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花》笔名难取

51、番外

　　许傲一直以为，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陆延的葬礼上，其实不是。
　　也许她早已经忘记了，曾经在某一个夜晚，隔着雨幕，与她短暂一见的陌生人。
　　我曾来过丽江，一个人，住在古城。
　　夜深时，下着雨，我坐在花园里，听闻淅沥不停却寂寥的雨声。
　　我以为只有我而已。
　　目光之余，忽然闯入一道身影，身着旗袍，披着薄披肩，低低撑着雨伞，纤细娉婷，款款而来。
　　蓦然地，她停住了脚步，伞底下她与我目光遥遥相望，许久，她轻轻颔首，没有言语。
　　刹那心弦拨动，可没有擦肩而过，再也没有相遇过。
　　后来，在陆绪的照片里，我看到了她。
　　陆绪回来，给我看他拍的照片，说起她，面上的笑意，令我心底一声叹息。
　　我怎么会不明白陆绪笑容的含义。
　　再后来，陆绪说他要去昆明找她。
　　于是，我放下了似有似无的一些情绪，我想，这不过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丝涟漪。
　　很快，就会过去。

　　我没想到我和许傲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陆绪走了，他在去找许傲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就隐隐有症状，只是没当回事，以为是喝酒熬夜的后遗症。
　　等他回北京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
　　我可以给他找最好的专家，给他找最好的医院，用最好的药，但我没有办法阻止死神带走一个人的决心。
　　他委托我照顾许傲。
　　葬礼过后，许傲病了，我照顾了她几天，陆绪的死，让我心力交瘁，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就算曾经有刹那心动，我也无法跨过那一步。

　　直到许傲离开北京，我送她去机场。
　　临走时，她猝不及防地给了我一个拥抱，是她从来没有说出口的温柔。
　　她给人的感觉一直很淡漠。
　　她说，我要好好的。
　　她笑意明媚，拥抱也克制而温柔，恰到好处的距离，女性温软的香，带着秋天的凉，一起涌入我的怀里。
　　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然后她离开了。
　　她给我支付宝转了账，是我垫付的医药费。
　　我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彻底告别过去的决心。
　　她曾说，她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没有回来的理由。
　　她做得没错，她值得更好的，不应该被困在这段感情的泥淖。

　　陆绪走后，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于是我开始喝酒，喝了能入睡快一些，虽然睡不踏实，起码能睡着，后来，喝再多也不管用了。
　　一个人喝闷酒，似乎怎么都喝不醉。
　　喝了酒还睡不着，我就开始翻陆绪的账号，看他拍的照片。
　　心里一些东西，我不敢承认，一想起来，便令我心底隐隐作痛。
　　我始终有愧疚。
　　那段时间，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衰老。
　　小宋劝我去医院看看医生，实在不行开点安眠药，总比睡不着强。
　　我一直没有去，安眠药放在我的面前，是一件危险的事。

　　12月5号的时候，我心神不宁，今天是许傲的生日。
　　我挣扎了许久，终究抵不过心底的欲妄，给她发了生日祝福。
　　如果我不曾感受到她的注视，她的温柔，那我原本可以放下的。
　　但她最后的拥抱，令我种下了妄念的种子。
　　如果这一生，还有什么是我令我眷恋的，也许便是那片刻的温柔。
　　许傲也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很生气，她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的打扰，而是我暧昧不明的态度。
　　她说她不是谁的影子。
　　那些晦暗不明的心思，我不敢去理，我怕从中看到一个卑鄙肮脏的自己。

　　我买了去昆明的机票。
　　已经到机场了，又折返。
　　羞耻，自责，愧疚，贪念，爱意在我心中来回撕扯。
　　最终羞耻与愧疚占了上风，让我打道回府，没有迈出那一步。
　　我清楚我想她，但我更清楚，我应该克制。
　　我知道我放不下她，再逼自己也放不下，那就让我偶尔知道她过得怎么样，足够了。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过春节。
　　以往陆绪都会回来，如今他再也回不来了。
　　李伯让我去他家里，我婉拒了，我不想看到他们因为顾及我的心情，而小心翼翼的样子。
　　许傲呢？她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我给她支付宝转了一笔钱，我给自己找了很合理的理由，压岁红包。
　　她给我回了电话。
　　问我会不会感觉孤独，想不想有人陪我过年。
　　她一直都如此犀利直接，我当然想，但又有什么立场。
　　然后她告诉我，她买了第二天一早的机票，来陪我。
　　心绪翻涌，我无法形容那瞬间的感觉，也无法做出回应，也不敢深想。
　　她来陪我，是怜悯，还是别的。
　　但我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欢喜。
　　我想见她。

　　因为太期待第二天的见面，我一晚没睡，早早就去超市采购。
　　我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做饭了，也没有心情，这段时间都是朋友的餐厅给我送餐，但许傲来了，我想给她更好的感觉，想她多留几天。
　　采买好了，细细打理了一番，可还是掩盖不了眼角的纹路和鬓边愈发明显的银色。
　　希望许傲不会发现我的憔悴和苍老。
　　许傲很好看，气质很好，当她笑着向我走来时，我很想把她拥进怀里，牵着她的手一起回家，但我怕我误会了她的意思，唐突了她。
　　我怕我不合适的举动，吓到她。
　　她能来陪我，我应该感到知足。

