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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镜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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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你走,小同桌,不过明天你要帮我请个假,我不来了。”
如果平行时空的两条时间线可以同时进行,那么现在的白袅真的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大梦一场,从未发生。
在原有的世界里,你们知道她的白月光孟尔拿的是什么剧本吗?
我有一个小同桌,她的名字叫孟尔。名字的笔画顺序可比我的简单不少呢,但,她的人生也这么简单就好了。
班主任时常在我们耳畔叨叨,“你们现在正处于高二的关键时期,要好好听讲,认真做题,不负韶华才对得起自己!”
我时常担心班主任这若有若无的话语是不是在针对孟尔,因为她经常三天一小请,五天一大休,请请退退,一周也就囫囵吞枣地过去了。
不过我的忧虑是多余的,毕竟从来没有见到她被请家长欸。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短发女生都这么酷啊。
那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冬夜,也是我第一次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遇到孟尔。
不是在书店,也不是在超市,更不是在公园,而是在福利院。
受人所托,我要去帮大人们做一些慈善。有时会在寺庙里祈福上香,有时也在教堂里吟诗祷告,这一次便是要在福利院给孩子们送一些温暖。
孟尔在我心底的形象一直都是孩子王那种的,因为我经常能看到她在操场与附属小学的孩子们聊的欢声笑语,与他们打成一团。
可这一次她是孤零零的,是一个人的,成为了“被孤立”的代名词。
周围没有一个小孩敢靠近她,她抱着自己带来的生活用品先是放在了地上,仿佛在等待什么降临。未果,就直奔里面的屋子了。
我终究是没有按压住心中的那份蠢蠢欲动的好奇,给了面前的小孩一颗额外的糖果,“我想知道一些这里的事情,你可以告诉姐姐吗?”
小孩十分之懂事,竟然拒绝了我的糖果,无偿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孟尔姐姐做过了什么事,但是院里的哥哥姐姐在我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就告诉我,如果看到一个短头发还戴着棒球帽的大姐姐,就一定要远离她,不要和她有任何的交流。我们都很听话,所以也相安无事,并把这条当作院规,一级一级的传了下来。”
我挠了挠头,又点了点头,示意听懂,并,不想发言。
有点儿难过,却又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
“大姐姐,你是不是认识孟尔姐姐呀?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不如亲自去问她好了,这是避免误解产生的最佳方案哦。”小鬼对着我眨了一下眼,跑着帮我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了一点。
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的。我提着另一半的东西紧跟其后,成功尾随到了院长的办公区。一只脚还没踏入,玻璃杯破碎的声响就在耳边炸开了。
“我什么都不欠你们了!你以为我愿意来这儿?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脸,就敢要这么多‘饭’!”
孟尔用手指戳着院长的肩膀,逼着他连连后退。我竟然还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杯子是她摔的,没受欺负就好。
院长的眼睛此刻瞪着比铜铃还大,涨红的脸颊仿佛有说不完的中年心事。
小鬼还拽了拽我的衣袖,轻声嘀咕,“很少能看到院长红温哇!”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一瞬间都不知道是该捂小鬼的耳朵还是嘴巴了。
不知者无畏,不知者无畏。阿门,院长应该什么也没听见吧。
孟尔听到了背后的声响,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帽檐压了又压,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就走了。
院长也缓过神来了,整理了一下衣领,笑得像个弥勒佛似的朝我走来。
“白小姐,您来我们这小院简直就是蓬荜生辉、回光返照啊。有了你们的捐款,我们一定会让更多流离失所的孩子拥有一个温暖的家!”
