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繁花篇 破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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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眠与向前踏出半步，将紫铜完全挡在自己身后。他的长袍这时，像是化作了一片能遮风挡雨的羽翼将少女护住。
紫铜站在他投下的阴影里不动，她旧伤未愈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苍白的脸上那双眼眸此刻正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身影。
十步开外，桑沃孑然独立。
她还是用着那一如既往的眼神看着他们，她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目光越过拾眠与，牢牢缠绕在紫铜身上:“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孩子，还是只会躲在别人身后寻求庇护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不如那孩子有骨气。”
就在这时，拾眠与原本的位置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凝固的僵局。
霞叁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发髻都有些散乱，额上渗出汗珠。他身后，跟着关迹和蛇妖，两人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但也只好跟上。
“紫铜！真的是你！”霞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在拾眠与身后的少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完全无视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就将紫铜从拾眠与身后捞了出来，紧紧抱在怀里。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们找了你好久好久！这么多年你都去哪了？怎么不回来找我们？”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说到动情处，竟真的挤出几滴眼泪，毫不客气地蹭在了紫铜的肩膀衣料上。
紫铜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勒得差点背过气，伤口也被牵扯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但苍白的脸上还是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来:“霞叁师兄……轻、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站在一旁的关迹和蛇妖，一个抱臂而立，一个懒散地盘腿坐着，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虽然好像确实和他们没太大关系。
两人甚至觉得眼前这感人至深的认亲场面颇有些尴尬，所以只好在一旁保持沉默。
最终还是关迹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伸手拎着霞叁的后衣领，像提小猫一样将他从紫铜身上扯开。
对着霞叁说道:“有话好好说，她肋骨有伤，现在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
霞叁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手，脸上满是懊恼和心疼。
“对对对！伤！我差点忘了！”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嘴里念念有词，很快掏出一个小瓶，拔开塞子，一股清雅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他倒出一颗丹药，小心翼翼地递到紫铜手边，“快，快服下，这是上好的丹药，虽然不能治疗但也可以暂时抑制住伤势！”
紫铜看着眼前焦急的师兄，又看了看那枚明显价值不菲的灵药，眼神有些懵懂，但还是顺从地点点头，将丹药含入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肩头的剧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另一边，桑沃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重逢戏码，这戏对于她来说确实有点无聊。
此刻她轻轻嗤笑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温情:“呵……难道说，这就是你刚才口中救兵？”
她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霞叁、关迹和蛇妖，最后定格在拾眠与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看上去……倒是勉强合格。这位想必就是沃云山新任的门主吧？真是……比想象中还要年轻气盛。”
拾眠与“唰”地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放在胸前轻轻扇动，他脸上任然挂着笑容，不卑不亢地回应:
“正是在下。桑沃领主，久仰大名。不知领主可否看在沃云山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过这人一马？”
“面子？”桑沃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唇角弯起的弧度带着讽刺，“我当年不是给过你父亲面子了吗？结果你不也看到了吗？”
她手腕一翻，从袖子里取出了两柄造型奇特的短刃，那短刃自袖中滑入掌心，“三个女儿，三个叛逃，一个……哼。这笔糊涂账，拖了这么多年，看来今日也该彻底清算了。”
“那次确实是意外，”桑沃不等拾眠与回答，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们当年竟真有胆子逃，而且……还成功了。不过，带头怂恿的罪魁祸首，我早就请回来，好好教育了一番。”
