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
天水相接，群山之巅。
今日的鬼煞府格外热闹。
夙渊知道倾陌喜欢毛茸茸，除却将答应过的小毛球送给了他，连带整个九尾族都被打包过来“暂住”。
归羽被他劈晕后至今未有苏醒迹象，夙渊缠绵病榻力不从心，将九尾族交给鬼煞府倒成了最好的决策。
倾陌头顶小毛球，逮着阿诗不甘追问，“你当真不知香料给谁用了？”
阿诗第三遍重复，“君上要的东西，用在什么地方我哪能过问？”
他从控制中醒来后额头上的骷髅便消失了，夙渊召见过他一面，也只是问了些有关被控制前的细节要事，但到了这鬼煞府中之后，倾陌却一直在关心无关紧要的奇怪问题。
“唉……”
传说中的丑八怪究竟是谁啊！
倾陌失望而归，阿诗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竟隐约心生怜悯，“虽然我不知君上要的香给谁用了，但是……”
阿诗停顿一下，望向屋檐，“但是您府中挂着的这些香囊，气味倒与我所制的安神香相似。”
“香囊？”倾陌这才注意到，屋檐下齐齐挂着一排做工精致的小香囊。
他迷惑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我什么时候挂这种玩意了……”
相比于鬼煞府，他更愿在烟云阁住着，有时见那床铺都觉得陌生，这府中添了什么杂碎物件更是一概不知。
越身摘了一个下来，这香囊也不知挂了多久，已经积落了灰尘，“啧，都是灰脏死了，昙朝，赶紧把这些垃圾清理了。”
昙朝领命，将夙渊辛苦挂上去的香囊又一个个摘下，当成垃圾堆在一起。
阿诗欲言又止，“可是……”
香囊来自哪里他不认得，但香料的味道是为君上特调的那一款不错，他隐约觉得，君上跟鬼煞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乖，来历不明的东西咱不要。”倾陌只当阿诗心疼这些做工精致的小香囊就这么被处理了，拍拍人的肩膀安慰。
门外，鸢木上的小青鸢排排站在一起，一道人影突然窜了上来。
“啾！鬼煞大人，您又来啦？”
倾陌被天道下了任务，彻查来历不明的骷髅印记。他佯装勤快，出了殿门便将工作抛得一干二净，转头又来找小青鸢打听有关妖后的八卦。
“我现在能确定，夙渊真的藏了个情人，只可惜他将人保护得很好，根本不漏风声。”
“那人一定很幸福了。”小胖鸢开始畅想，“妖君又漂亮又温柔，若能被他真心相待，不失为一件幸事。”
“没出息。”倾陌戳了戳它的脑袋，小胖球摇摇晃晃，“你难道不好奇那丑八怪究竟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好奇。”小胖鸢飞到倾陌肩上讨好，坚定跟他统一战线，“这不是一直等着您把他找出来嘛！”
倾陌双手捧着脸颊，瘪嘴委屈，“我试探过好多次都没有收获，还被夙渊耍得团团转！”
他辛苦帮夙渊救鲛人找阿诗和归羽打架，都是为了掀开妖后的真面目，然而忙活半天却只被一句“家里那位”就给搪塞过去了。
“要不……直接去妖宫拜访呢？”小瘦鸢在一旁出馊主意，“都是同僚，妖君总不能把您赶出来。”
倾陌摸摸下巴，其实夙渊闭门不见的概率更大。
鬼煞府，鲛人尾缠着一层绷带，整条鱼绕在阿诗身上，少年推开前来分离他们的煞影卫，振振有辞，“别碰我！我不要和阿诗分开！”
倾陌一回来，便见这鲛人在作怪，冷冷道：“小狐狸是夙渊送给我的，至于你……够做一锅鱼丸汤了。”
他吓唬小孩是一把好手，鲛人倒抽一口冷气，炸起鳞片，抗议气焰瞬间熄灭下去。
“嘁！胆小鬼！”
倾陌回来准备收拾东西去妖宫“探访”，默默打着如意小算盘，昙朝递上来一封信件。
“主上，赤洲城来信。”
他瞥了一眼，碰都没碰，仿若什么晦气的东西，“快扔掉快扔掉，问就是没收到！”
…
妖宫守卫并没有想象中的森严，甚至可以说空荡。
倾陌的如意小算盘再次落个空，正如夙渊所说，他的公务大多数都是沉音代理的。
“君上已经好久没来了。”
沉音怀抱沉重的公务，放下时发出砰一声闷响。
自进门倾陌便没停下四处偷瞄的眼神，字字句句都是试探，“怎么连个侍从都没有，夙渊不爱让人伺候，旁人呢？”
“什么旁人？妖宫只有君上一个主人。”沉音理所当然，更加确信他对君上有不可言说的心思，一个劲儿替夙渊说好话。
“君上一向独来独往，身边绝对没有人，不信您去他家里看看！”
要说鬼煞也是够谨慎的，喜欢一个人不去表白，反倒先将对方身边打听得一清二楚，虽然有些本末倒置，却很符合倾陌的性格。
“家？”倾陌扬起了眉毛，“他家在哪？”
先前听夙渊说家里，他还以为是妖宫，就没有多问。
“在皇城呢，和幻灵司靠得近。”沉音着急为君上的未来谋幸福，“就那个招牌出了名烂的烟云阁您知道吧？君上就住在烟云阁后面那条街！”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怎么？你去过烟云阁？”
“没有啊，我听凡间都这样讲，听说他们老板凶神恶煞，动不动就殴打客人！”
“呵。”
临走之前，倾陌帮她切实体验了一把烟云阁的“待客之道”。
…
眼前是两扇巍峨的雕花大门，纹样细致不失威严，可见设计者的用心。
倾陌一靠近便感受到了天道的气息，踌躇不敢上前敲门，蹲在门前跟两尊石狮看对眼。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地儿有这么大一处宅子？
