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春种千重绿，南来一船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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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的喧闹散去得很快，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了，日子还得继续，土地不会因为过年就自己长出庄稼。
开春后，天气乍暖还寒，舒家的重心彻底转移到了城外那五亩新地上。
“爹，这块石头太大了，咱们得一起撬。”舒瑾喊了一声，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他和舒安一人拿着一根粗木杠，正合力跟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青石较劲。
舒安应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姿势吼着号子：“一、二、三，起！”
木杠被压得弯成了弧形，发出“嘎吱”的声响，青石在土里松动了一下，终于被撬了起来滚到一边。舒瑾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片依然坑坑洼洼的土地却不见丝毫愁容。
舒欣提着一个陶罐走了过来，里面是柳月晾好的温水：“哥，爹，歇会儿喝口水吧。”
她将水递过去，看着被清理出来被堆在田边的一大堆石头不由得咋舌，这工程量可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欣儿，你来得正好，”舒瑾喝了两口水，抹了把脸，“我跟你说，这地下的土是真不错，你看，黑油油的，捏一把都能出水，咱们的钱没白花。”
舒欣蹲下身抓了一把土，确实如哥哥所说，土质比表层看起来要好上太多，心道系统虽然资本家，但童叟无欺，不过嘴上还是说：“那还是哥你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宝地。”
舒瑾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注意力又回到了土地上：“爹说了这几天把石头清完，就去河边挖淤泥混着草木灰，给地再上一遍肥，咱们得赶在谷雨前把第一批药材种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舒家的小工坊暂时停了工，全家连同之前雇佣的张大叔、王婶几人都一头扎进了开荒的大业里。男人负责挑土、搬石头，女人和半大的孩子们则跟在后面，把细碎的石子捡进篮子里，人多力量大，原本看起来遥遥无期的工程进度快得惊人。
舒欣也没闲着，她借口要去县里药铺看看行情，实则是揣着家里剩下的一点钱去刷新“图鉴”，不过她专门避开了济世堂，去一些较小的药铺。
“掌柜的，给我称十文钱的大青叶种子，对，就要种子。”
“这个是藿香吧？还有没有更干一点的？我想买回去自己育苗，便宜点算。”
“黄连种子也来一点。”
每到一处她都只买极少的量，种类却尽可能多，她将那些或干瘪、或良莠不齐的种子分门别类地装在小布包里，便在回家的路上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进入系统。
她将一小撮藿香种子摊在手心集中精神。
【检测到新物种‘藿香’种子】
【收录成功！【丰收田园】-【种子兑换】列表已更新。】
【藿香种子（系统优化版）：兑换价格10积分/袋。特性：生长周期缩短，抗倒伏性微幅提升，挥发油含量略高。】
舒欣如法炮制，将这次“淘”来的十几种药材种子一一收录进系统。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丰收田园】里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才终于松了口气。
谷雨如期而至。
经过全家和邻里一个多月的苦干，那五亩荒地已经彻底变了样。石头被清理干净，田垄整整齐齐，混着河泥和草木灰的土壤在春雨的滋润下，呈现出一种喜人的深黑色。
舒瑾拿着一张草图正指挥着众人播种。
“靠近水源的两亩按我画的线，一垄金银花，一垄板蓝根，间隔着种。剩下那三亩，两亩丹参，一亩白术。这几样都是咱们膏药用得上的，剩下那些大青叶、藿香就种在田埂地头，不占地方。”
他分发下去的种子，大部分是舒欣用积分兑换出来的“优化版”，夹杂着一些从药铺买来的普通种子。
播种完成那天，舒欣去济世堂送最后一批药膏的存货，想顺便打听一下药材价格的行情。刚进门就听见掌柜正和两个穿着绸衫风尘仆仆的商人说话，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都说百年不遇，谁知道让咱们这代人给赶上了。”一个商人叹着气，“三个州啊，连成一片汪洋，官道都冲垮了，我那船货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漂着呢。”
另一个商人接话道：“货都是小事，人可怎么办？我从南边过来，一路看到的，啧啧，那叫一个惨，拖家带口往北逃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沿途的州县城门紧闭，根本不敢放人进去。”
掌柜的愁眉不展：“这天一热，大水过后必有大疫，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可千万别传到咱们这儿来。”
“水灾”、“逃荒”、“大疫”。
舒欣本身就对这几个字比较敏感，又是这个时间的，按照这个时间点推算看来原书里那场几乎让安河县变成死城的瘟疫，源头根本不是什么天降病毒，其实就是这一场水灾后的并发的瘟疫！洪水污染了水源，灾民被迫迁徙，将致命的病菌带向四面八方。
时间，比她想象的要紧迫得多。
初夏的风吹过田野，带来一片绿色的波浪。舒家一开始舒家院子后随意种的第一批金银花和板蓝根，已经到了采收的时候。系统种子的优势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花朵硕大，枝叶肥厚，长势喜人。