“这次，那人不在，紫铜……自然该回来，继续完成她身为人女、身为九桑学院一员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话音未落，她身影陡然模糊，化作一道黑色疾影，短刃直刺拾眠与面门！
“当！”
拾眠与反应极快，扇面翻转，精准地格挡住袭来的刃尖，碰撞处迸射出一溜火星。
他借着撞击的力道向后滑出半步，嘴上却毫不留情，嘲讽道:“哦？罪魁祸首？领主说的，莫非是您那位温婉贤淑，却帮妹妹们策划逃亡路线的大小姐吧？”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桑沃瞬间阴沉的脸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恕我直言，领主是否听过一句俗话？子女不和，多半是父母无德！我看您这家庭教育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啊！”
“三个女儿都被您折腾得死的死，逃的逃，就这，还好意思开宗立派，教书育人？我看您这九桑学院，还是趁早关门大吉算了，免得误人子弟！”
说完，他手腕猛地一抖，扇子“轰”地一声腾起炽热的火焰，那烈焰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直冲桑沃攻去！
桑沃显然没料到他的火焰会如此霸道，短刃交叉于胸前，形成一道屏障试图格挡住那火焰。
她感受着刀刃上传来的灼热冲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意:“好一个牙尖嘴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知道前任门主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没告诉过你，要懂得尊敬长辈吗？”
拾眠与翻身避开桑沃投来的石头，火焰在他身后凝聚成一道虚影:“尊敬？那也得对方是个人才行，像您这样把亲生骨□□上绝路的，也配谈长辈二字？！”
“轰——！”
两人再次战作一团。拾眠与身法灵动，折扇时合时展，在空中划出凌厉弧线，鲜红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飞舞盘旋，将这疲惫不堪的地方照得明灭不定。
桑沃为了抵抗住拾眠与的火焰，招式则更加诡谲狠辣，她将自己融入阴影，试图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攻击。
她虽然因为那灵物的限制无法动用灵力，但仅凭肉身力量和对战斗的理解，竟与能完全发挥灵力的拾眠与打得难分难解。
霞叁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双手不断输出灵力，那灵力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源源不断地从他指尖涌出，缠绕上拾眠与的手腕、脚踝，为其提供着速度、力量和恢复方面的增益。
他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加油啊！拾眠与！瞄准她的下盘！对！扇她左边！哎呀可惜！加油！你这次要是打赢了，等我们回去，我把我珍藏的那坛百年的好酒开了给你庆功！说到做到！”
而关迹和蛇妖，依旧保持着看客的姿态。关迹抱剑而立，但偶尔会微微偏转的头颅去看战局。
蛇妖不知何时又摸出了包之前拾眠与还没吃完的瓜子，“咔嚓咔嚓”嗑得津津有味，甚至还点评了一句:“我赌三招内，那女人要放暗器偷袭。”
关迹淡淡回应:“她右手指缝里藏了三根毒针。”
就在这时，关迹动了。
但他并非加入战团，而是缓步走到正在紧张观战的紫铜身旁，低下头与她平视。
“你就是九桑学院的那位三小姐？”
紫铜的注意力全在激烈的战斗上，闻声愣了一下，才转过头，看向眼前这个连面容都看不清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名义上应该……算是吧。”
关迹“哦”了一声，继续问道:“听说你以前从这里逃跑过？”
紫铜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是……和我最要好的朋友……一起离开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回忆那遥远又深切的记忆，“当时多亏了……大姐暗中周旋相助，我才能侥幸离开这里，苟且偷生这么多年……”
说到“大姐”时，她的声音明显哽咽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与拾眠与激战的桑沃，脸上交织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恐惧，有怨恨，或许……还有一丝残留的、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眷恋？
关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看着紫铜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破天荒地又多说了几句:“不必担心。拾门主虽然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他的实力还是有的。至少，对付眼下这个无法动用灵力的桑沃，胜算不小。”
紫铜闻言，用力点了点头，看向关迹，轻声说了句:“谢谢。”她顿了顿，目光有些游离，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我只是在想……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够资格了……”
关迹:“资格？”
紫铜却迅速摇了摇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投向天空，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我的援军……应该快来了，为了请他们出手，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关迹:？雇佣兵吗？
场中的战斗此刻已进入白热化。拾眠与和桑沃虽然兵刃相交，拳脚往来，但嘴上的对骂也丝毫没停。
桑沃似乎有意刺激拾眠与，言语间不断提及他的父亲，那位前任沃云山门主，语气里带着惋惜。而拾眠与则完全不上当，根本不接关于父亲的话茬，反而集中火力，专攻桑沃的人品和作为母亲的失败，骂得花样百出，字字诛心。
在霞叁持续的灵力支援下，无法使用灵力的桑沃逐渐显露出疲态，动作不如最初那般凌厉迅捷，防守的漏洞也开始增多。
