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之夭柳故事》LuigiVampa

5、第 5 章

　　第二日天刚亮，小六就醒了，见相柳还睡着，蹑手蹑脚地起床，去营地附近采了些药材，用军医帐篷里的药炉熬了浓浓一小碗药，又用随身带的小刀割开手腕，放了些血滴进药里。

　　相柳早已醒了，听见小六窸窸窣窣出去，渐渐走远，才起身泡了壶茶，出了营帐，踏着白雕去了清水镇。返回的路上，相柳感受到手腕刺痛了一下，猜到这家伙又在折腾，进了营地循着蛊虫，感应到小六在军医营帐就找了过去。掀开帘子，看见小六正用小刀割开手腕，紧接着又一阵刺痛传来，相柳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小六拿刀的手，小六“嘶”了一声。相柳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割开的手腕，血止住，才注意到小六拿刀的那只手腕上，衣袖下已经缠上了绷带，有淡淡血迹渗出。相柳立刻松开手，皱着眉，狠狠地盯着小六。

　　小六自知做错了事，低着头不说话。

　　相柳无奈，轻轻解开绷带，灵力抚过，伤口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相柳抬眼看着小六，眼里既有愤怒，又有心疼。

　　“我这不是要走了嘛，万一西炎找你麻烦，你受伤吸不到我的血，好不了怎么办，就想给你留点疗伤的药。”小六有些心虚，低声说。

　　“你不干傻事就是帮我了。”

　　“……”

　　“以后不许放血了，给谁都不行，知道吗？”

　　“哦。”

　　“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身体的秘密，只会把你拆了吃掉。”相柳厉声说。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我只给你…”小六低着头嘟囔。

　　“回营帐去。”相柳拉着小六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等等，药都做好了，我先装进瓶子里再走，要不浪费了。”小六挣开相柳的手，从怀里掏出几个白瓷瓶，把药液倒了进去，递给相柳。相柳接过药瓶，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温热的瓷瓶，眼里满是动容。

　　相柳拉小六回了营帐，就转身离开了。小六看见几案上摆着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一碟酱牛肉，两个烧饼。他拿起烧饼咬了一口，饼皮还是酥脆的，是清水镇他最爱吃的那家烧饼铺子的味道，粥还冒着热气，显然是相柳清早出去买的，怕他吃的时候凉了，一直用灵力温着。

　　小六刚吃完，碗筷就化作晶莹的雪花，融化不见。小六惊奇，心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学会这个法术，这样就再也不怕被老木追着打着去洗碗了。

　　不过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小六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剩下的一天时间他要多做些毒药留给相柳。才跟相柳相处了三天，心里好多话没说出口，此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对自己，是不是也如自己对他一样，可即便如此，前路坎坷，自己放不下玱玹，相柳也不可能背弃洪江，抛弃义军。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口闷痛起来，再加上刚刚失了血，脸色有些苍白。

　　相柳掀开营帐的帘子，看见小六正捂着心口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小六知道自己失态，勉强对相柳笑笑，眼角却不自觉的泛红。

　　“怎么才一顿饭功夫，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相柳嘴上说着，边坐下揽过小六，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抬手给他输了些灵力，眼里满是心疼。

　　“吃得太饱了，肚子有些撑。”

　　“胡说八道。”

　　……

　　第三日清晨，二人走到军营外，相柳抬手帮小六幻回了玟小六的模样。毛球已经等在那里。相柳递给小六一个包裹，小六打开看了一眼，是用油纸包着的干粮和卤味。

　　“拿着路上吃。”

　　小六背上包袱，爬上毛球，转过身看了一眼相柳，立刻回头，拍了拍毛球，故作轻松地说“雕大哥，今天要麻烦你送我一程啦。”

　　毛球扇扇翅膀，一跃飞上天空。小六终于忍不住，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他回头看到相柳坐在一棵大树横生的枝节上，远远望着他。他朝相柳用力挥挥手，心里默念着，“后会有期，相柳。”

　　白羽金冠雕速度极快，日薄西山时，一人一雕已经到了五神山海域。白雕下降，把小六放在五神山附近一处海滩的礁石上。

　　小六抱了抱毛球的脖子，滑下白雕，拍了拍它的翅膀。

　　“毛球，辛苦你了，以后我给你抓好多好多毒蛇吃。”

