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表》火树成慈

96、再写《琵琶行》

　　序

　　千年之交，已卯重阳，拜诵乐天先生《琵琶行》感其言辞，悟其伤情，实摄人心。问天下，乘风者几人？孰尝不处逆境？适逢师使予译之。觉若以陈句译之，俗，遂以五言复写七语，以抒予之陋见，凡八百言整，较乐天先生之作差之远矣。若乐天先生九天有知，万望莫咎其失。

　　浔阳秋瑟瑟，江畔夜送客，枫叶伴荻花，依依不肯舍。
　　下马复登船，举杯强言欢，只恨惨将别，浊酒无管弦。
　　忽闻仙乐声，悠悠清风纯，停杯倾耳聆，似得知音人。
　　酒尽曲未终，无言默默听，主人不思返，水手樯橹停。

　　寻声移相近，未见弹琴人。声停无言语，蕻花暗吐香。
　　千唤万唤出，娇柔半遮面，转轴且调弦，未弹情先浓。
　　弦弦思绪出，平生失意情。信手续续弹，往事重浮心。
　　轻拢慢慢捻，抹撮按拨挑。先为《霓裳曲》，曲罢弹《六么》。
　　疾风嘈大弦，切切私语音。错杂嘈切弄，金珠敲瑜瑾。
　　悄悄莺花语，如鸣春涧中。幽咽滴水泉，冷涩悲意重。
　　泉水冻不流，凝绝断弦声。脉脉幽愁恨，无声胜有声。
　　忽听水浆迸，恰似银瓶破。铁骑骁勇突，金戈交相错。
　　当心定曲终，四弦裂帛同。船舫悄无息，尽在不言中。
　　暮夜全无星，一江映月影。本是共婵娟，天涯各漂零。

　　放拨整衣裳，起身敛旧客。伤怀无限事，一江秋水东。
　　自幼住京都，娇色倾皇城。十三学琵琶，才情无语伦。
　　曲罢服善才，秋娘妒嗔深，纨裤与膏粱，红绡缠头争。
　　击节碎银篦，翻酒污罗裙，春宵时易度，秋风接月临。
　　年年复欢笑，光阴何曾停？兄弟从军去，妹妹皆殒命。
　　人老颜色改，子弟不问津。委身商人妇，冷落旧门庭。
　　商人图重利，不顾儿女情。浮梁买茶去，三月无音信。
　　寂寞守空船，重游旧风景。天高江水寒，绕船赏月明。
　　重抱琵琶弹，请月作知音。曲到伤心处，想起旧事情。
　　青春不复返，好梦更易醒。不觉涕阑干，堪叹奴薄命。

　　听君琵琶语，寥落心中意。闻君沉吟言，叹息复唧唧。
　　天涯同沦落，东西各游离。相逢已不易，何必曾相识。
　　去年辞帝东，至今已两年。胸中多郁闷，卧病浔阳城。
　　寄意山水间，怡信养残生。奈何山河荒僻，枯木杂草生。
　　啼血杜鹃语，哀啸老猿声。终日充双耳，何曾丝竹闻？
　　江边失意重，潮卷浊浪奔。冷雨敲窗紧，夜寒被未温。
　　宅外绕苦竹，黄芦掩重门。竹本清高士，来伴落难人。
　　春江花满提，不只谁人耕。秋夜嫦娥影，但问谁能捧。
　　取酒怆然灌，难浇胸中愤。一腔报国志，济世恨无门。
　　嘲哳村间调，长恨歌无声。呕哑牧童笛，更添愁几分。
　　今宵琵琶曲，天山耳难闻。终朝耳迷恋，须臾辟混沌。
　　请君莫推辞，拨弦复铮铮。为君赋《琵琶》，知音劳相赠。

　　听我断肠事，感我《琵琶》诗。无言郁郁立，寒霜打青丝。
　　却坐促转弦，弦转更凄凄。银河以天泄，苦水万丈急。
　　嘈切含悲绪，满座皆掩泣。悲音绕梁回，泣咽无声息。
　　座上谁最哀，席间涕淋漓？江州白乐天，泪湿浔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