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她不乖了》茫茫点星

4、她心不甘

　　回了侯府，慕时萤本来还想清理完这两天府内事务，却被齐则推去休息。

　　府中的大管家进来，瞧着慕时萤躺在床上，一时不免担忧：“夫人这是……”

　　“老虞，夫人怀了身孕，今后不易过多操劳，府中事务，今后需要你多上心。”

　　老虞听了，眼中一亮，忙贺喜：“哎呀，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小的恭喜侯爷，恭喜夫人。咱们这些奴才，过不了多久也要迎来小主人了。”

　　老虞是府里老仆，也是府中管家。

　　他是位忠厚的好人，慕时萤才嫁来时，给过不少关照。现下看他因着太过高兴，来来回回道喜，听得慕时萤心里也添了几分喜气。

　　要说本来也是一件大喜事，只因那书，害得她心里一直沉闷闷的。

　　齐则跟老虞简单交代完事情，就去忙这两日积压的公务。

　　而她则躺在床上，听老虞讲府中事务，进行定夺即可。

　　她平时勤快，即使走了两天，事情也不多，很快就处理完。

　　周围安静下来，老虞又忍不住贺喜：“如今，夫人有了身孕，可真是咱府里第一大喜事，只怕侯爷心里都有乐坏了。”

　　齐则很高兴吗？她看不出来，从昨天她就没见齐则怎么笑过。当然，他这人平日里也不爱笑就是了。

　　齐则对她就是这样，说好算不上好，不会像书中写着对慕妍那样，不会因她牵动情绪，更不会将她捧手心里生怕受一点委屈。但也绝对说不上坏，侯府夫人该有的待遇，一样不差她。

　　慕时萤想了想，忽然想起个词“客气”。对，齐则待她相当客气，不过也不怨不得他，哪怕演得再好，内里依旧是那副无聊沉闷的样。

　　“夫人，这是怎么什么？”

　　慕时萤哑声笑了笑，这府中人人都以为她性子活泼，以至于她稍一安静皱下眉，就觉得出了事。

　　慕时萤看着旁边的老仆，这人陪了齐则多年，想来比她更了解齐则。慕时萤终究忍不住问道：“虞总管，侯爷他真的高兴吗？”

　　对，那本书说了，齐则不喜欢她，只是拿她当慕妍的替身。但万一那本书说的不全对呢，她岂不是自寻苦恼。

　　老虞笑了几声：“夫人真是多虑了，侯爷怎么会不高兴？你可是他三书六聘迎进门的正妻，你怀的可是他第一个孩子。”

　　老虞笑得爽朗，连同慕时萤心里也多了些底气。

　　“夫人若是有疑虑，大可问问侯爷，定会得到您想要的答案。”

　　说完这句话，老虞带着一堆东西走了。

　　老虞刚才的话点醒了她，想了那么多，终归是她在想，万一齐则他也很高兴呢。有些事还是要问一问，好歹成婚两年，总不能没半点心动吧。

　　暮色四合，侯府的灯笼次第亮起，将回廊映得影影绰绰。慕时萤倚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卷。

　　“夫人，该用晚膳了。”丫鬟轻叩门扉，声音穿过雕花木门传来。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将早已看倦的书放下。

　　穿过回廊时，她远远看见齐则已经坐在膳厅。他背脊挺直如松，侧脸在烛光下棱角分明。察觉到脚步声，齐则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依旧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澜。

　　“侯爷。”慕时萤福了福身，在他对面落座。

　　“身子可还爽利？”

　　“我很好，侯爷不必担忧。”

　　慕时萤看着膳桌上摆满了滋补的菜肴，分别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齐则，另一杯才端上，就见齐则制止了她：“我记得女子有了身孕，不易饮酒。”

　　“是我大意了。”

　　慕时萤手中动作停下，心里有了几分欣喜：看来还是在意她的。

　　一时，心里也有了底气：“朝中局势才稳定下来，侯爷现下事务繁多，也不知这孩子来得是不是时候？”

　　“这有什么时不时候的，孩子既然来了，生下便是。”

　　慕时萤心里给自己一抽，这问的什么话，难不成齐则还能让她把孩子打了不成。这样弯弯绕绕地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侯爷……”她鼓起勇气，声音却低如蚊呐，“关于这孩子，你怎么看？”

　　齐则执箸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瞬，他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侯府后继有人，是喜事。”

　　喜事。他说的是“侯府”的喜事，而非“我们”的喜事。慕时萤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失落。

　　齐则话音一转，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只是……”

　　慕时萤心头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

　　“只是我担心你身子受不住。”齐则的目光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眉头微蹙，“前些日子你还总说头晕，李大夫开的补药可按时吃了？”

　　慕时萤一怔。她上月确实有些不适，但不过是随口一提，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事。

　　“侯爷……记得这些小事？”

