但眼神带着敏锐,“就算最近人流量比较大,但我们也不至于忙不过来,您让我这两天动不动发帖招人干什么?帖子还利用算法只推给住在附近的人……您不会从一开始盯上的人就是元乔吧?”
白久轻笑一声,并不应答。
米莉吃准了自己这个猜想,继续往下说:“不然的话,之前那几个看着比元乔更有眼色的过来面试,您干什么看都不看一眼就叫人家回去?所以肯定是我想的这样!”
“或许是我对元乔一见钟情了呢?”白久用指尖滑过杯缘,带出细细摩擦声,“你没把这个可能性考虑进去吗?”
“一见……”
闻言,米莉愣了一下,转而被逗笑般猛然拍起桌子,“什么鬼?我可没听说过老板您是同性恋!扯谎也要费点心思嘛,毕竟旁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作为下属的我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啊?还同性恋……哈哈!”
笑够了,抬眼却见白久眸中不见波澜地盯过来,眼中朦胧着的迷雾徐徐散开,暴露出不开玩笑的正经。
见状,米莉面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就嘴角一抽:“不……不是吧?”
白久不语,还在盯,眸中残存的笑意一点点消散干净,变得如摄食般不留情面,像是在为她刚刚的无礼嘲笑而不给台阶。
“呃……抱、抱歉。”
米莉被死亡凝视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她摸摸被视线冻得有些痛的侧脸,“是嘲笑您的我该死,您……您狠狠扣我工资吧!别这样盯着我了,我真受不了。”
见她还算有眼色,白久这才把视线移开。
“只是顺手的人情而已。”
晌久,白久眸中的笑意才重新晕开。
他将被擦得反光的杯子对向暖色灯光,一道粼粼带着迷离的波光映在脸上,“忙完最近的事情之后,律律小姐就会闲下来了,我想,如果闲下来后就能见到想见的人,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律……律律小姐?”
米莉略显震惊,“不是,元乔就是律律小姐一直监听的人?世界这么小的吗?居然离我们店这么近,怪不得律律小姐最近总爱来这里,平常几个月不见一次……”
“不过——”震惊过后,她带着怀疑觑起眼,“老板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难道您最近能不能升迁和律律小姐有关?”
白久没有立刻应答,只将杯子放下,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才堪堪放稳,就被他意欲收回的手碰倒。
杯子咕噜着从吧台上滚动,最终在地上摔得细碎。
刺耳碎裂声中,只听他悠然叹了一声:“想要点什么东西,就是得绕圈子才行啊。”
“不过很巧合,我也受熟人所托了……”
“熟人?老板您还有我不知道熟人?”米莉来了兴趣。
但还没等她深挖下去,就听门口传来一阵推门声。
现在还没到开业的时候,见状,两人带着疑问将视线悉数向门那头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