修长白皙手指勾住门环又多次放下，他苦恼望天，试图说服自己，报复夙渊是应该的，但是在天道眼皮子底下，未免风险太大了。
要不……改日再来？
尚未出师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倾陌刚想要放弃，身后一道声音阻拦了他。
“你是……倾陌？”
他回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大约三十岁的年纪，相貌平平，周身那种温和的气质却不容忽视，身旁还跟了一个抱着大包小包的随从，像是刚刚逛完街回来。
倾陌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人，但对方好像跟他很熟一般，二话不说热情拉着他进了院子，“你是来找米糕的吧，他这会儿在房里休息，我带你过去。”
“啊……？呃……嗯。”
感觉不对劲，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还有谁是米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许是男人实在温柔，倾陌无论如何都没将他与那神秘妖后扯上联系，在他印象中，妖后就该是吃小孩的渗人怪物模样。
男人带他来到了一间小院，院子里种满了草药，与夙渊常年携带的味道如出一辙。树下挂着秋千，看模样应是老旧，却很干净，被人养护得仔细。
隔老远，就听见屋内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唉……米糕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乱跑，昨晚差点担心死我。”
现在他知道米糕是谁了，倾陌显得有些局促，尴尬微笑不敢说话。
如果男人知道和夙渊一起乱跑的人是自己，会不会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推门而入，一股浓烈的苦药味儿扑鼻而来，夙渊倚坐在床头紧皱着双眉，书卷握在手中，不时泄出轻嗽，恬静的小花猫安静窝在腿间。
那双异瞳动了动，抬眼看向来者，“父亲……”
闻言倾陌脚下一顿，再次看向男人的目光有些诧异，庆幸自己刚才还好没有多说话。
夙渊见到他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倾陌？你如何找来的？”
“惊喜吧，沉音告诉我的。”倾陌扬扬得意，后知后觉该当收敛些，“嗯……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
“是……吗？”夙渊不太相信。
先不说他看望病号空手来的，自己这身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也不见他跑来献殷勤。
“你们先聊，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流泽自始至终都很满意倾陌，留给二人独处空间，朝着小花猫招招手道：“糖糕，我们先走，不要打扰哥哥。”
“喵～”
糖糕也是一只棉花团儿软似的小猫，倾陌很想摸一摸却不太好意思，夙渊读懂了他那垂涎的眼神，对流泽道：“不碍事，让糖糕留在这儿吧，倾陌喜欢猫。”
“嗯？”
倾陌自己怎么不知道？他并非喜欢猫，他只是喜欢世界上所有的毛茸茸。
“这样啊。”流泽笑容意味深长，离开带上了房门。
屋里安静下来，倾陌双手抱着糖糕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将脸埋进棉花堆，一会儿又去蹭粉嫩嫩的小爪子。
对于这个第一次到家中来访的陌生人，糖糕似乎很喜欢，没有任何抗拒，敞开了柔软肚皮任他挠。
“糖糕是父亲去年才捡回来的，平日里见人就跑，难得看它对陌生人这样放松。”
“自然得益于我的撸毛手段。”倾陌挠着糖糕软乎乎的小肚子，小猫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他话锋一转，言语犀利道：“糖糕是捡来的，那米糕呢？”
夙渊放下书卷，眼底蒙上了一层笑意，“米糕也是捡的。”
“哦～”
床榻间暖和，夙渊懒得起身，也不必和他拘泥于那些虚礼，拍拍床边示意倾陌坐过来，“父亲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总认错人，没有吓到你吧？”
倾陌紧抱着糖糕不撒手，坐到他身边，“没有，伯父很亲切，所以你之前说的家里人……”
夙渊微微点头，解释道：“父亲被梦魇烦扰许久了，兄长都无计可施，只有阿诗制的香才能缓解一二。”
原来所谓的家里人，不只代表着爱人，还有亲人。
倾陌没有亲人，生来便是孤儿，自有记忆就在街头乞讨，捡些无人要的烂菜叶子果腹，所以下意识忘记了这件事。
糖糕趴在颈间，似乎感受到了失落情绪，抬起爪子摸摸他的脸，贴着脸颊蹭蹭。
倾陌回头亲了一口这懂事的小家伙，故作轻松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误会一场。”
夙渊蓦地没了声响，薄唇紧抿。
“……不是吧？”
异瞳在刻意逃避他质问的目光。
“真的？”倾陌小心翼翼。
“……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