舒瑾带着人抢收晾晒，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药草的清香。他亲自挑了最好的样品送到济世堂，换回了一个钱袋。
“欣儿，你快看！”舒瑾一进门就将钱袋放在桌上，“掌柜的说咱们这批药材是今年他收过最好的，价钱比市价高了一成！加上咱们之前的积蓄，我估摸着有八千多文了！”
柳月和舒安脸上都笑开了花，只有舒欣，看着那袋铜钱心里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就在舒家为丰收而喜悦时，安河县的县门外逐渐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
他们是从南边逃荒来的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官府不许他们进城，他们便在流民区外的河滩上，用随手捡来的破布和树枝搭起一片歪歪扭扭的窝棚。
一开始流民区的居民还抱着一丝同病相怜的心态，偶尔会有人送去一点剩饭。但很快恐惧便取代了同情。
先是有一个灾民倒下了，还没人来得及掩埋，他旁边窝棚里的人也跟着倒下了，症状极为凶险：先是上吐下泻，拉出来的东西跟淘米水没什么两样，人像被戳了个洞的水袋，迅速干瘪下去，紧跟着就是高烧，烧得人说胡话，可没多久身上又变得冰凉。
流民区里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人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念叨着：“是水毒！大灾之后的水毒！碰不得，碰不得啊！”
“水毒”，也就是霍乱。
这个词迅速传遍了整个流民区。
灾民营地再也无人敢靠近，每日清晨都能看到河滩上又多了几个用破草席卷着的尸首。
舒欣时刻叮嘱家人和与他们家相熟的人，让他们入口的水必须烧开，舒安把院墙又加高了一尺，好像这样就能把死亡挡在外面。
舒欣把自己储备的那批金银花和板蓝根拿了出来，混上几味她用积分解锁的清热祛湿的药材，每天熬上一大锅，不仅自家喝，还让张大婶她们带回去给家人喝。
“欣儿，这……这能行吗？”张大婶端着药碗手都在抖。
“喝了总比不喝强。”舒欣回想起前世疯抢的板蓝根和莲花清瘟胶囊，又叮嘱道，“平常出去记得用布遮掩口鼻。”
但是一个人的力量是很渺小的，在医疗发达的现代都无法组织扩散，更何况在落后的古代。
流民区和灾民营共用着同一条河流，尽管大家再三小心，还是有人中招了。第一个倒下的是一个在码头扛活的脚夫，他贪凉直接喝了几口河水，当天夜里他就开始上吐下泻。
恐慌瞬间在整个安河县炸开。
药铺的门槛快被踏破了，所有沾点“止泻”、“清热”边儿的药材在一个时辰内被抢购一空，价格翻了五倍还多。官府终于反应过来，贴出告示严禁居民靠近河边取水，并在几个主要路口设卡，但为时已晚。
县城开始严格控制人员进出。
这天下午舒家的院门被擂得震天响。
舒安从门缝里一看，竟是济世堂的掌柜，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伙计，赶着一辆驴车。
“舒老弟！开门，是我！”掌柜的声音急得变了调。
门一开，掌柜的也顾不上寒暄，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手里提着个鼓囊囊的布袋，一把扯开里面白花花的一片，全是大小不一的碎银子，中间还裹着一个十两的官铸银锭。
“舒小哥！舒姑娘！”掌柜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沙哑，“救急！这是我能凑出来的所有活钱，二十两银子一文不少！我也不跟你讲价了，你家库里剩下的药材我全要了！还有你地里那些只要一熟，不管多少我都收！”
二十两银子！
舒瑾和父母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笔钱，足够在太平年景买下一座带院子的好房子了。
舒欣的心跳得飞快，她没有看银子而是看着掌柜问道：“掌柜的，城里情况很糟了？”
“糟？何止是糟！”掌柜的一拍大腿，“棺材铺的板子都卖光了！我那药铺里一个完整的药方都配不出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不行了！你们家的药材是唯一的指望了！”
舒欣深吸一口气，走到哥哥身边极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哥，留三成救急用的，剩下的都卖给掌柜。”
舒瑾一怔，随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便转向掌柜开口道：“掌柜的您也知道，这光景我们自己也得留点看家。这样，库里七成的药材都给您，剩下的三成我们得留下以防万一。”
“七成？行！七成也行！”掌柜的现在是有药就谢天谢地，连连点头，“快，快装车！”
交易进行得飞快，几大包精心炮制的药材被搬上了车，那袋银子则留在了舒家的堂屋里。掌柜的拱了拱手，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便驾着车火急火燎地走了。
掌柜的走后舒家剩余三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但是舒欣看这情况已经有些急了，如果县里情况都这样，那他们这里肯定只会更加糟糕，想到这舒欣伸出手隔空拂过那堆钱。
【叮！本地钱包入账二十两白银】
【本地钱包余额：两万八千一百四十文】
舒欣马不停蹄的往下翻，所有的中级功能全部都有个小红点，示意她有开通的权限。她想都没想直接对着【济世药坊】点击开通
【叮！本地钱包余额满足要求】
【中级功能【济世药坊】已解锁！您现在可以使用铜钱，购买药方、药材信息及基础诊疗知识。】
“娘，将银子收好吧。”舒欣长舒一口气，便转身回了卧房，前世的那些被隔离的那些记忆全都涌上来了，她第一次对穿越感到如此的害怕。
回卧房后把自己瘫在床上，盯着房梁打开系统并在搜索框上敲下了几个字。
“霍乱，脱水，米汤样便。”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春种千重绿，南来一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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