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将至》韫枃

9、冰可露

　　乳白色的烟雾升起慢慢弥散在空中，树对面的烧烤摊开始营业，周围两道上各种商贩都在，居民人来人往。
　　李灵一站起身，将多余快要掉下来的烟灰抖在附近的公共垃圾桶一言不发。

　　她注视着这里繁华热闹的景象，刘海被风吹起。

　　在对面有年轻妈妈拉着女儿的手过斑马线，动作温柔有耐心，小女孩跌跌撞撞走着，最后耍赖张开手喊着妈妈抱，那位妈妈也只是挂着无奈的笑，将她抱起，但眼底深处全是笑意。

　　等二人到了李灵一这边，距离没多远，小女孩看见了她，好奇问着妈妈为什么那个姐姐要抽烟，这不是不好的行为吗？

　　那位妈妈有些仓皇转过头，见到李灵一目视前方，以为她没听见，很认真和小女孩说着话。

　　“那位姐姐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在室内抽烟才是不好的行为。姐姐遵守了规则，没问题的。你以后不可以悄悄在背后议论别人，这样不对的。”

　　女孩有些不解，但听话搂着妈妈的脖子，“知道了妈妈，我等会想吃薯片可以吗？”“你把幼儿园布置的作业写完就可以。”“好。”……
　　两个人谈话声也渐行渐远。

　　李灵一回头，看见母女二人的背影，她轻呵了一声，嘴角下撇，口腔里的烟味也发苦蔓延到舌尖，她的心底满是羡慕。

　　陈扉回那边似乎在忙，嘈杂带着说话声音，没听见李灵一的声音，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这次，李灵一答应下来，陈扉回低低笑起来，“难得李老师和我打电话，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他的话说得满是不着调，带着打趣意味，李灵一甚至可以想到陈扉回得意挑眉，黑眸弯起的模样。
　　李灵一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陈扉回打这个电话。
　　“荣幸之至”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电话那边有人在喊老板的声音，似乎是有事找陈扉回，李灵一蹙眉，麻烦别人的愧疚渐渐升起，毕竟她问的是陈扉回方不方便接电话，现在看来，那边是好像不太方便。
　　“你那边是不是在忙?”

　　“还好，一点小事。等我一下行吗？”
　　李灵一本想挂断电话说你先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嗯。"

　　陈扉回坐在二楼包厢内，旁边的酒保战战兢兢看着他。

　　陈扉回敛眉，带着笑的脸色脩地变得冷淡起来。
　　包厢的光线不是多亮，他对上酒保的视线，扯扯嘴角，手指敲击着扶手，漫不经心问道，“王贺你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醒目？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对不起老板，我这边都按正常程序处理的，免单赔款，但那两位客人非要说来见到您才可以。”

　　王贺也苦着脸，知道老板不想听这些虚话，但底下客人的要求实在是太难缠，紧张低着头，虚虚看着陈扉回。
　　“她们只想见你。”

　　陈扉回看着他的脸，起身，王贺反应跟在他的身后。
　　等下了楼，那两个客人正坐在吧台，见到陈扉回和王贺下了楼，一个捂着腿的男生眼睛亮起来。

　　刚才在包厢，王贺就把情况说明了，b2这桌客人他们的杯子碎了，本来王贺这边说要免单赔偿的时候，随行女生是答应了的，但男生却非说自己的腿被划到了，然后要见到老板来商量。

　　见到男生这个反应，陈扉回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的这单，回忆会免单赔偿或者下次再来会进行折扣。不好意思，让你们产生了不愉快的心情。”

　　陈扉回掀了掀眼皮说清楚该有的态度，单手拿起手机。
　　因为带着蓝牙耳机，耳边李灵一一直没作声，他余光扫了一眼。
　　没挂电话。
　　李灵一是真的在等他。

　　他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从刚才的反应大概就猜到了什么事情， “这边是想怎么解决呢？”

　　那个男生激动抓着女生的衣角，小声嘀咕着什么，女生有些嫌弃，但还是上前，“我朋友想要加你一个微信可以吗？我们什么都不要。”

　　“不行。”
　　陈扉回一口拒绝。

　　女生嗯了一声，回到位置上，男生上前，看着他，带着期待，“真的不可以加一个吗？”

　　“不好意思，我的微信不加陌生人。”

　　“就当交个朋友。”
　　那个男生笑嘻嘻说着。

　　陈扉回冷脸，“抱歉，犯恶心了，我厌同。”

　　他大学的时候单身就曾经被人问过是不是同性恋，也被同追过。

　　第一次很生气，甚至出手打了对方一顿，但经历好多次后他现在已经可以做到平淡拒绝且心如止水。只当是有狗来汪汪汪，人不可能和狗计较。
　　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在传他是gay，还是1。
　　这种话现在还有傻缺相信。

　　这边正在抽烟的李灵一闻言被呛到，剧烈咳起来。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去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顺顺。

　　刚才她就站在花坛边听到了全全程，大概猜到了那个陌生男生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但没想到陈扉回这么直接的回答。
　　“怎么了？没事吧？”

　　陈扉回开口，男生惊讶他刚才还说自己不是gay，厌同，现在又来关心自己，刚才被面前男生拒绝联系方式的心情好了几分，对着陈扉回也回升了些许好感。
　　“我没事的，玻璃没把我溅到。”