　　毛球拍拍翅膀，嘎嘎叫了两声。

　　五神山的侍卫看到白雕，如临大敌，都聚过来围着小六。小六目送白雕离去，才对侍卫们说，“我是玟小六，麻烦通传皓翎王，说我来见他了。”

　　太阳的余晖即将隐没在众神山后时，有宫人来请小六。

　　朝晖殿里，小六再次见到那个曾经养大他的男人，依旧一身白衣，只是眉宇间是难掩的沧桑。小六深呼吸了一口，跪倒在地，“草民玟小六，见过陛下。”

　　没有皓翎王许可，小六不敢抬头，却见一双脚在自己面前。

　　皓翎王声音响起，“小六，起来说话。”

　　小六有些诧异，抬起头，皓翎王扶起了他，拉着他坐到一边的矮榻上，“你的腿可好了？”

　　小六点头，不知为何，竟然鼻子发酸。

　　皓翎王仔细打量小六，笑道，“我有个女儿，可是我把他弄丢了。我很想她，想告诉她是父王错了，可她不愿意见我，你说，我的女儿她能原谅我吗？”

　　小六竟然想哭，原来父王还惦记着她。可他又想起了那些流言蜚语，他到底是谁？皓翎王现在这样对他说话，是不是想诱导他，让他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不能确定。

　　皓翎王见小六陷入沉思，知道他的顾虑。悠悠地说道，“我知道，我的女儿听到了很多她和她母亲的流言蜚语，她不再信任我，我都理解。”皓翎王看着小六，和善的问，“你愿意在五神山上住一段日子吗？”

　　小六点点头，“我愿意。”

　　皓翎王笑道，“那便好了。”

　　小六在上山住了十几日，这些日子里，俊帝偶尔他，每次见面，都会问他的喜好，去过的地方，结交的朋友。

　　小六惊奇地发现，皓翎对他曾经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连他的习惯和偏爱的食物，都一一照顾到了。

　　这期间，玱玹来找过他好几次，可他看见玱玹便想起尸蛆噬骨之刑，他还敲断了他的腿，对这个哥哥，他有些提不起兴趣。

　　这一天小六在漪清园里散步，见到一只玄鸟，那玄鸟蹦蹦跳跳来到小六跟前，啄他的头。

　　小六拍拍玄鸟的翅膀，“你长大了，怎么吃得这样胖了？”

　　正说着，却见皓翎王走来，笑着说，“这是我女儿小夭的坐骑，那时她总问我，她什么时候能骑着圆圆飞上天，如今，圆圆长大了，她却还没回来。”

　　小六感受到皓翎王言语中满满的爱意和惆怅，低下头，凝神思索。他明白，既然上了五神山，与皓翎王相认的这一天或早或晚都要迟早要来。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承认，相处了这么多天，小六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俊帝是真心爱护他的。小六假装揉眼睛，擦掉了眼里的泪，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澈。他望着俊帝，盈盈跪下，恭恭敬敬地行叩拜大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俊帝蹲下，扶起她，小六咬着唇，“父王，我是小夭。“

　　俊帝道：“好，小夭，你回来了，小夭，我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小夭扑进俊帝怀中，泣不成声，身体簌簌发抖。

　　小六呜咽着问俊帝为何不去玉山接她，宫女说的是不是真的，问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爹爹。

　　俊帝抬起了小六的头，直视着她的双眼，斩钉截铁地说：“我是你爹！就算你不肯喊我，我也永远是你爹！”

　　小六心中的一块大石落地，喜极而泣，“爹爹……爹爹。”

　　俊帝笑了，扶起小夭，拿出帕子给小夭擦眼泪。可小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小夭一直哭，俊帝便一直给她擦眼泪。

　　夜里，小夭躺在榻上睡不着，她知道父王对她很好，却又总是忍不住回想起想起小时候，娘亲抱着她去见一个红衣叔叔，那叔叔的看向娘亲的眼神，以她流浪三百年的经历来看，实在算不上清白。那眼神，有时她甚至觉得，像是相柳看向她的某个眼神。她明白那意味着什么。而那只囚禁她的九尾狐妖，他虽然可恨，但是他说娘亲和那人的话，他却信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