　　许傲太勇敢。
　　她比我认为的更好一百倍。
　　她逼着我承认，我想她，想她多留几天。
　　她说，她都不怕，我怕什么。
　　如果到这里，我还不明白她的情意，那我真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她爱我啊，不爱我，又怎么会离开家人不远万里来陪我。
　　她从来直接坦荡得近乎犀利，我始终感谢她的犀利，如果不是她这么勇敢，我永远不敢想我可以拥有。
　　面对她，我始终是不自信的。
　　无关财富，无关地位，而是她骨子里的气魄。
　　还有年龄。

　　和许傲在一起，是一种很温柔的感受。
　　她睡着的样子很恬静，很乖，很好看，我舍不得移开目光。
　　她知不知道，只是看着她，我的心，便已经满足了。
　　然后我们一起做饭，也是太温柔的感觉，若有若无的肢体触碰，若有若无的眼神接触，她温温柔柔的笑意，温温柔柔的声音，让新年第一天，仿佛是化开的蜜糖。
　　妙不可言。
　　许傲怎么这么温柔，我想抱她，亲吻她，爱她。
　　晚上的时候，我实现了我的愿望。
　　我们接吻了，很甜蜜，很热烈，我恨不得将她揉进我的骨肉里，我的心里。
　　唇舌纠缠间，我无法克制地有了反应，那瞬间，我感到羞耻。
　　她轻轻触摸着我苏醒的部位，很温柔地问我想不想要。
　　我感受到了她对我的纵容，还有真切的情意，我知道，如果我回答想，她一定会满足我。
　　但我不能，我还不能从容面对我的内心。
　　她说她陪我。

　　晚上我还是失眠了。
　　喝酒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她总是那么温柔，握着我的手，问我她可以做些什么。
　　只要她陪着我，什么都不用做，我的痛苦就已经减轻大半了。
　　她做的，永远超乎我的想象，或者不是超乎我的想象，而是她直接选择了去做我想，但不能说的事。
　　抱着她的时候，我真切感受到了安心，感受到了被抚慰的释然。
　　在夜里，我们缠绵亲吻。
　　我问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说是。
　　这个答案，是应证，是希望，是渴望。
　　是旅人黑夜里的光。

　　和许傲在一起，做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好。
　　因为我失眠，她每天都会陪我，我会抱着她，亲吻她，和她聊天，她很温柔地回应我，直到我睡着。
　　她太温柔，我做什么，她都那么宽容。
　　她唯一的强势，就是只允许我晚上喝一杯酒，多了不许。
　　我有时候想惹她生气，但我猜她不会，她可能会很温柔地哄我。
　　她很会照顾我，很会呵护我的情绪，让我感到无比的妥帖与安心。
　　我真的爱她，深刻，热烈，纯粹。

　　和许傲的第一次，感觉很好。
　　大约是因为她答应了我的求婚，而我也终于向陆绪坦诚了，再无介怀，于是格外畅快。
　　炙热与温软亲密接触的一瞬，无法形容的美妙。
　　那么软，那么热，那么嫩，真想一辈子不出来。
　　她也很喜欢，很热情，一直在出水，含着我不放，叫得那么好听，那么动人，让我怎么也爱不够。
　　甚至舍不得移开半分目光，唯恐错过她极乐时的美。
　　不以后代传承为目的，只因为相爱，所以酣畅淋漓。
　　我第一次领悟，做/爱，应是灵与肉的完美契合。
　　半生风雪，换与她携手，已是上天厚爱。

　　我爱许傲爱得几乎发了疯。
　　我离不开她，根本舍不得离开她片刻。
　　所幸她已计划离职，我提议等她身体休养好了再回昆明。
　　比起找工作，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休息，不仅是身体休养，还有心理放松，她把自己压太紧了，马不停蹄进入职场，会很快消耗她的精气。
　　我更希望她去做她喜欢又擅长的事。
　　但需要她自己去想明白。
　　心头的石头落下，于是爱得更加肆意。
　　我根本沾不得她的身，每天都想和她做/爱。
　　抱着她的时候，亲吻她的时候，有时候只需要她一个眼神，一声轻笑，一次触碰，情/欲立刻熊熊燃烧。
　　许傲又很纵容我，于是我们整日嵌在一处。
　　神魂颠倒。
　　她的腿就没有合拢过。
　　李伯告诫我要控制，许傲体质太虚，经不住这么折腾。
　　我如何控制，这么多年，我才遇到她，我恨不得把前半生都补回来。
　　但我还是极力克制，她是我的欲/望之源，而她又凌驾于欲/望之上。

　　商量领证日期时，许傲问我要不要签一个婚前协议，如果未来某一天，我们分道扬镳，她不奢求我的任何财产。
　　她很自信，她可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可以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所以她不需要做大部分人认为聪明的决定，她只遵从自己的心，永远以自我为本位。
　　她的洒脱让我爱，又让我忧。
　　她怎么会认为我会变心，又或者她会变心。
　　自我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刻起，我没有想过还有其他可能，我只想过一个未来，只有许傲的未来。
　　3月，我们终于领证了。
　　从此，许傲是我的妻子，我是许傲的丈夫。
　　有一天，我们会有可爱的孩子。
　　此生圆满，再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