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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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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曲述投来的那道,仿佛看见公猪上树了般一言难尽的眼神,徐珩野咳嗽了两声,战术性地收敛了些许窃喜的嘴脸。
他的呲呲小笑刚告一段落,会议室的大门就被人从外轻手轻脚地推开。
“徐总......”陈书禾像只刚成精的偷油老鼠,一张脸卡在窄窄的门缝之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格在徐珩野的身上,若有似无地透着股心虚和紧张。
“嗯。”徐珩野抬眸,嗓音压得极具磁性,“有事?”
好不容易盼到上司怪笑终止,正撸胳膊挽袖子,打算全身心投入面前文件之中的曲秘书,在听到相识多年的徐总,竟发出了胸腔中宛如有一整个阿卡贝拉乐团为其和声的低沉声音,不禁身子一僵,瞳孔骤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如此诡异的现象,让曲述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万恶之源徐珩野,扫向飞来横祸陈书禾。
然而这两位当事人神色如常,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陈书禾带着几分怯意,探出了躲在门后的脑袋,支吾道:“徐总,您之前说我主要负责多吃二两米饭......我想问一下,该去哪里打饭啊?”
闻言徐珩野淡定地抬腕看了眼时间。
随即略显不满地望向陈书禾,训斥道:“现在还不到十点,是吃饭的时间吗?满脑子都是二两米饭那点儿事儿,你到底清不清楚这个时间段你该做些什么?”
徐总往日淫威再现,让陈书禾刚探出没多久的脑袋,又立马龟缩了回去,“对不起,徐总,我第一次做助理,没什么经验......”
陈书禾这话可谓是半滴水都没掺。
他连做人的天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工作经验了。
徐珩野听着此刻被门板遮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的道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工作经验,连生活常识都没有吗?”
说到这,他停顿了几秒,然后才拔高音量强调道:“现在是上午茶时间!”
听到这话的陈书禾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被当作牛马奴役了多年的曲秘书险些身子一歪,从凳子上摔下来。
那一秒,曲述向来波澜不惊的眼中,充斥着对徐珩野这个无良上司的疑惑、讶异、不满、怨怼......
最后他还是忍住没有出声来痛斥命运的不公。
但藏在桌子底下的拳头还是诚实地越捏越紧。
曲述不小心弄出的声响,并未引起徐珩野和陈书禾的过多关注。
换句话说,陈书禾一心在下午茶,徐珩野一心在哄陈书禾,两人谁都没有在意曲秘书的死活。
为了让陈书禾感受到自己这个领导的气度与温情,徐珩野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陈书禾转了一笔钱,并十分潇洒道:“今天是你上岗第一天,理应庆祝一下,作为你日后的直系领导,今天我自费请大家喝咖啡。”
不等陈书禾回话,他又快速补充,“不要点连锁品牌,订楼下那家咖啡店,豆子要他们家的巴拿马翡翠庄园红标瑰夏,今天参会的有三十二个人,算上你自己,一共三十三杯,现在去的话,会议开始前刚好可以买回来。”
徐珩野眯眼一笑,“辛苦你跑一趟了,陈助理。”
“不......不辛苦。”正在心里不断复述着那什么巴拿马翡翠咖啡豆的陈书禾,被徐珩野这颇为诱惑的粲然一笑给晃了神,到嘴边的话都顿了一下才说完整。
“那快去快回?”徐珩野循循善诱似地轻声挑眉。
如果这场四目相对发生在24小时之前,那他绝对会恶寒无比,倒地抽搐,昏迷不醒。
但经过一整夜沉淀,他已经悟透了陈书禾对他多的那一丝,超脱了普通上下级关系的究竟是何种情感了。
是欣赏!
是崇拜!!
是偶像!!!
昨天事发突然,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惯有思维。
今天再仔细想想,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纹在身上,就一定是性骚扰吗?
那纹关公的,纹C罗的,纹米老鼠的,那不全乱了套了。
如今想通了陈书禾这只呆头鹅的小心思,再回看这人某些行为,倒也谈不上什么反感了。
不仅如此,看见对方那些不经意流露出的,被他的魅力所折服的举动,他甚至有种从未体会过的暗爽。
那跟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赞赏都不同。
仅仅是对视下的一瞬语顿,也能让他的征服欲和虚荣心得到极大地满足,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原来做男人的超级英雄,还挺别有一番风味的。
一大早就宣誓要效忠徐总的陈书禾,现下一腔热血可算有了用武之地。
他难得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说话,“好的,徐总,我这就去买!”