　　齐则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轻咳一声掩饰道：“府中账目都要经我过目，自然记得。”

　　这解释合情合理，可慕时萤分明看见他耳尖微微泛红。她忽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人轻轻为她掖过被角。她昨晚回绝了齐则，当时还以为是做梦，如今想来……

　　“侯爷昨夜回过我的房间？”她脱口而出。

　　齐则的手明显一僵，随即若无其事道：“回来拿东西而已。”

　　他昨晚初听这消息时心里觉得没什么，结果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想到慕时萤才落了水，又有着身孕，一晚上回去了一趟又一趟。

　　膳厅里一时静默。慕时萤默默欣喜，齐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或许……他并非不在意，只是不擅表达？

　　“这鲈鱼很鲜，尝尝。”齐则忽然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

　　慕时萤抬眼看他，发现他虽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却比平日柔和许多。她试探着咬了一口，忽然“哎呀”一声。

　　“怎么了？”齐则立刻放下筷子。

　　“有……有刺……”她故意皱眉。

　　下一瞬，齐则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查看：“哪里？我看看。”

　　距离骤然拉近，慕时萤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他的指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动作小心翼翼。

　　“没有刺。”他忽然反应过来，直起身子，“你……”

　　慕时萤仰头看他，眼眸之中是满是亮光：“侯爷紧张了？”

　　齐则怔了怔，随即无奈地摇头：“胡闹。”

　　他的语气却不见责备，反而带着几分纵容。

　　这一刻，慕时萤忽然像扔下了一块石头，她伸手拉住齐则的衣袖，期盼又渴求地问道：“侯爷，其实你很高兴对不对？关于这个孩子……”

　　齐则静默片刻，终于轻轻“嗯”了一声。这简单的一个音节，却让慕时萤眼眶发热，果然，都是她一天天胡思乱想。齐则怎么可能像书里写的那样无情。

　　她的语气轻松了些，跟着聊了起来：“也不知这胎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过既然要培养继承人，最好得是个男孩。”

　　“我倒希望是个女孩。”

　　“其他人家巴不得生一堆儿子，侯爷倒是例外。”慕时萤边笑边为他夹菜。

　　“嗯。生个女孩像你，长得可爱，性子又开朗，不好吗？”

　　霎时，慕时萤脸上笑意凝固，怔怔地看着他：“侯爷，你说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若生个女孩，便取‘雁’字，叫齐雁如何？”

　　他难得笑得温柔，慕时萤却如坠冰窟。

　　「时萤，我更希望生个女孩。若生个女孩，便取‘雁’字，叫齐雁如何？」

　　「咱们的雁儿，长得可爱，性子又开朗，真好，真像……」

　　「阿妍，你见过雁儿了吗？那孩子不管是长相还是性子，都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是我俩的女儿一样……」

　　“啪嗒”

　　玉箸掉落在地，慕时萤慌忙弯腰去捡，却被齐则拦住：“掉了，让下人重新备一双便是。”

　　“侯爷说的对。”她慌乱答着，强撑起一副稳定的神情。

　　下人重新递上，慕时萤却没了用膳的心思，强撑着用完晚膳，只觉得每一口饭菜都味同嚼蜡。回到寝房后，她立刻屏退了所有丫鬟，独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的手摸上小腹。

　　那平坦的腹中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她从小不受重视，于是便想着，将来若有了孩子，定要好好爱她，绝不能让她变得和自己一样。

　　但是谁能想到啊？天意弄人。

　　慕时萤忽而一声冷笑，书里是这样写着的吧。

　　书中她一直暗暗嫉妒慕妍，好不容易嫁了齐则，以为自己能触及慕妍，不想齐则根本不爱她。直到她有了孩子，齐则对她上心了不少。别的人家都想要儿子，偏偏他更喜欢女儿。在她真诞下女儿后，也抱着那孩子不肯撒手。

　　书中的慕时萤高兴极了，一有机会就带着孩子去向慕妍暗中炫耀。直到孩子渐渐长大，才隐隐发现不对。

　　她总觉得齐则在透过那孩子看着另外一个人，但是她没时间去追究了，生孩子使她大伤元气，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她快要油尽灯枯时，慕妍来了，书中的慕时萤没有旁的可信赖的人，最后竟抓住慕妍的手央求她，帮忙照顾自己的孩子。

　　慕妍答应，她欣慰地松了手。

　　可是当她看见自己的女儿和慕妍站在一起时，书中的慕时萤终于反应过来，她的女儿真正像谁？齐则这么多年又是在透过孩子看着谁。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书中的慕时萤不甘地闭上眼，结束了她的一生。

　　“真是荒唐……”

　　慕时萤咬着贝齿，脸上神色晦暗。

　　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落得跟她一样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