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临》徽蘅

35、线索

　　客栈众人只在片刻之间便惊吓四散而逃。方才还热闹的客栈顷刻间荒芜一人，独余言蘅四人还留在座位上没动。

　　身着黑袍的人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之间黑袍从身上脱落。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归弩疑惑，不明白这么一个年轻人是得罪了什么人，竟遭遇这般强悍的追杀。

　　年轻人也发现了他们一伙人，情急之下直奔他们而来：“救我！救命啊，救命！”

　　二楼的杀手见此，一个翻身从二楼越下，举起长刀，直劈年轻人的后背。

　　归弩路见不平，抄起旁边的凳子向黑衣杀手身上丢去。

　　凳子砸中杀手的胸口，归弩的力道有些大，凳子直接被砸裂，碎在杀手面前。

　　这一停滞，年轻人顺利跑到言蘅几人身后，哆嗦着“扑通”一声跪下，急迫地请求救援：“各位义士，小人得罪了一些人，遭到追杀。还望各位义士能够搭救，小人当牛做马定会报答！定会报答！”说着他便向几人磕头不停，不敢抬头看一眼，许是担心几人不应，自己便没了一丝生还的机会。

　　而被阻挡下来的杀手见此，冷笑一声，持刀便攻向几人，大约并不把几人当回事，只是要杀之人从一人变成了五人，多费些事。

　　“归弩！”秦启大喝一声，将手边的长剑丢向他。

　　言蘅双目一怔，猛然站起身，却已来不及阻挡。

　　归弩接过长剑，拔剑出鞘，在杀手砍来的一瞬挡下对方的长刀，随后一个用力，将对方逼退回去。

　　他右手转剑，在面前挥了几下，只觉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在空中斩过，劈开气口。

　　“好剑！”

　　“哼，接招！”杀手仅仅片刻错愕，便重新冲了上来。杀手既然接了活，必然不是泛泛之辈，出的招都是要人性命的招式，异常毒辣。

　　言蘅瞥了一眼秦启，她并不担心归弩会被打败，归弩的她亲自挑的，能在搏击场里存活下来又在外历练多年，每一步都是他用血踩出来的，怎会被一个小小的杀手打败。

　　只是秦启……

　　言蘅出神之间，归弩已经见招拆招，将杀手从他们这逼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快些。”言蘅有些着急，催促归弩赶紧结束战程。

　　“好嘞！”归弩一剑劈向杀手的面部，杀手连忙持刀横挡，却不及归弩的力道，被压下半跪在地，归弩趁机腾空一脚踹向杀手的胸膛。

　　杀手被踢到墙上重重摔倒在地，猛吐一口鲜血，而后昏了过去。

　　归弩解决战斗后向几人走来：“阿毒，去找个绳子把他捆起来。”

　　“好！”阿毒见杀手被解决，松了口气，非常听话地看了看，跑向后厨找绳子去了。

　　归弩走到秦启身边，将长剑插回鞘中，双手呈递：“多谢。”

　　秦启并未立马接剑，而是盯着归弩，直到归弩皱起眉头，疑惑着要开口时，秦启才接过剑，幽幽说道：“归弩并不是修士吧，之前倒是没看出来，武功很是不错。”

　　言蘅闭上双眼，果然，他要这么问，这分明是他对归弩的试探。情急之下，归弩必然提剑挡下杀手。他正好能看看归弩的实力。

　　只是须臾，言蘅便睁开双眼，坐下，扭头看向秦启：“我这阿弟在他们十个之中武功数一数二。若记得不错，伯父家先前是做生意的。阿弟自小练武，这么多年，本事倒是不小。”

　　归弩登时才明白过来，顺着言蘅的话说：“是啊是啊。不然家里怎么派我出来接阿姐呢。呵呵呵呵……”

　　“哼，也是。”秦启冷笑一声，倒是没再在追问。

　　阿毒很快从后厨找到一根长绳将那晕倒的杀手绑了起来。眼见杀手被控制住，年轻人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几人面前，拱手作揖：“多谢几位义士，多谢！”

　　秦启侧目打量一番年轻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遭到追杀？”

　　“我，我只是一家商铺的老板，得罪了一个大客户，便，遭到了追杀。”

　　言蘅微微摇摇头。这人不该在秦启面前撒谎，他的演技显然异常拙劣，连她都骗不过，又怎么可能骗得了常年走在生死之间见惯尔虞我诈的妖人屠首领呢。

　　“我们救了你，你却对我们撒谎。若事实与你所说恰恰相反，我们岂不是助纣为虐，倒不如现在将你送去官府，自然有人能查清楚事实如何。”

