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突围篇 呵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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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眠与脸上那对万事万物都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平静，但那平静却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他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然合拢，被他用右手握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左手掌心，发出“啪、啪”的轻响，在这骤然变得死寂的温馨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回答斯波博士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缓慢地朝着坐在椅子上的老人走去。
他的步伐很稳，眼神却牢牢锁定在斯波博士那张依旧带着慈祥笑容的脸上。
关迹站在原地，他不明白拾眠与为何突然气息大变，那股几乎要实质化的怒意，与他平日里那副慵懒戏谑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想出声询问，但看到拾眠与那异常专注的眼神时，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只好警惕地观察着局势，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拾眠与走到了斯波博士的面前，停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三尺，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浑浊却带着笑意的瞳孔。
斯波博士依旧微笑着，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甚至还颇为欣赏地看着拾眠与，像是在打量一件有趣的作品。
就在这时，拾眠与却动了。
他脸上忽然也绽开了一个极其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绚烂的笑容，如同春花绽放，但那表情却和现在他手上的动作不一致，也不温柔。
他手腕一翻，那柄一直拍打着掌心的折扇，“唰”地一声，优雅地展开。
扇面是素雅的山水画，边缘此刻被红色的火焰包裹着，那火焰随着灵力的变化变得逐渐炽热。
“老先生，”拾眠与的声音轻柔地低语着，“夜深了，该休息了。”
话音未落，那展开的扇面顿时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没有一丝声响，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精准地横切向斯波博士那布满皱纹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兀！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声响起。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斯波博士那颗带着慈祥笑容的头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如同摘取熟透的果实般，从脖颈上滑落。
“咕噜噜”地滚到了旁边那张红木桌子的边缘，最后恰好停在了坐在椅子上，还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莉奥拉的小手旁边。
莉奥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手边那个还在微笑着，眼睛甚至还在转动，与她“对视”的头颅。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啊——！！！！！”
下一瞬间，小女孩惊恐尖叫传来，利刺的声音贯穿了整个房间！
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整个人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关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得瞳孔骤缩。
他不是没杀过人，但拾眠与这毫无征兆、笑里藏刀的狠辣出手，以及那瞬间爆发出的与他平日气质截然不同的狂暴灵力，都让他感到一阵心惊。
他一个箭步上前，不是去看那具无头的尸体，而是一把抓住了拾眠与持扇的手腕。
“拾门主！”关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眼眸死死盯着对方，“为什么突然下杀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这不是平时你会做的事，你……”
拾眠与被关迹抓住手腕，动作一顿。他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褪去，但那种冰冷的怒意也似乎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关迹，手腕轻轻一抖，一股强大的力道震开了关迹的钳制。
他用扇尖随意地甩了甩上面并不存在的血迹，然后对着关迹，重新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让人心寒的疏离和嘲弄。
“怎么，左护法？”拾眠与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玩味。
“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在意起这些无关人等的性命来了？乾昔教的左护法，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关迹被他这话噎了一下，但他强压了下了内心的困惑:“不，这……但拾门主，你现在很不对劲，你需要休息，要是觉得麻烦，这些活可以直接交给我来。而且你现在……”
他能感觉到，拾眠与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虽然表面极力维持着平静。
然而，关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他们绝对不应该再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房间的另一侧响了起来。
“哎呀呀，拾少主，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礼貌啊。”
关迹和拾眠与的身体同时一僵，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那张原本空无一人的舒适单人沙发上，不知何时，竟然又坐着一个“斯波博士”！
他穿着同样的深蓝色长袍，有着同样的须发，同样的慈祥面容，甚至连姿势都和刚才一模一样，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可可，轻轻地吹着气，仿佛刚才被斩首的那个，只是一个拙劣的幻影。
他抿了一口可可，感受着杯壁上的热气，看向杯面上逐渐平复的波纹，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像。
他的语气难免变得有点无奈，对他们责备道:“我以为你当上门主之后，再怎么说，行事也该有点分寸和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急躁无礼，真是令人失望。”
拾眠与握着扇子的手再次收紧，他看着沙发上那个悠然自得的老者，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但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毫无温度的笑容，缓缓转过身，面向那个新的“斯波博士”。
“看着我？拾少主，”斯波博士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向拾眠与，“你现在在看的，究竟是我……还是在看别人呢？”
拾眠与与他对视，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你，不然还能有谁。”
他试图用坚定的语气掩盖那一瞬间可能产生的动摇，但那丝破绽还是被那人看见了。
“呵呵……哈哈哈……”斯波博士闻言，先是低笑，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竟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温馨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猖狂。