　　此话一出，陈扉回脸上没多大的神色变化，因为身高的优势，他可以居高临下看着男生。
　　陈扉回斜睨了男生一眼，对着面前的人扯扯嘴角，乍一看像是在笑。
　　只是他这个笑，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疏离。

　　男生浑然不觉，脸上挂着被关心的憨笑。

　　李灵一那边也只有喝水声音，也没回答陈扉回的问题。

　　“李灵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扉回喊着名字，李灵一才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刚才的问题也是在问她。

　　“还好，我刚才被呛到了。”
　　李灵一解释，陈扉回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李灵一贴心说着你忙你的事情，那边却顿了顿，“抽烟慢点，别那么急。”

　　李灵一看着指尖上的烟，抿唇，不知道陈扉回是怎么知道她在抽烟，像是开了天眼似的。

　　男生这才注意到陈扉回带了耳机，显然是在和耳机那边的人说话。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蠢货。
　　“出了事我们回忆这边会承担，但如果是无理取闹的话，那只能请保安送你们离开了。”

　　陈扉回给上前，整个人的脸阴沉又带着不虞，因为个子高，他看着面前的男生，压迫感极强，似笑非笑，看起来是好脾气地和气说话，眼底的寒光却像是冰渣似的冷漠。
　　“如果不回答的话，我们这边默认前者了。”

　　男生后退一步，有些害怕，拉着女生，女生和他说着话，目睹了全程，“都说了别要微信了，传言又不是真的，好了，结束这场闹剧吧。”

　　女生上前，和陈扉回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不需要赔偿也不要免单。”
　　男生脸上带着懊恼混杂恼羞成怒的神色。

　　陈扉回嗯了一声，等他们结完账，抬了抬下巴，慢条斯理道，“我们这边的事情解决完了，那你们的事情也解决一下。”

　　他看向王贺，面无表情。
　　“有人寻衅滋事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剩下的你来。”

　　“好的老板。”
　　王贺上前，知道老板耐心已经告罄，呼叫着保安，一男一女都有些慌张了，想上前，保安却到了现场，他们只能看见陈扉回的背影然后被强硬带走。

　　等陈扉回到包厢喊着李灵一。
　　李灵一因为刚才陈扉回的话，夹着烟，想了想，倒了点水，将烟熄灭扔进垃圾桶。

　　她喝水漱口，措不及防被陈扉回喊着，含糊不清答应一声，把水吐完，“事情处理完了？”

　　“处理好了。”
　　他往后靠，揉揉眉心。

　　“你还好吗？”
　　李灵一有些犹豫问道。
　　刚才的事情她听完全程，关心了一嘴。

　　“你觉得我好还是不好？”
　　陈扉回闭眼，将这个问题反问抛过去。

　　那边的半天才响起来李灵一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也在思索怎么回答，她也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你也别生气了陈扉回……这种情况证明了……”

　　李灵一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安慰陈扉回。
　　毕竟一个反同的人被骚扰，肯定现在心情难过到爆炸。

　　“证明了你长得很不错。”
　　随着李灵一的话说完，她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就是因为你长得很不错才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你别生气了，有的人就是没脑子的。”

　　陈扉回没做声，李灵一的话很真诚，他轻轻啧了一声，笑起来莫名其妙冒出一个问题。
　　“长得好看？那我和我酒吧的乐队主唱哪个更好看点？”

　　这个情况，肯定不能太较真。
　　李灵一毫不犹豫，“肯定是你好看。”

　　“你这样想的？”
　　陈扉回问着。

　　“嗯。你更好看。”

　　陈扉回在那边轻轻出声，带着愉悦。
　　“你的眼光不错。”

　　这算是被哄好了吧。
　　希望别在想他刚才被骚扰的事情了。
　　李灵一想。

　　微信传来消息，廖静怡问着她什么时候上楼回去，李灵一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楼时间有些久了。

　　空气中蔓延着对面烧烤的味道，李灵一问着廖静怡要吃什么，打算给她带点宵夜回去。

　　“老板，我要一串金针菇，两串苕皮，两串火腿肠，一把肉串。”
　　李灵一看着廖静怡的消息在点菜，“中辣，谢谢老板。”

　　“李老师，我这里是酒吧，没法给你送这些东西。”
　　陈扉回那边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有点像冷金属带着磁性擦着李灵一的耳边。
　　李灵一知道陈扉回肯定知道自己在点烧烤，只是故意说这种话。

　　“我没喊你，陈老板。”
　　她刻意将“陈”咬字重些，强调此"老板"非彼"老板"，话里意味很明显，别让陈扉回再自作多情。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陈老板，谢谢你啊，李老师，认可我的老板地位。”

　　陈扉回煞有介事，电话那边有敲击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接着李灵一就听见他开口，声线不咸不淡，“陈老板现在心情好，下次你来回忆给你免单。”

　　“……”
　　李灵一沉默三秒，“下次再说。”

　　陈扉回嗯了一声，两个人说着话，等到烧烤摊老板将烧烤打包递给李灵一，她付完钱转身往回走，那边不正经的声音突然轻轻发问。
　　"李灵一，你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作者有话说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