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之反派攻略计划》Gadfly

51、最后之战（1）

　　“很不巧，我带卡罗尔来到这里的时候，教区长告诉我说马修神父已经离开了。他说：‘马修一直有出门远游的习惯，他做事总是独来独往，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也不知他何时才会回来。这样吧，少校，你先把病人安置在这里，等神父回来了，我们会立马通知你的。”

　　阿尔耸了耸肩：“但是我已经等了一个星期了，他们还是没有联系我。米歇尔，很抱歉我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你。卡罗尔是你的弟弟，以后他就交给你了。不管你是想让他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想带他走，都可以。不知道马修帮人治病有没有什么条件，如果他要钱，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帮忙。”

　　阿尔看着米歇尔，表情诚恳地说：“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帮你。”接着苦笑了一下，“我对你的爱，永远是无偿的。”

　　好像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米歇尔感觉心跳陡然加快。

　　可是想到这家伙不久前还把他囚禁在家里，把他当成玩具一样随意对待。心里升起的一点感动之情，又被愤怒所取代了。

　　自从阿尔主动提出和好以后，米歇尔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朋友。算起来，他们一起相处也有五年了。

　　五年是一段漫长的时光。米歇尔对阿尔并非毫无感情，其实在被囚禁之前，他挺喜欢阿尔的。他也可以理解阿尔的所作所为。

　　我真的恨他吗？

　　米歇尔十分了解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即使发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在看到阿尔口中的最后一份礼物时，米歇尔就已经不恨他了。

　　米歇尔不想放过任何能救卡罗尔的机会，他最终决定和卡罗尔一起留在教堂，等神父回来。

　　幸运的是，两天以后，马修神父就回来了。

　　神父穿着黑色的教士服，外表和米歇尔想象中一样，看起来庄严肃穆。

　　米歇尔请求他帮忙治疗卡罗尔。

　　出乎意料的是，马修没有提出任何条件便答应了帮忙。

　　马修坐在卡罗尔所躺的那张床边，伸手轻轻触碰了少年的额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就像入定了一般，他的身体一动不动。

　　米歇尔不敢打扰他，抱着手臂站在墙边等待。

　　半小时后。

　　马修缓缓睁开双眼，他的脸色十分疲惫，站起身来的时候，身体甚至踉跄了一下。

　　米歇尔怕他摔倒，连忙扶住他的胳膊。

　　马修朝他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因这个表情而变得更加明显。他对米歇尔说：“过一会儿那孩子就会醒来了。”

　　米歇尔很想问他，为什么会帮自己。

　　像是能够读取他的心声一般，马修率先开口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帮你，对吗？”

　　“是。”米歇尔实话实说道：“我不明白，我们明明素不相识，我弟弟还是旧人类。你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帮我，大部分虫族应该都很讨厌旧人类，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但我不在那‘大部分虫族’以内，我对旧人类并没有偏见。”

　　“我听说，你以前是一名医生。你帮我，是因为医生的责任感吗？”

　　“医生的责任感......这或许是一个原因，但不是最重要的。”马修凝视着米歇尔，说：“我帮你，是为了赎罪。”

　　“赎罪？”

　　“没错，赎罪。”马修望向窗外，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说：“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这是我隐藏了很久的秘密。现在是时候说出来了。”

　　米歇尔知道，他接下来要讲述自己的故事了。因此没有打岔，默默地聆听着。

　　马修：“十年前我还是医生的时候，曾经救过一个病人，后来那病人出院后，杀了许多无辜的人。你猜他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让我猜？米歇尔心想，难道我认识他口中的那个病人？

　　在脑海里筛选着符合条件的人选，米歇尔陡然产生了一个猜测，抬眼问道：“神父，你说的那个病人……是爱德蒙，对吗？”

　　马修：“没错，你猜对了。”

　　一瞬间，米歇尔明白了马修所谓的赎罪是怎么回事。

　　“我看过水族馆的报道，上面刊登了死者的照片。看到你弟弟的瞬间，我就认出了他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我对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为我的妻子当时也在那个水族馆里。爱德蒙不仅杀死了你的家人，也杀死了我的妻子。”

　　马修悲伤地低下头：“我一直在想，如果十年前我没有救过爱德蒙，我的妻子也不会离我而去。不仅如此，很多无辜的人也不会死去，比如你的父母和弟弟。”

　　得知真相，米歇尔的第一反应是：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巧合。

　　马修说，他之所以救卡罗尔是为了给自己的罪行赎罪，但米歇尔觉得他并没有罪，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病人未来会成为恐怖分子。

　　“神父，那不是你的错，你只不过是尽了身为医生的责任。不管怎样，你救了卡罗尔，我真的很感谢你。”米歇尔说。

　　晚上九点，卡罗尔从昏迷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米歇尔。

　　“哥......”