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止住，恢复了那副慈祥的模样，用闲聊般的口吻说道。
“你这反应，倒让我想起来一句很有趣的话。很久以前，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临死前对我说，我们这个组织里的人，全都是像我这样的变态。”
“现在看来，这话倒也不完全假，你说呢？拾少主。”这人毫不避讳地用了变态这个词，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趣事。
拾眠与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那最后一丝伪装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不再废话，身形再次暴起！手中折扇挥舞而出，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将沙发上的“斯波博士”笼罩！
“唰唰唰——！”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斩首。而是如同凌迟般的酷刑，瞬间将那具身体切割、撕裂、粉碎！
血肉横飞，溅落在昂贵的地毯和墙壁上，将那温馨的布置染上一片狼藉的猩红。
然而，就在那具身体被彻底“千刀万剐”，化为一片模糊碎块的下一刻——
“吱呀——”
房间那扇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第三个“斯波博士”，脸上带着与之前一般无二的慈祥笑容，缓步走了进来。
他仿佛完全没有看到房间里那如同屠宰场般的惨状，目光温和地扫过站在血泊中央的拾眠与与那边的关迹，最后落在桌子上还在哭泣不止的莉奥拉身上，语气充满了关切:“小莉奥拉，吓坏了吧？别怕，爷爷在这里。”
但莉奥拉明显被吓坏了，只知道坐在桌上哭泣，不敢回应斯波博士的话。
斯波博士见不管怎么喊莉奥拉也不会回应他，他也懒得自讨没趣了，果断停下了劝说。
拾眠与看着门口那个完好无损的身影，极其缓慢地收起了折扇。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扇骨上的血迹，然后将沾染了污秽的手帕随手扔在一旁的血泊中。
“你还要演多久？”拾眠与开口，声音明明听上去是平静的，但感觉却比之前更加愤怒，“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只懂得东躲西藏，玩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傀儡吗？”
他抬起眼，目光刺向门口的老者，“你是不是还以为，我和你记忆中那个束手无策的少年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斯波博士闻言，看向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拾少主这是哪里话？绝无此意。我只是想要亲眼看看，当年只会被人保护长大的少主，如今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毕竟……”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在回忆什么有趣的画面:“当年你那张狼狈不堪、写满了绝望和不甘的小脸，我可是至今都记忆犹新呢。”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真诚的赞赏:“不过，我倒是真的要夸奖你几句。当年那群自诩正义的乌合之众，联合起来围剿我教时，你也来了吧？虽然躲在人群后面，但我看见了。”
“我还真的挺佩服你的，就因为那么件小事，就这般追责于我教，你至于这么在意吗？”
他的目光不变，直视着眼前拾眠与的灵魂，他看见了拾眠与的内心。
“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包括你现在这早已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的内心。”
“你还是那么有恶趣味，织梦者。”
斯波博士没去搭理他，只是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关迹，饶有兴趣地准备走向关迹，但却被拾眠与的火焰挡住。
只好无奈退而求其次，在这里说了:“拾少主应该知道那人当时的样子吧，可不怎么好看，最后还碎成了那样，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还当上了……”
这话如同钥匙，瞬间打开了某个禁忌的盒子。拾眠与内心一直被强行压制的怒火和某种深埋的痛楚，如同火山般再次喷涌。
他周身灵力开始运转，火焰缠绕在他手上，折扇再一次被打开，直指眼前这人。
“拾门主！冷静点。”
这一次，关迹没有再袖手旁观。他猛地跨前一步，不是去拉拾眠与的手腕，而是直接拉着这人的肩膀，强硬地让他转过来。
果不其然拾眠与回头了，他的身影成功代替了拾眠与看向斯波博士的视线。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前之人那狂暴紊乱的灵力波动，以及那压抑不住几乎要将他都灼伤的愤怒。
“你这样杀下去根本没用。”关迹对着拾眠与低喝道，语气斩钉截铁，“看不出来吗？这些很可能都只是他的幻象或者傀儡，在这里杀再多，也伤不到他的本体，只是在白白消耗自己的灵力和心神。”
“所以冷静一点，拾门主。”
拾眠与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关迹，看着他灰蓝色眼眸中的坚决，狂躁的灵力微微一滞。
这眼神……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喜欢担心别人……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又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刚才那些翻腾的负面情绪强行按压下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狂乱似乎消退了一些，但那深不见底的压抑依旧存在。他对着关迹，扯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就连声音也因为这个动作变得沙哑。
“没事的。我只是一时和这位以前的故交重逢，有点过于激动了而已。”
“不必担心我。”
关迹看着他这副明显口是心非的模样，就知道他在逞强，明明状态已经极不稳定了，还这样。
他刚想再劝说些什么，比如“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从长计议”，却见拾眠与手中的扇子在他的控制下，再次锁定了门口那个笑容满面的斯波博士。
拾眠与手中的折扇，毫无征兆地再次挥出！
一道鲜红的扇刃疾射而出，瞬间将门口那个“斯波博士”从中间拦腰斩成了两段！
斯波博士的身体再次倒下，鲜血又溢了出来，把墙壁和地毯染红，脚下鲜红的地毯也在无限延伸直至关迹的脚旁。
然而，这一次，拾眠与甚至没有去看那分裂倒下的“尸体”，他的目光依旧看着眼前的关迹。
此刻他脸上露出了近乎偏执的温柔笑容，轻声重复着，这话仿佛在安抚关迹，但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没事的，小迹。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只要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这些。”
“所以不要害怕。”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红尘还是仙界，直至海枯石烂、天地颠倒，我亦会守在这，决不离开。”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依旧掌控着局面，让关迹相信他，相信他能保护好他。
关迹听到拾眠与这没头没尾的话，先是一愣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拾门主刚才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拾门主，你……没事吧？”
拾眠与听见关迹这样问他，笑容变得更加深邃，向前走进了几步，利用自身的身高优势压制着关迹。
他抬起沾染上鲜血的手用布擦拭干净，确认无误后，再次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关迹脸颊两侧的一缕发丝。
“我没事，我怎么可能会有事。小迹为何要这样看我，我现在怎么了吗？”
“没……什么，拾门主，你衣服脏了。”
关迹听他这般说，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拾眠与诡异的表情，侧着头不语。
拾眠与没去管自己染上血液的衣服，只是冷漠地看向地上的尸体，瞥了一眼，不再去管。
而此刻房间里，只剩下莉奥拉压抑的啜泣声，以及那弥漫不散的血腥味。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突围篇 呵护