　　言蘅左手撑着头，看着正对面的年轻人，添了一把火：“既不信我们，方才又何必求我们搭救。对救命恩人不告知详情岂不是陷我等于危险之中。正如我好友所言，你恐怕并非良人，早日送去官府当为上策。”

　　“不是，不是的，诸位大侠。我，并非我不信任诸位。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我若告与诸位，恐怕诸位连这纶城都逃不出去。若因我丢了性命，我此生都将偿还不起诸位的相救之恩啊。”年轻人说着便流下了泪水，瞧着倒不像是说谎。

　　言蘅冷眼看着，此人所说不失为一种原因，可绝不是主要原因。此事恐怕确实不小，他不敢告与陌生人。

　　言蘅后退一步：“既如此，你现在又为何不愿去官府，让官府替你做主，却跑到城外，是想逃往何处？”

　　年轻人用灰色布衫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哽咽回答：“我……此处官府做不了我的主。我欲前往皇城，寻个机会向上官告诉。”

　　秦启眉头一挑：“你连纶城都逃不出，又如何确信自己能去到皇城。这杀手迟迟不回去复命，他的上方难道不知出了意外？难道不会派出更多的杀手来追杀你？看你一点功夫也无，怎敢笃定自己能越级告诉。即便你千辛万苦去到皇城，也无法确定上官能管你的小事。”

　　“这不是小事！如果皇城的上官知道了，一定会管！”年轻人有些激动，当即反驳秦启。

　　秦启眸色微变，微微蹙眉：“正如我先前所说，你或许根本去不到皇城。”

　　年轻人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方才的争辩劲顿时消散，死灰一般没了生气。

　　“就连此处，你也待不了了。不要多久，这杀手的上方便会寻来，届时你会逃无可逃。”言蘅看着年轻人，见他像是走入了死胡同，见到漫天的阴霾，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侧目看了一眼归弩，归弩心领神会，对年轻人说：“既已无路可走，不若将实情告与我们。若日后有机会，或许我们还能替你报仇。”

　　年轻人瘫软倒地，良久，他才开口说出自己的秘密。

　　“我叫陆元房，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从土匪寨里出来的人。年少读书，却无人举荐，家中也无亲人，人生无望之下我欲投崖自尽，幸得寨主相救，落草为寇。寨主见我是读书人，没让我跟寨里人做强盗之事，只是让我教寨里小孩读书写字。我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可一切都在半个月以前变了。”

　　“发生了什么？”归弩问。

　　“半月前，寨主带着山里的兄弟们看上一队人马，对方看起来人不多，却运送着几十架木箱货物，想来里面财宝不少，便趁夜杀人劫货。次日我跟着寨主看了货物，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大批粮食。寨主并未想太多，可我却觉得不对劲。西咯山脉里除了我们这些土匪就没有别的人了，怎么会有人将这么多的粮食运进山里。”

　　“我不知道这些货物的主人是谁，但不论是谁，想必目的不正。可或许它的主人是猜到了货物是被土匪所劫，仅仅几天，纶城的官府便集结了剿匪大军。这次的剿匪力度比先前大了几倍不止，我们寨子很快被打散。寨主眼见突围无望，寻机会让我逃了出来，他认为我是个读书人，肯定比他们这些土匪更值得让人相信。若我能将这些事上报给更高层，或许还能为他们报仇。”

　　言蘅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些货物会不会就是她先前发现的一直从金城运至纶城的。只是她看到的货物都是由专人甚至是军士护送，为什么陆元房所说却是没多少数量的普通护送者。

　　货被送进了西咯山脉，究竟要做什么？

　　秦启听了陆元房所说，心中也有了不好的感觉。大批的货物被送进了西咯山脉，此处又离镇西军所在不远，莫非是镇西军有了异心？此事应当尽快报给皇城知晓。

　　“你且先跟我们入城，过些日子，我会给你个去处。”秦启看着陆元房，他得保着陆元房作证人才行。

　　陆元房大惊失色：“入城？你们，你们想将我交给官府？”

　　秦启冷眸盯着陆元房：“你不是想见上官吗？跟着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你见到上官。”

　　言蘅侧目凝视秦启，心中隐隐担忧。如今已到纶城，不日秦启必定会跟妖人屠的人汇合，或许还将会使用翟扇的力量寻找她，那时再想脱身就难了。归弩和阿毒更是不能待在他身边。

　　看来她得尽快想办法和秦启切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