眼看着重点保护对象跟喝了脑白金一样,脚下生风,手脚麻利地闪出了会议室,徐珩野就准备长舒一口气,松缓一下为陈书禾紧绷了许久的神经。
然而还不等他把上扬的唇角抚平,会议室大门就再度被人一把推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加载了一会儿,门口的陈书禾才有些难为情道:“徐总,咖啡太苦了,我喝不惯,我那杯能换个稍微甜点儿的吗?”
徐珩野吊着一口气,微笑道:“当然,你想喝什么随意。”
“谢谢徐总!”
这次陈书禾离去的背影看起来更加欢快,活像只要去小卖店买火腿肠的宠物狗。
徐珩野吊在胸口的这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直至确保陈书禾不会再半路杀回来,他才如释重负地收起了商业微笑,变回冷漠资本家的原形。
他面无表情地靠坐在会议长桌的主位,单手拿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翻阅着堆积的未读信息。
没了陈书禾这个多余零件,徐珩野和曲述就像是两台各司其职,高效运转,重获新生的机器。
但今天其中一台故障灯频闪。
一向寡言少语,连表情都少的可怜的曲秘书突然开口道:“昨天之后陈书禾又骚扰您了吗?需要报警或者联系律师吗?”
徐珩野抬头瞥了眼曲述,然后又垂下眼,一边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一边问:“怎么突然这么说?”
曲述回答:“昨天直到下班离开公司,我都没有收到您让我通知陈书禾第二天照常到岗的消息,但刚刚在贾经理面前,您说是您让陈书禾回来上班的,还把陈书禾调任到了总经理助理的岗位。不仅如此,您和陈书禾还互相添加了私人联系方式,还因为他的入职请会议成员喝咖啡。”
说到这,曲述的肺活量达到了极限,他不得不停下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剩下的所有话凝缩成了一句。
“感觉你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徐珩野早在曲述的话说到一半时,就放下了手机,专心致志惊叹曲述那完全可以去小巨蛋开演唱会的逆天肺活量。
这会儿听完曲秘书的全部发言,他忍不住感叹,“曲述,你上辈子是个快板吧?怎么做到嘴皮子一张一合,就能噼里啪啦蹦出来这么多废话的。”
正绞尽脑汁想要向徐珩野伸出法律援手的曲述,被当事人这话呛的一噎,张了张嘴再没凑出半个标点符号,正义之心碎了满地。
调侃归调侃,徐珩野确实没想向曲述隐瞒陈书禾跳桥的事。
毕竟曲述既是他在公司的左右手,也是他私底下的好朋友。
于公于私都应该知会一声。
于是徐珩野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探身离曲述更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不过你还真猜对了,昨天下班之后,我确实和陈书禾建立了点不为人知的关系……”
“你们俩睡了?!”不等徐珩野把话说完,曲述抢先说出了心中的答案。
对上曲述那双因震惊而瞪的溜圆的眼睛时,徐珩野瞬间拉远了和曲述的距离,撇嘴“啧”了声。
“我和陈书禾俩大老爷们,你老把戏份给安到床上干什么?男人和男人凑一块,除了上床没事儿干了?”
曲述有些尴尬,他找补道:“主要陈书禾昨天在您办公室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想歪,尤其是您今天来上班的时候,还穿着昨天那套西装……”
“而且昨天您还不待见他,今天就因为他请大家喝咖啡,很难想象除了□□……还有什么能这么迅速拉近两人的关系。”
徐珩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痛心疾首道:“曲述啊曲述,亏你还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和我徐珩野这种正人君子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的人,怎么能把我和陈助理产生的羁绊想的那么龌龊呢?迅速拉近关系有很多种方式。”
他掰着手指头给曲述举例,“比如拜把子,拜了把子那可一下子就升级成了异父异母,但得同生共死的亲兄弟了。”
“还有还有,同担听说过没?偶像的力量可以让天南海北的陌生人,成为最有爱的一家人。”
“再比如,救命之恩,命都是人家的了,还谈什么你的我的他的她的它的?”
认真听完徐总的举例,曲述狐疑道:“所以昨晚你和陈书禾结拜了?”
徐珩野果断摇了摇头,“我习惯做独生子女了。”
曲述若有所思,“那你发现你和陈书禾是同担了?”
徐珩野微笑着否认,“这辈子能让我担的只有扁担和责任。”
曲述薄唇紧抿,好半天才表情怪异地说到道:“陈书禾救你命了?”
如果说陈书禾是徐珩野的救命恩人,那曲述就理解了徐珩野对陈书禾的态度了。
可徐珩野这种胆子又小,又惜命,自觉远离一切危险因素的人,真能遇见可以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意外吗?
在曲述质疑的目光中,徐珩野郑重地摇了摇头,随后掷地有声道:“是我,我力挽狂澜,悬崖勒马,扭转乾坤救下了陈书禾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