然而，她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不安的平静和淡定。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对拼后，两人各自向后跃开，重新退回到最初对峙的位置，微微喘息着。
拾眠与额角见汗，呼吸也有些急促。桑沃的衣角被火焰烧焦了一角，略显狼狈，但气势不减。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关迹突然开口，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拾门主，你若现在以沃云山的名义，向我教提交临时雇佣任务，聘请我出手，说不定……我现在可以帮你一把，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拾眠与抬手抹去下巴上将落未落的汗珠，闻言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必了，左护法。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点场面，我还应付得来。你就在那边好好看着吧，看看我们沃云山的本事！”
话音未落，他再次揉身而上，攻势比之前更加狂猛！折扇挥舞间火焰几乎将这里烧的连成一片火海，将桑沃的身影完全吞没。
桑沃双刃舞得密不透风，却依旧被逼得连连后退。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拾眠与的扇子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突破了桑沃的防御，锋利的扇子紧贴着她的脖颈皮肤划过，留下一条血痕，并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她的喉结之前。
只要再往前送半寸，便能轻易取她性命。
拾眠与此刻大汗淋漓，握着扇柄的手指却十分稳，他脸上绽放出一个张扬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桑沃领主，承让。你，输了。”
桑沃垂眸，看了一眼颈间的扇刃，又抬眼看向拾眠与，脸上非但没有落败的沮丧或愤怒，反而缓缓勾起一个更加诡异而平静的笑容。
声音依旧那么轻柔，反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看来……是呀。没想到，你这孩子，还真有几分你父亲当年的样子，看来他教的不错。”她突然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你父亲难道没教过你，与人交手之时，要时刻注意周围环境的变化吗？”
看着那个笑容，拾眠与瞳孔骤然收缩，心中警铃大作！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收回折扇，足尖狠狠跺向地面，身形如遭重击般向后暴退数十米，同时厉声喝道:“都过来！快！”
紫铜、霞叁、关迹、蛇妖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拾眠与。
拾眠与双臂一展，将几人尽数护在自己身后，灵力在身前凝聚成一道厚重的火焰壁垒，他的眼神死死锁定在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桑沃身上。
就在这时，整个宴会场地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头顶上方的残缺石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大大小小的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浅坑。
站立变得极其困难，霞叁不得不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紫铜。
桑沃正处于这恐怖震动的中心点，她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如同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然而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费解的平静和淡定。
她甚至还有闲暇，微微侧头，对着一直躲在角落，似乎被眼前变故惊得呆住的洛白歌说道:“白歌，这算是一句善意的提醒。这里暂时不安全了，离开吧。”
洛白歌如梦初醒，虽然脸上还带着茫然和恐惧，但对桑沃的命令有着本能的服从，她咬了咬牙，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这里。
“轰隆隆——！！！”
桑沃脚下的地面猛然向上拱起、破裂！并非向下塌陷，而是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地底深处挣脱出来，强行顶破了地表。
土石飞溅，烟尘弥漫，一个巨大无比的东西破土而出，那是个覆盖着暗沉鳞片的物体，正在缓缓升高。
桑沃就稳稳地站立在那破土而出的巨物顶端，任然不为所动。
当那东西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怪物！身体上覆盖着漆黑的厚重鳞片，沿着脊椎蔓延一双巨大的蝠翼翅膀在身后缓缓展开，投下的阴影将大半个展厅都笼罩在内。
它那双暗红的竖瞳，冷漠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几人，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并非寻常生物的模样，而像是一只带着翅膀的巨型混合物！
这生物融合了龙的鳞片和眼睛，鱼的鳃，蛇的头，羊的身体，狼的四肢，还有蝙蝠的翅膀……怎么看这都是个人造的怪物。
桑沃立于怪物之上，衣袍在怪物呼吸带起的狂风中作响，她俯瞰着下方严阵以待的拾眠与一行人。
这人终于露出来不一样的表情，她脸上带着残酷和兴奋意味的笑容，声音透过怪物的咆哮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来吧，孩子们。让我好好看看，你们究竟有几分能耐吧……”
“敢与我抗衡！”
紫铜仰望着那头恐怖的庞然大物，额头上渗出冷汗，她艰难地开口，声音颤抖:“果然……你与永夜国那边……早有勾结！”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繁花篇 破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