　　听到这久违又熟悉的声音，米歇尔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他伸手紧紧抱住少年，心情从未如此激动，明明是应该感到高兴的重逢，眼角却情不自禁地湿润起来，泛着淡淡的红。

　　“卡罗尔，对不起，哥哥没能保护好你。”

　　那是个温暖而有力的拥抱，卡罗尔愣了一下，随即也伸手环住米歇尔的脊背。他还是少年的身躯，哥哥却已经发育为成年男性，和他的印象有着些许差别。肩膀好像更宽了，肌肉也更结实了。

　　“哥，你在说什么，从小到大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该向我们道歉的人是爱德蒙才对。”

　　为什么卡罗尔会知道爱德蒙的名字？

　　这不合逻辑，卡罗尔在水族馆被“杀死”的时候应该并不认识爱德蒙才对。

　　像是看出了他心里的疑惑，卡罗尔解释道：“哥，我虽然一直在昏迷，但我的意识并没有消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受到刺激，我好像觉醒了一个超能力。我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任何事，就好像开启了上帝视角一样。”

　　这番话听起来匪夷所思，普通人怎么可能觉醒超能力，但米歇尔在这个世界遇到过更加不合常理的事。他觉得卡罗尔没有理由对他撒谎。

　　见米歇尔沉默，卡罗尔着急地想要证明自己：

　　“哥，我没有在胡言乱语，刚才你和马修神父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马修神父说他救我是为了赎罪，对吧？我在昏迷状态下真的能看到周围发生的事。”

　　他抓着米歇尔的隔壁，心情急切，力气大得让米歇尔感到手臂一阵疼痛。

　　“卡罗尔。”米歇尔微笑着，安抚地摸了摸少年的头，说：“别着急，我相信你。”

　　卡罗尔这才平复下来。在水族馆遭到袭击以后，他就被爱德蒙带走了。爱德蒙没有杀死卡罗尔，因为他想利用卡罗尔来要挟米歇尔，进行神的考验。爱德蒙一直以为卡罗尔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他并不知道卡罗尔觉醒了感知系的异能。

　　五年来，卡罗尔得知了许多常人无法得知的情报。他本以为自己会永远沉睡下去，做一个知晓一切也无法改变任何事的活死人。

　　但马修神父救了他。

　　此刻，卡罗尔只想快点把真相告诉米歇尔，也顾不上做什么铺垫了，开门见山道：

　　“哥，爱德蒙跟你说的关于二号世界的事全都是假的。爸爸和妈妈被他害死后没有重生，爱德蒙骗了你，他是个纯粹的疯子，他做这些事目的就只是为了愚弄你！”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空气里炸开。由于话题跨度太大，米歇尔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

　　原本温情的氛围一下子凝固起来。

　　“那个混蛋......”米歇尔攥紧了拳头，他对爱德蒙的话一直是将信将疑。在叛军基地的时候，他只是为了逃离爱德蒙的控制，才会假装妥协，参加所谓的考验。

　　米歇尔现在可以确定，他当时看到的二号世界里父母只是幻象，他们的幸福生活也是假的。

　　用死者来愚弄活人，这种变态又残酷的事也只有爱德蒙那样扭曲的家伙能做得出来了。

　　真可恨。米歇尔心想，发泄似的用拳头狠狠砸向墙面。

　　那一下砸的十分用力，他的指关节都被磨出了血。

　　“我要杀了他！”米歇尔眼神凶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的。

　　“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从屋外传来。米歇尔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问：“谁？”

　　“是我。”

　　门外传来阿尔的声音。

　　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米歇尔和阿尔的关系变得微妙。虽然阿尔囚禁过米歇尔，但那期间米歇尔并没有遭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被强迫发生身体接触，一开始他是排斥的。可是每次结束之后，阿尔都会抱着他说“我爱你”，即使像米歇尔这样不懂风花雪月的人，听到这三个字，内心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除了偶尔几次外，大部分时候米歇尔和阿尔上床时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他也有欲望，而阿尔的每个举动都能让他体会到快感。说自己完全没感觉到舒服是假的，只是这种欲望太低级了，米歇尔的自尊不允许他变成虫子一样完全沉溺其中。

　　米歇尔讨厌被当成宠物，但是说老实话，他并不讨厌被爱着的感觉。阿尔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真心爱着他的人。米歇尔没办法恨他。

　　恢复自由后，米歇尔也没有拒绝阿尔来教堂看望他。因为阿尔的看我的确只是看望，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举动。通常来看他一眼，说几句话就会离开。

　　米歇尔常常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太正常，像个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看到阿尔，就会回想起被囚禁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不可言说的事。

　　即使他已经离开了阿尔，关于阿尔的记忆却不会消失。那段记忆虽然很荒唐，却也很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