可惜我代表的不是个人,要不然我直接一个眉头紧皱、唉声叹气、语重心长。
“院长,这话您可就严重了,不过今日我还有别的场子要赶,就不多叨扰了。祝愿孩子们都能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不用送了,再会。”撂下这话我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面上功夫我可都做全套了,老家伙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院长对着我的背影打了个哈哈,打发走了一旁还在看戏的小鬼,走向了办公桌,把桌上的合同放进了保险箱。
可惜当时的我并没有瞥那么一眼,要不然,最后的结局或许也不会让人痛不欲生。
我追上了孟尔的脚步,还好她没有刻意走的很快,走走停停的,仿佛在怀念什么。
难道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与她有关吗?该不会…她曾经也被这家福利院给资助过?但刚刚她对那个院长的态度,不像是感恩,反而像是求得什么解脱。
抱歉各位,我是颜狗,不占肥头大耳院长那一边,三观跟着五官跑,但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今天来之前,管家伯伯就悄咪咪的告诉我,要注意一下这个院长。果然,没白来!
现在,我的小同桌已经在一棵玉兰树下驻足快有五分钟了,开始缓缓蹲下,徒手在树下好像在挖掘着什么。我便偷偷的躲在另一棵树旁,左手摸了一下外套口袋,微笑,创可贴还有很多,包能送温暖的。
“咳咳,旁边那颗树的守护神也别看我一个人狗刨了,好歹同桌一场,不过来搭把手吗?”
原来她早就发现我了啊,好尴尬,那就去搭把手吧。
我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埋头苦刨,小声辩解道:“这不是怕撞破你什么惊天大秘密,别说狗刨了,到时候把我给整狗带了,该往哪儿哭去,同桌大人。”念及同窗之情,念及同窗之情,饶我小命一条,饶我小命一条。
“噗嗤,在你眼中,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可恶,用这种玩世不恭的语调打趣我,呜呜呜,真的好心动。
心动时刻总是短暂的,滤镜破碎总是能碎成一地渣渣的。
这家伙,说完就用她那充满泥!土!的右手揉了揉我的头顶!!!
第一,我没带帽子;第二,我有洁癖;第三,她是我的白月光。
不要上头。
这怎么能不上头啊啊啊!
孟尔歪头微笑了一下,仿佛看透了我内心的戏份,把自己头上的帽子给摘了下来,用背面轻轻扑了扑我发梢残留的泥土,并把棒球帽扣在了我的头上。
没脸看啊,没脸看,白袅你能不能不蒸馒头争口气,不要脸红哇。
“今天的天气确实是有点儿热,你脸有点红欸,一会去树荫下坐一坐缓一缓。谢谢你陪我挖东西啊,哦吼,可让我找到了。”说完,修长的手指在泥土中勾出了一根黑色的线。
还好她反应迟钝,没发现我们现在就在树荫底下卖力呢,嘿嘿,她感谢我了呢。
黑色线头的最下方是一个已经被泥土糊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香囊,说它是香囊都有些勉强的程度。
“好咯,小同桌,这些土就不用我们管咯,直接走就完事了,我去请你吃冰棍!”
她买了冰棍,我买了瓶水。拧开瓶盖,牵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冲洗,却忽略了她讶然的目光。
直到完全冲洗干净,再用面巾纸擦干,石子在她手背留下的细小划痕也将由我的创可贴守护。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从我的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张创可贴,撕开,轻轻贴在了我的手腕上。
原来我的手腕在不知不觉中都快要肿成一座小丘了,而主人自己却浑然不知,这应该就是xx的力量?
“你怎么会随身携带那么多创可贴?是经常受伤吗?”她微微皱起眉头,轻抚我手腕红肿的地方。
“那你为什么会被那些福利院的小孩孤立呢?是她们害怕你吗?”我追寻她的眼眸,试图寻找答案。
漫长的沉默被一声鸟叫给打破,我们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相视一笑。
那天下午的老冰棍很甜,甜了我一整个夏天,就没有以后了。
这是我们最接近彼此的轨道,也是我余生探寻冰山一角的开端。
我帮她请过假,休过学,可她并没有带我走。
以我未曾设想过的方式,打碎了镜子,落下了帷幕。
所以,这一次。
我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